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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不等許明玉靠近,跟在後面一起進來的餘帥就上前攔住了他。
許明玉也不知道從哪裏爆發出的力量,猛地踏步上前推在餘帥身上,竟将孔武有力的保镖推得往旁邊晃了一晃。
眼看着餘帥就要擡腳再将許明玉一腳踹飛,旁邊的付博士突然開了口。
“讓開!”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嚴來。
餘帥明顯不敢在他面前太放肆,惡狠狠瞪了許明玉一眼,往旁邊閃開,一雙眼睛轉到身後寂靜無聲躺着的人身上。
沒有了阻攔,許明玉反而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他眼睜睜看着像是小白鼠一樣被放置在研究床上,渾身上下被各種各樣的不明儀器包圍的那個人,莫名心虛得厲害。
是他害他變得這樣。
他不敢走過去确認那人是不是還活着,生怕真相太過冰冷,自己不能承受。
試了好幾試,他都沒辦法邁出腳步,他覺得現在的他,變成了當時他病死的瞬間,沖進病房的付景軒。
面對的是已經滅絕了最後一口氣息的自己。
心髒被狠狠揪住,森寒的冷意從後脊蔓延到全身,周圍如同臘月裏的冰天雪地。
時光停止。
卻又不該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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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痛悔從冰淩的最深處湧起。
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在看到他氣息奄奄,即将永遠離開自己的時候才發現,那人早已經刻在心底,附骨溶血,深入靈魂深處。
在割舍的瞬間,扯起了萬千血脈,生生的剝皮斷筋,連心的窒息之痛。
但這痛也讓他清醒,讓他生狂。
清醒的浮現的念頭是,愛他是早已經不能回避的事實。瘋狂的念想是,上天入地,橫跨生死也不能讓他離開。
于是,時光交錯,當年的付景軒和如今的許明玉恍惚重合。
他們吃力地挪動僵直的雙腿,一步一步靠近無聲無息躺在那裏的人。
俯下身,溫柔地抱緊。
他在他耳邊低語:“別走……我愛你。”
“嘀”的一聲,生命的長響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回響,久久不熄……
李誠俊遍尋不到許明玉的蹤跡,隐隐覺得不太妙。
他驅車來到付博士的研究所,一進門就看見了付家的幾位。
其中付爸爸懷裏摟着眼睛腫成魚泡的付媽媽,大哥付景豪和三哥付景輝一個站一個坐,一家四口共同的動作就是眼睛都望向了一個方向,那就是研究所內部深處的一間研究室。
李誠俊輕咳一聲。
被驚動的付家幾位轉過頭看見了他都有些意外。
“誠俊,你怎麽到這兒來了?”付景輝問道。
李誠俊剛要說話,裏面的門開了,穿着白大褂的付博士走了出來。
付家幾位呼啦啦圍了上去,就像是等在産房外殷勤盼望着新生命來臨的大家長。
誰都沒開口詢問,只是把目光齊齊射向付東海博士,眼巴巴等着他的宣布。
付博士盡量擺出一副深沉的表情來,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是怎麽個情形。
只聽他說道:“仍在昏迷,但心跳呼吸都已經恢複正常。”
說完看眼前的幾位,雖然明顯松了口氣的樣子,但還是不滿足于這三言兩語。
付博士于是顧念着大家都是一家人(主要是軒軒那孩子帶給了他寶貴的科研財富),付博士便又多說了一句:“會醒的,安心等着就是。”
付家幾位這才徹底松了口氣,付媽媽更是軟在付爸爸身上,捂着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最後大家都聽從付博士的話,沒進去仔細瞧,只是在玻璃門外邊看了半天。
房間裏研究床上的付景軒還是那副被連接着各類導線的樣子。
不同的是在他旁邊坐了一個人,那人握着付景軒的手,無聲無息地陪伴着。
他的手腕上也連了一根導線,一旁一個不知道是測量什麽的儀器正發出規律的波動。
付爸爸扶了付媽媽離開窗口,付景豪和付景輝過了一會兒也跟着離開。
裏面的兩個人,看起來十分的安靜平和,讓人不忍心打擾。
“這個年輕人不就是前段時間跟景軒一起拍戲的那個?”付媽媽一邊由老公攙着慢慢走,一邊開口說道。
知道小兒子的命被拉回來,她總算也喘了口活氣。
付爸爸和付大哥茫然不知,只有老三付景輝回答道:“是,就是他。”
付媽媽又轉頭遠遠看了一眼,說:“景軒得這個怪病,會不會跟這個年輕人有關啊?”
這個問題好像不難回答,怎麽看答案都像是肯定的。
付景輝說:“不管是不是,只要弟弟能好起來就行。”
付媽媽點頭,皺着眉頭沉思:“我總覺得我好像在哪裏看過他和景軒在一起的樣子。”
其他人沒吱聲,付景輝也皺了皺眉,他有和母親一樣的錯覺,心有所感,于是不自覺地說了句:“還挺般配的。”
付爸爸和付大哥:“……?!”
付媽媽一看那倆的臉色,瞪了她的腫泡眼說:“本來就是挺般配的。我告訴你們,只要我兒子好起來,只要他喜歡,怎麽樣都行!”
想到病床上依舊昏迷的付家小寶貝,付爸爸和大哥也都不吱聲了。
是啊,只要他好好活着。
誰能想到看起來好好的一個人,說得怪病就得怪病?而且是所有醫院醫生都無法診斷的怪病?
甚至有一個跟付家是世家的大院長,親自為付景軒做過檢查之後,一臉難掩哀嘆地讓付家衆人節哀。
那是直接宣判死亡的意思了。
幸虧他們付家還有個付東海博士,人拉到研究所裏,一堆儀器護着,好歹留了一絲熱乎氣。
可眼看着時間一點點流逝,付景軒身上最後的一點熱氣也漸漸變涼,他們也一天比一天絕望。
好在,救星終于來了。
付家人在這裏說着話,忽然想起來之前進來的李誠俊。
付景輝奇怪道:“他怎麽會到這裏來?”
付大哥想了想道:“景軒跟他玩得還可以吧?我記得他們那一幫子有事沒事總聚會來着。說不定他知道景軒跟裏面那小子的內情,回頭你找他問問。”
付景輝答應一聲,又聽付大哥說道:“平時我跟爸都忙,媽又不怎麽出門,就你跟景軒接觸多,他出這麽大的狀況你怎麽之前半點兒都沒有察覺?”
付景輝:“……”
付大哥威嚴不比付爸爸少,一擺手表示不聽解釋,只是說:“我知道你也忙,可總比我們自由些。少去那些烏七八糟的場合,少玩那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多關心關心家庭,關心關心弟弟。你忘了我可沒忘,小時候你被爸罰關小屋,每次都是景軒不聲不響從窗戶縫鑽進去給你送水送飯。他雖然不愛咋呼,心裏是裝着咱們的。”
付景輝剛還被埋怨得不服氣,但聽大哥這麽一說,又心軟了下來。
的确,說起來,大哥二哥一個在特殊部門常年離家在外,一個在國外發展一大攤子事也不是說撂就撂,也就他,跟景軒相處的時間多。
“行行行,我知道了,以後我一定多花點心思在景軒身上。現在我就去把裏面那個小家夥的來歷背景給查一查去。”
說着他真地大步離開了。
李誠俊跟着付博士去了實驗室。
“叔,還是你比較厲害。”他倚着門,帶着點兒素日裏的不正經說道。
正埋頭忙活的付博士不搭理他。
李誠俊看着他分析數據的動作半晌,嘆了口氣,問:“我能進去看他嗎?說實話,我覺得我的刺激還是有點兒用的。”
付博士只對數據和項目感興趣,但也不代表他什麽都不懂,尤其是在自己侄子的事情上,看得透透的。
他轉頭瞪了李誠俊一眼,說:“你那是刺激還是私心?”
李誠俊一愣,知道瞞不過,也不狡辯,大方方地聳聳肩,笑了一下。
付博士又說:“你這樣做沒意義,不如回去。”
這句話讓李誠俊那點兒故作潇灑崩塌。他默然,半晌之後才說:“所以,讓我進去看看他吧!”
付博士轉回了頭繼續埋頭研究,李誠俊把他這個動作當成了默許。
剛要轉身離開實驗室,卻又聽付博士說了句:“你跟沒跟那老巫婆說?”
李誠俊轉頭回答:“說了,她老人家不來,說您走的是陽光道,她過的是獨木橋,兩不相犯。”
付博士臉色變得很臭,嘟囔了句:“迂腐!”
李誠俊暗笑,心想他怎麽不說“迷信”呢!
邊想邊往研究所深處的那間研究室慢慢走去,無人看見的心底裏,泛起無限的遺憾哀傷。
一開始的時候,付景軒的情況就像一匹死馬一樣,什麽幹擾不幹擾的都對他沒有任何反應。
但現在他出現了心跳呼吸,某種特殊能量也開始小範圍的形成了回漩渦,這時候所有的外來幹擾,就都要小心對待了。
于是,研究室的玻璃艙門被打開,穿着特殊處理過得研究員白大褂進來的李誠俊并沒有引起許明玉的注意。
直到他開口說話:“就算他有呼吸心跳,也不能說明他能醒過來。”
許明玉微微側了側頭,目光卻沒有從付景軒的臉上移開。
話他聽見了,但像是沒聽見一樣。
“就算他能醒過來,也極有可能變成個傻子。我說過的話并不是騙你,兩個平行世界裏的同一個人之間,一旦産生了某種聯系,不可能還有兩全其美的法子,這裏的付景軒醒了,那個世界的付景軒就完蛋。”
許明玉握着付景軒冰冷的手掌慢慢摩挲,然後捧起來放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絲毫沒在意這個動作讓一旁的李誠俊嫉妒到雙目通紅。
“他沒有回去。”他說。
李誠俊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吃驚的神情。
“他沒能回去,我知道。”許明玉又重複道,語氣十分篤定,即使沒有人告訴他事實的真相,他也知道。
“如果他回去了,我又是怎麽活下來的?”
李誠俊在他如此篤定的語氣之下,竟然沒辦法再繼續說出之前的話,說他能活下來,都是他的功勞。
許明玉把掌心裏的手放在胸口,想讓它變得溫暖一些,嘴上繼續說道:“你沒有完全騙我,因為你的确知道我們十年以後發生的事情。但你也不是句句屬實。你說我能活下來,是大恒山那個巫婆幫我的,這句話是半真半假對嗎?”
“付博士現在還沒有掌握完整的時光回溯技術,他幫不了我們。但你說的那個巫婆,她或許有辦法。”
“你讓付景軒聯系了那個巫婆,他一定會做的事,是讓我活。”
“而讓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繼續活下去不會太容易,估計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你現在好好的站在這兒,我也活着,只有他差點兒丢了命。那付出代價的人顯而易見。”
“哈!”李誠俊突然發出一聲不服氣地冷笑,毫不顧忌一根根吊在付景軒身上的導線,一屁股坐在了床側,正面面對着許明玉,從高往下看着他說道:“是是是,他是做了很多,促使你活了下來,我也承認。可我就不是了嗎?如果當時趕到醫院,第一時間把你的魂魄扣下來的人是我,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活過來。我也很痛,痛得就要活不下去。”
“可去的人是你嗎?”許明玉問,語氣淡漠,毫無感情。
李誠俊依舊不服氣:“是,假如沒有意義,你現在滿心滿眼都是他,所以絲毫看不見我對你的情意。”
說着,他擡起手放在許明玉的肩頭,語調也變得柔情起來:“小玉,我們從前很快樂,你愛我的,你都忘了嗎?”
許明玉挪了身子,把肩頭的手躲掉,搖頭:“那不一樣。”
李誠俊變了臉色。
許明玉回視他,目光清澈坦然。
他說:“我上輩子活得太糟糕,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
“你還記得我遇見你的那天嗎?下着大雨,我從醫院跑出來,差點撞上你的車,你對我破口大罵,我發瘋了一樣和你打架。我們就是那樣牽扯在一起的。”
“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你也從來沒問過,那一天,我為什麽從醫院跑出來,為什麽像個瘋子。因為,那天我媽跳樓自殺了,是我咒她去死的。”
李誠俊傻了眼。
許明玉再次陷入過往的慘烈,只是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郁結。
他轉過頭,看着付景軒,握緊他的手,心裏的激蕩一點點回落平靜。
“那麽大的世界,我找不到自己該去哪兒?哪裏都很冰冷,到處都透着絕望。你帶着我去玩去狂歡,用煙酒麻醉着自己,我可以暫時什麽都不用想。”
“後來你突然說你愛我,要我和你在一起,我當時很驚訝。我承認,那段時間你對我很好,特別好。當然,你對每一個剛上手的情人都很好。但我感動了,也當了真。有那麽好長的一段時間,我願意很用心努力的生活,都是因為我覺得我不能辜負你對我的好。”
“後來,我發現不當真的人原來是你,我有些傷心,但更多的是失望。是那種,人間不值得的失望。”
“當時我想不通這一點,如今回想,我的怯懦早就讓我充滿了悲觀。和你在一起,無非是試探這個世界還有沒有渾渾噩噩過下去的價值而已。所以,我是利用了你。”
“我記得你說過我,說我對你不夠關心,不夠在意。你去了哪兒,和誰玩,陪着的都有誰,我從來不會過問。”
“現在來看,那都是因為我不夠愛你。”
李誠俊下意識地摸了下口袋,許明玉的話讓他煩躁,想要抽跟煙來緩緩。
可這明顯不現實,如果他在昏迷不醒的付景軒病床前吸煙,許明玉會不會咬他?
他嗤笑,不知道是笑自己還是笑誰。
“所以呢?你現在知道你和他是真愛了?”
許明玉點頭,絲毫沒有羞澀之意。
“是啊,我愛他。我設想了一下,如果他出去厮混,夜不歸宿,我會很生氣,會打電話追問,甚至還可能直接找過去。如果我發現他找了別人,我會把勾引他的人從窗戶扔出去,然後在他臉上撓出十八道血印子,和他吵上三天三夜,逼着他跪在我腳邊發下毒誓,從今以後要只愛我一個人。”
“我會每天都想着他,想到他就會心裏很踏實,即使是我害了我媽這麽不可饒恕的事,我也會告訴他,在他懷裏痛哭,讓他想盡一切辦法來安慰我,開導我,讓我重新擁有活下的勇氣和欲望。”
“我想讓他陪着我去觀山望月,看遍天下美景,還要讓他學會所有哄人的花招,逗我開心。”
“我就想讓他寵着我,愛着我,去找別人不行,離開我更不行。”
“這不是我的臆想,而是我和他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裏,我最真切的感受。”
“我終于知道了愛一個人,就會想要擁有和霸占。我從前不懂,他從前也不懂。後來,我死了,他懂得了。可是我還不懂。一直到我活下來,卻找不到他的時候,我才懂。”
“李誠俊,你一定不知道,我的重生,是基于他對我的愛。他的愛,多到看不到盡頭。你說你也愛我,我信,可是,一定不會有他那麽多。”
“現在,你能告訴我,那位大恒山的巫婆,讓他付出了什麽,才換回我的重生嗎?”
李誠俊眼角的煩躁已經變成了沉沉的死氣。
那代表他不得不徹底死心。
不死心又能怎樣?其實從付景軒不顧一切帶着許明玉的魂魄回溯到十年前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他沒有希望了。
可這時候親耳聽見許明玉為他判刑,他還是很難受。
他說:“明玉,你真殘忍。”
許明玉對于他的指責不知該如何回應。他只是陳述事實,并沒有覺得自己殘忍。
他沒有對李誠俊産生深厚的愛情,但相處的時候也算是坦誠以對。至于李誠俊那些出軌欺騙他的亂七八糟事,他也早就不放在心上。
如今,他真的很想知道關于付景軒為他做了什麽,又該如何挽回。
李誠俊看着許明玉這一張熟悉的臉,和他歷經世事仍舊泛着光彩的眼睛,終于長嘆一口氣,敗下陣來。
他轉頭去看依舊昏迷的付景軒,剛說了一句:“他……”
剩下的話,斷在了他驚詫的目光裏。
許明玉立刻察覺,跟着把視線望過去。
只見付景軒睜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一眨不眨。
許明玉“蹭”的一下,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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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