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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許明玉在付家門口站了許久,最終确定付家除了保姆保安,并沒有主人在家。

這是他在所知道的付景軒可能出現的其他地方找遍之後,抱着極大希望最後找過來的地方。

可惜,還是一無所獲。

付家仆人告知,付家全家去了國外旅行,歸期未定。

據說就連掌管着財團的付家大家長和老三付景輝都一起去了。

手機不通,于是,他失去了付景軒的聯絡。

縱使有一時間的模糊不清,但卻不曾忘記。

許明玉記得,最後的期限裏,他們沒能好好的見面揮別,就這麽猝然分離。

他不知道付景軒是不是回到了未來,也猜想就算很愛他的那一個回到了未來,那麽,這裏會不會還留下了尚未愛上他的一個?

另外,系統分明對他明示過,重生能量循環産生失敗,他會徹底消失在現在以及未來的時空裏。

但他沒有消失,好好地活了下來。

太多的疑惑無處探究,腦子裏也空空蕩蕩,系統8.0不知所蹤。

許明玉還特意跑去付景軒那個搞科研的小叔那裏,結果發現那裏也是大門緊閉。

處處透着不尋常,但卻找不到人解惑。

許明玉晃蕩在別墅區無人的巷口,如一下子斷掉長線的風筝,失了方向,栽倒在無盡的長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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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輕響,有人一步步走近。

許明玉心頭泛起驚喜,猛然回頭,尚未完全綻開的笑容瞬間凍結。

不是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是李誠俊。

李誠俊看着許明玉臉上掩飾不住的失望,鐵打的心也被穿了個透涼。其實對于前世,他的記憶不是非常清晰,但對于許明玉的愛和歉疚卻十分深刻。

很想再在他臉上看見因為自己而彌漫的淺笑,想在他眼裏看見因為自己而飛揚的光彩。

但如今的事實是,許明玉已經愛上了別人。

一番努力,終究成空嗎?

頗有些不甘心,但李誠俊希望能抓住眼下的機會。

“如果你想知道什麽,難道不應該來問我嗎?”他走到許明玉跟前,看着他蒼白的臉色,語帶憐惜地說道。

許明玉回視,知道他的話是對的。

之前暈倒,醒來只有李誠俊在,而且,李誠俊是知道重生這回事的。

可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去找李誠俊追問付景軒的下落,是因為李誠俊在他心裏不可信。

不過如今,不信也要問問了,他再沒有別的辦法。

“能告訴我嗎?他去了哪裏?”他問,語氣哀哀的,帶着點兒卑微的祈求。

祈求李誠俊不要騙他。

李誠俊嘆氣,他在嫉妒。

擡手攬了許明玉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

“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說,你需要吃點兒東西,休息一下。”

找了家粥店,要了合許明玉口味的清粥,坐在那裏盯着許明玉喝下去大半碗,李誠俊這才開始說起來。

“不用問你也該猜到,付景軒回去了。”

回哪裏,不需明言。

許明玉稍稍用力才能讓氣息透過擁堵的胸口喉頭,維持呼吸。

不管李誠俊說的話是真是假,他都覺得非常難過。

“那我怎麽還在?”他又問:“還有,這裏的世界原本的他呢?”

李誠俊點點頭:“你想得不錯,兩個世界,有兩個他。可你怎麽不想想,為什麽兩個世界裏,只有一個你呢?”

許明玉擡眼看他,臉帶疑惑,不太理解他話的意思。

李誠俊伸手用拇指在許明玉的嘴角擦了一下,絲毫不覺得這樣的舉動在已經分手的兩人之間未免太過親昵。

許明玉皺眉,沒說什麽。

只聽李誠俊慢慢悠悠道:“正常情況下,平行世界之間是不會相交的。但如果發生了像你這樣的事,兩個世界有了某種聯系,那麽,相同的人,是沒辦法共同存在于一個空間裏的。也就是說,因為十年後的你……逝去了,”這三個字終于讓他的臉上有了一些難堪,一閃即逝,他接着說道:“所以到十年前的今天就只有一個你,沒什麽沖突。但像付景軒的話,他的身體在十年之後過得好好的,回到現在的只有他的靈魂。”

“現在,回去的也是他的靈魂。但是因為有了這個違反常理的靈魂回溯,那麽,原本這個世界裏的付景軒,自然就倒黴了點兒。他的靈魂被十年後的他強占,所以,在十年後的靈魂返回未來之後,他就完了。”

許明玉瞳孔收緊,沉聲問他:“完了…是什麽意思?”

李誠俊聳聳肩,毫無同情心地直言:“完了就是死了呗!”

許明玉搖頭:“我不信。”

李誠俊道:“等着吧,估計用不了多久,付家就會放出消息。不過你也不必太難過,十年後的世界裏,不是還有一個付景軒嘛!他會過得好好的。”

許明玉放在桌上的雙手緊握,“我不信”三個字在他心裏頭來回翻騰,只是不再宣之于口,他只是問:“那我是怎麽活下來的?”

李誠俊搓了搓手,擡眼看他,說:“我說過了,是我找了大恒山的那個巫婆,我記得從前就和你說過,她很邪性的,很多不可思議的事,她都能幫你做到。”

許明玉不想再問下去了,他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想先回去睡一覺。”

李誠俊看着他眼底的烏青,沒再多說什麽,也跟着站起來。

到粥店門口的時候,走在前面的許明玉突然頓住腳步,轉頭看着李誠俊問道:“我一直都沒問,你是怎麽過來的?如果兩個世界只能存在一個的話,那十年後的你……還好嗎?”

李誠俊僵住了身形,像是在許明玉豎起來,将他隔絕在外的冰冷冷心門上,看到了一點點開啓的跡象。

于是他笑了,說:“你終于關心我了。我沒事,我很好,最起碼,還能陪你很久。”

許明玉掃過他的臉頰,扯了嘴角輕笑,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那笑意落進李誠俊眼裏,半點兒也沒覺得溫暖。

那是一個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笑,充分地表達了許明玉對他李誠俊的話,不屑一顧。

許明玉不止是說說而已,他真地回去睡了一覺。

姜愛琳看出兒子這幾天狀态不太對,但她完全猜不出原因。

所有的一切和許明玉被打昏之前一樣,父母離婚了,母親性格變得不再那麽尖銳,他高中畢業,和付景軒拍了《九天戰記》,他們換了房,搬了家……

唯一不同的是,沒有人記得他和付景軒曾經那般親密,包括曾經親眼目睹他們恩愛的小王和林樂樂。

姜愛琳也不記得對面的鄰居是誰,許明玉覺得她連之前付景軒把她從死亡邊緣拉過來的事實都忘了。

許明玉覺得心裏空蕩蕩的,縱使他還活着,卻活得上不找天下不着地。

他迫切地想要見到付景軒,可是卻遍尋不到。

他沒辦法判斷李誠俊的話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付家下人說的付景軒去了國外的事情是不是事實。

他每天往返于付家和付氏集團的大廈裏。

倒也讓他等到過付景軒的三哥付景輝。

可惜他給出了同樣的回答,說付景軒去了國外,并且明顯不想和許明玉這樣一個相對陌生的人多說什麽。

無可奈何之下,許明玉開始選擇性地相信付家人的話是真的。

付景軒在這個世界也好好的活着,只是暫時去了國外而已。

他遞交了簽證的申請,決定去找他。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他繼續像游魂一樣四處游蕩。

他走遍了前世今生,他所能想起的所有和付景軒一起待過的地方,什麽飯店酒吧,拍戲的地方,還有碧桂園的初識之所。

最後,他去了那家游樂場。

他還清晰地記得,他曾經和付景軒肩并着肩,從雲霄飛車的最頂點飛馳而下,他當時內心激蕩,第一次對付景軒有了清晰的悸動。

他記得他那時候發出的大喊,他說“我可能真的愛上你了!”

他也記得付景軒回答他:“我很開心。”

再次重游,沿着軌道飛馳的身旁座椅空空蕩蕩,那個人只存在了他的腦海心間。

他想起了付景軒前世的冷漠掩埋之下的熾烈愛念,想到他在自己死後耗費精神,陪伴着他重生在十年之前。

他忍不住去揣摩付景軒在醫院裏眼睜睜看着自己咽氣之後的心情。

一定很痛,就像現在的他一樣。

還能看着的時候,覺得無能為力。

付景軒是覺得不該愛上已經有了愛人的許明玉,而許明玉呢?他覺得他已經很努力,卻仍然沒辦法做到像付景軒愛自己那樣的愛他。

結果是,一個眼睜睜地看着想愛不能愛的人病死在床榻,另一個,孤零零地在飛馳的雲霄飛車上思念。

機器慢慢回到終點,停止運行,周遭的人群慢慢離去,只剩坐在最前排的許明玉一個人,淚流滿面。

付景軒,我好想你。

他在心中呢喃自語。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對一個人的愛濃到發疼。

在失去之後。

離開了游樂場,許明玉再次失了方向,游魂一樣漫無目的随着人流飄蕩,直到,他在人群中看見了一個人。

付景軒的保镖餘帥,就是在西餐廳把他打暈的人,許明玉在昏倒之前,從鏡子裏看到了他的樣子。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醒來之後,見到的卻是李誠俊。

餘帥像是來買了什麽東西,小心地拿在手裏,上了路邊的一輛車。

許明玉想也沒多想就攔了一輛車跟了上去。

車子一直開到一個地方,許明玉認出這裏是付景軒小叔研究所的後門。

他的心忽然亂了節奏,怦怦地直跳個不停。

等他付了錢下來車,餘帥已經不見了蹤跡,好像也并沒看到他進門。

身後傳來很輕的腳步聲,許明玉警覺回頭,看見了臉帶陰沉的餘帥。

“跟着我幹什麽?”餘帥問他。

許明玉意外地冷靜下來。

餘帥會這麽問,而不是直接給他一記手刀,最大的原因是,他不記得了。

就像小王和林樂樂,就像他媽,完全忘記了有關他和付景軒之間曾經有過的交流。

但直覺告訴許明玉,餘帥對付景軒的現狀是知情的。

“我找付景軒,有很重要的事,你能帶我去見他嗎?”他直接說道。

餘帥上下打量他,眼神冷嗖嗖的像犀利的雷達。

或許他不記得,但卻下意識地對許明玉保持了敵意。于是他沒有任何回應,冷冷地轉頭離去。

許明玉不可能放棄,邁步就跟了上,忽然黑影一閃,長腿飛過來,正中他的心口,他像破麻袋一樣被踹了出去。

專業保镖的身手是不容小觑,許明玉趴在那裏半天都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停滞了。

餘帥表情冷硬,繼續轉身離去。

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細細的抽氣聲,轉頭看一眼,許明玉正掙紮着爬過來。

保镖勾起一抹冰冷輕視的笑,心裏有種打倒了強敵的快意感。

分明地上那人弱到不堪一擊,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那人是威脅很大的強敵。

就在他第三次準備離開時,忽然前面的房門打開了。

一頭白發的付博士站在門口,看着蜷成一個蝦米一樣的許明玉,臉上是跟保镖差不多的冰冷。

但他卻沒有置之不顧,而是揮了手,他身後的兩名白大褂的科研人員立刻出來,小心地将許明玉擡了進去。

一間深入研究所內部的房間,一個人躺在一堆儀器中,貼片和導線連滿了他的身體,幾乎遮蓋了他本來的模樣。

但許明玉就是一眼認了出來。

他掙脫那兩人的攙擡,胸腹被踢的疼痛感瞬間變得麻木,另一種感受充斥了整個胸腔和心房。

他跌跌撞撞撲到近前,淚水溢滿,迷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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