50 量體裁衣
裝飾華麗的內室燈火通明。
室內,唯一一張皮質沙發上大剌剌地坐着一個人。那人僅着一件咖啡色襯衣,修長的手臂搭在沙發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在上好的皮料上敲出無意義的音符。他雙腿架在茶幾之上,挑眉看着眼前大氣也不敢出的幾個年輕人,微挑的桃花眼裏看不出半分情緒。
Kevin下意識地抹了抹額角的汗絲,繼續解釋:“您來電時,木總監正在接另一個單的任務。”
單伯飛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我的單子就不是單子了麽?況且,先前你們的容總監已經答應了。所以,你們TRsam這是出爾反爾?”
出爾反爾。任哪一個企業都承受不起信譽污點的打擊。
Kevin急得心如貓爪直撓,奈何卻說不出半句話來,只暗地裏把容隽卿腹诽了個透。
吖就知道容老大給他打電話準沒好事。
只聽單伯飛悠悠長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把單子留給Uren穩妥些。”
Kevin已苦哈哈地頂着單伯飛帶着電流的眼壓站了個把鐘頭,此刻再聽到這句話,渾身一激靈,登時想甩包就走。
哪來這麽陰陽怪氣的公子哥,老子還不想給他設計呢!
老大一定會理解他的苦衷的。單子可以少,氣節不能短!
就算他把這一單搞砸了,老大也不會怪他的,一定不會怪他……吧?
Kevin擡着只腳,不知該走還是該留,內心糾結成了一朵麻花——老大你一定要懂我啊!?
一只手輕輕扯了扯Kevin的胳膊。Kevin轉頭,看到了何菲菲。
何菲菲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繼而轉頭對單伯飛不卑不亢道:“單先生,您之前和容總監約定的是由Arbre設計室來承擔您的禮服設計,也并沒有訂下具體時間。TRsam安排木總監在今日給另一位客戶設計禮服。您來電時,木總監正在接待客戶,實在分身乏術。木總監也很苦惱,因而指定了她的關門大弟子給您初步裁量版型,而後再由木總監親自完善。”
Kevin有些呆愣地盯着何菲菲沉靜的側臉,內心沸騰。對!這就是老子一直想表達的但是不知怎的就是沒表達明白的意思。
不過,總覺得還差了點啥。Kevin陷入沉思……
何菲菲又道:“放眼整個Arbre工作室,再也沒有人在設計男士禮服上能勝過Kevin,毫不誇張地說,木總監也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就是這一句!Kevin內心嗷嗷直叫。
他圓滿了。
何菲菲最後道:“這也是為什麽木總監強薦Kevin來為您設計的原因之一。”
說完最後一句話,何菲菲安靜地等待單伯飛的回複。
沙發上的單伯飛眸光有些發散,不知在想些什麽。好半天,他才道:“你說……她很苦惱?”
啊?何菲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為什麽重點會在這裏?
“也就是說,不是她不願意來?”單伯飛狀似自言自語。
Kevin還在發呆,何菲菲卻反應極快。她迅速接道:“木總監當然更願意給您設計,只不過出于職業素養,不能抛下手頭的客戶。”
單伯飛站了起來,緩步向二人走來。Kevin像一只炸毛的松鼠,警惕地看着在身高上占了優勢的單伯飛。
單伯飛淡淡地瞥了一眼Kevin,繼而轉頭對何菲菲道:“愣着幹什麽?不是要給我量尺寸麽?”
何菲菲一愣。這位難伺候的爺終于松口了?
她忙不疊地指揮助手們做好準備,自己親自拿了軟尺要給單伯飛丈量。
單伯飛忽然問道:“她現在在哪裏?”
她?何菲菲愣了愣,單伯飛指的是老大?
何菲菲按捺住心裏翻湧不止的好奇心,一板一眼地答:“總監的具體行程我們并不清楚。”
單伯飛不再說話了,壓抑的氣場令何菲菲直冒冷汗。
老大,這位該不會也是你的桃花吧?何菲菲默默地流淚了。
******
木小樹在哪裏?
木小樹在……祁缙謙的卧室裏。
“你不要動,讓我好好量。”木小樹滿頭大汗地拿着軟尺圍着祁缙謙轉。
“我沒有動……”祁缙謙無奈。
木小樹癟嘴。她知道他沒有動,但是他沐浴過後換上的睡袍毫無線條可言,還滑溜溜地老是跑偏,弄得她沒法記下準确數據。偏偏她又不願意承認是自己的技術問題。
“那就是你的睡袍有問題。”她把結論說了出來,“換一件再來量。”呼,這麽一番折騰,她的澡也白洗了,白色的單衣貼在後背,很是難受。
他頓了頓,答:“我就只有這一件。還是說……你希望我換上你剛買的那件新睡袍?”
那件性感的男士睡袍?
她咽了咽口水,義正言辭:“新的睡袍還沒洗,不能穿。”
“哦。”他一副了然的樣子,“既不能穿舊的,也不能穿新的,那你的意思是……讓我什麽也不穿嗎?”說罷就要解睡袍的扣子。
她趕緊按住他的手,滿臉通紅:“你你你幹什麽?”
他一臉無辜:“脫衣服。”
“不許脫!”她大叫,叫完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反應過激了,于是輕咳一聲,緩和了語速道,“不脫,我也可以量得好。”說罷一本正經地繼續量,奈何歪歪扭扭慘不忍睹。
他一低頭就能看到她的發頂,以及微顫的睫毛。她量得認真,熱乎乎的氣息全都吞吐在了他敞開的胸口,令他不可遏制地心猿意馬。
她的身體靠得極近卻毫無所覺。他卻能透過她薄薄的罩衫感受到她肌膚的熱度。
真是……要命。
“量好了沒有?”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她依舊嘴硬:“急什麽,快好了。”
他不由苦笑。還真的,很“急”啊。
于是他三兩下把睡袍扯了下來,團成一團丢在了卧室中央的床上,對着目瞪口呆的小女人道:“現在好量了吧,快量。”
她整個耳垂都紅了,這下拿着軟尺下不了手了。
“量不量?”他閉眼,咬牙道。
她趕緊喊:“量!”豁出去了!量的過程中,她的手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他裸露的皮膚。肌膚與肌膚的摩擦令她更加不好意思,然而只得硬着頭皮繼續往下量。
當量到了胸腹和腰圍,她不由在內心感嘆:祁先生的身材,真的……相當好啊。
呸呸呸,她在想什麽呢。
一分神,軟尺又歪了。她哭喪着臉擡頭看他,果然瞥見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她想說,其實她平時沒有這麽锉的……
“你平時也給你的其他顧客這麽量體裁衣的麽?”他忽而皺眉。
她有點委屈:“這是我第一次給男性顧客量體,以前我做的都是女裝。”所以技術不好是情有可原的。
他忽而松了一口氣:“以後不要做男裝了。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頓了頓,又道,“不過,以後你可以專門給我做。”只準給他做。
她有些沮喪,她的技術這麽差勁嗎?以至于祁先生都不好意思讓她出去丢人現眼了?
“其實,我沒有那麽差的,練幾次就好了。”她辯解,“而且,其他客人哪有你那麽難搞定。”
他挑了挑眉:“誰說你差了?我不喜歡你給其他男人量體,就這樣。”
她呆了呆,祁先生這是在……吃醋?
這麽個月明風清的人也會吃醋?
瞬間她眉開眼笑,想也沒想就踮起腳尖攔住了他的脖子:“喲喲喲,你也會吃醋哦?好開心!原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偷偷吃醋,你也會哦?”
他無奈地瞥她一眼,這有什麽好開心的?況且,他分明沒有吃醋好麽?他不過是在捍衛自己的主權,僅此而已。嗯。
不過既然她那麽開心,那麽,他就勉為其難承認自己……吃醋了吧。
他的身後就是綿軟的大床。他的身上挂着興奮得找不着北的小女人。于是他嘴角一勾,仰面往床上倒去。
她還來不及驚呼,就失去重心也向床倒了下去,直直跌在了他光裸的胸膛上。
軟尺嘩啦啦掉了一地。
她低頭看他,心跳紊亂。
他擡頭看她,眸中帶笑。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卻又茫然而無措。好半天,她糯糯地開口,語氣有些委屈:“還量不量了啊?”
他抑制不住,笑出了聲。見懷中人面色越來越窘迫,他忙攬着她道:“量,當然量。”
“那還不快起來。”她佯怒。
他還是不動,只把她箍得更緊,地中海般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
她忽然福至心靈,乖巧地湊上去啄了啄他的嘴角。
這樣可以了吧?她讨好地瞅着他。
這樣就算完了?他不滿。不過他依然松了手。再玩下去,就真的是玩火了。
******
木小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身心俱疲的量體過程。待把所有的數據穩妥地記錄下以後,她又跑進浴室沖澡了。
祁缙謙穿好了浴袍,踱步到了陽臺。他靜靜地望着滿院如水的夜色,繼而輕輕地笑了。
他居然真的等過了這麽多年。
她永遠不會知道他等待的起.點在哪裏。
她也不必知道。
他随手拿起單氏以邀請朋友的名義給她寄來的婚禮請柬,三兩下揉碎,抛進了庭院深處。
請柬只要一張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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