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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文曲問這話本來沒有其他的意思，也就是想着要幫助武辭，畢竟武辭說去狩獵時的那些話時，雖說帶着一點雲淡風輕的味道，但是文曲還是覺着危險的很，所以他多多少少的都想幫上一點忙。

但是這話在武辭聽來，卻不是那麽一個意思了，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一定的創傷，武辭的眉頭都蹙了起來，說道，“大哥一個人去就可以了。你好好的呆在家裏，哪裏都不用去。相信大哥，養你一個人也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文曲大概也是明白了一點，但是心裏多少還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但是我又很多事情都不會做，所以真的不能跟着你一起去嗎？”

雖然感覺到了他想幫助自己分擔一些事情的心理，但是武辭還是不放心，就算文曲不是人，他也覺得文曲是那種最弱的精怪，沒有什麽法力不說，許多常識也是一竅不通，這樣的一個人，他能放心就奇怪了。

再者，現在這個季節就是應該往林子裏頭走去的，像昨日那般幸運的情況，也不可能每日都會出現，武辭又怎麽可能會讓文曲在林子裏呆上兩三天？

但是若是直接的拒絕，指不定也會傷到他的自尊心，所以在心裏過了一遍之後，武辭才說道，“再過些日子可以嗎？這幾日還不行，你先好好養着，在家裏做一些家事也行，若是着實是無聊了，也可以到村子走走。”

說到這一個的時候，武辭才想起來，除了那一日，去王大虎家喝酒，文曲還沒有到村子裏逛過，所以又繼續說道，“明日早晨我會繼續去打獵，你若是覺得無聊了，就早起一些跟着我一起下山可好？我記得你對那些筆墨很是喜歡，村子下面有一個秀才，是咱們村子裏讀書最多的人，或許你跟他會有一些話說。”

“也是一個讀書人嗎？”原本心裏還有一些郁悶，但是在聽了這話之後，文曲的興趣就被提了起來，因為欠了武辭太多的恩情，加上這一段時間他又太忙，武辭壓根就沒有時間陪自己寫字，而自己又不知道因為什麽事而變的一個字都不會寫了，沒想起來的時候還覺得沒有什麽事兒，想到的時候還是覺得耿耿于懷。

若是村子裏也有一個讀書人，指不定自己還能找找原因，所以有了話題的轉移之後，文曲點點頭。

眼睛都笑成了兩個彎彎的月牙，文曲的心情好了很多，“那大哥明日裏早些叫我起來可好？”

“當然可以，不過你得先跟大哥說好，要是大哥回來的晚，你可得記得自己回家。”武辭本來是想說若是自己回來的晚了，就在那秀才的家裏住一晚的，但是那秀才的脾氣有點怪，雖說也是很欣賞讀書人，但是武辭還是不太确定他會不會讓文曲住下，所以才把說出口來的話改了改。

“那明日裏我要帶上一些什麽東西嗎？”

武辭搖搖頭，“興許是不用的，他很喜歡讀書人，只是你知道咱們這村子裏頭，也沒有幾個人是讀書的，咱們這地方沒有什麽官邸，讀書出來的人，要麽就是私塾先生，要麽就是管賬的，大多數都不會太認真，倒是他認真的很，大抵是想出吉州去。”

倒是沒有歧視人的意思，只能說是人各有志，所以那秀才的行為，大家也不覺得有什麽，只是覺着有些辛苦。畢竟這裏的私塾先生也就識幾個字，秀才自己一個人學，比他人更為困難。

那秀才家裏原本是有母親跟父親經營着鋪子的，但是近幾年來他的母親跟父親身體都不大好，所以秀才也時常在鋪子裏頭呆着幫忙，也算是一邊讀書，一邊幫襯着。

武辭心想，明日裏先到那鋪子裏買點東西，而後讓文曲在那兒呆着，若是兩個人都有着共同的話題，倒不是一件難事兒。

明日裏文曲下山的這事兒就算是這麽定下來了，兩個人把話說開了之後，做飯的事情還是要繼續的。

把東西都給處理好之後，文曲也趕着上去幫忙生火，動作雖然有些笨拙，但是在磨蹭了一小會兒之後，那竈子裏頭還是冒起了火光。

原本燒着熱水的大鍋，已經讓武辭燒起了洗澡水，管子已經通向了裏頭，看向文曲那小心翼翼的拿起柴往裏頭扔的時候，武辭心裏禁不住在想的事是文曲的原身。

文曲的原身是一只毛筆的這一件事情，他已經知曉了，雖說是一支玉質的毛筆，但是到底怕不怕火的這一件事兒，武辭也沒敢問出來。

不過再看到他生起火之後小小的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武辭心裏也是松了一口氣。

鍋早就已經洗好了，所以等鍋上的水分都幹掉之後，武辭就往裏頭到上了些許的豬油。往投放了一些姜蒜煸炒了一下之後，才将先前切好的肉給放了下去。

香味很快的就蔓延了出來，武辭看了文曲一眼，發現他的臉頰上多了一點灰塵，雖說沒有什麽事兒，但是看着就是覺得不大舒服。

總覺着這張小臉就是應該幹幹淨淨的，而不是蹲在這竈頭邊，連衣裳都快粘上了灰塵。

“小曲，去幫大哥洗洗碗好嗎？這時間也過去不少了，若是動作再慢一些，咱們就不用吃早餐了。”

文曲乖巧的點點頭，沒有往其他的方面想去，乖乖的站起身來，去将碗筷給洗幹淨。

武辭迅速的往竈子裏頭添了幾塊柴火，平日裏若是炒菜，都是用不着木材，只是用一些小樹枝就可以了，雖說要時不時的往裏頭添，但是卻是最容易控制火候的。

那些個木材是不用照看火，燒水的時候用的，但是先想若是自己一直不停的往竈子裏頭添柴火，文曲鐵定也會跑過來幫忙，所以為了杜絕這一種行為，武辭幹脆的就添上了大柴火。

所以後面洗完碗的文曲回來的時候，也只能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他炒菜。兩只眼睛都圓溜溜的盯着，一會兒看看竈子裏頭的火，一會兒看看武辭，最多就只能在菜出鍋的時候，站起身來噠噠噠的過去，将菜個捧到桌子上。

簡直就像一個什麽忙都幫不上的小祖宗。簡直郁悶死文曲了。

盛出第一個菜的時候，武辭拿起筷子，給文曲夾了一小塊炒好的山雞肉，“快嘗嘗，也不知道有沒有味道，剛才鹽沒有放多少。”

文曲小心的吹了吹，才咬上了雞肉，粉色的舌尖将雞肉塊卷進自己的嘴裏，因為剛剛出鍋，還是有些燙，所以他又吸了口氣，頭也微微的往上仰。

武辭覺着他這副樣子有些好笑，也夾起一塊肉來，嘗了嘗味道，因為出鍋及時，所以還是鮮嫩得很。

“大哥……很好吃。”文曲嘴裏的雞肉還沒有咽下去，所以說出來的話還是有些含糊，但是贊賞卻是毫不吝啬。

武辭也回了他一個笑容。

不過今天的菜都是豐盛的很，一個湯，兩個肉菜，一個素菜，在尋常人家已經是很好的了。

不過光是準備以及做出這些菜來，就已經花了不少時間，主要還是山雞是新鮮的，所以等所有的菜都出鍋的時候，那時間已經是早上過後，又沒到中午。

兩個人的肚子都餓得有些厲害，那飯菜的香味又不停的飄出來，把竈子裏頭的火給滅掉之後，武辭連鍋都沒洗就去洗了手。

洗完手的時候，文曲已經盛出了兩碗湯來，在那裏眼巴巴的等着他了。

“大哥，快坐下來。”看到武辭出來的時候，完全的眼睛都亮了，剛才在盛湯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大能忍住了，但是偷偷的吃菜這一件事兒，他又不大敢，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武辭看他這樣子又是覺得心疼的軟的不行，雖說不知曉他什麽時候才能告訴自己他的真實身份，但是至少現在這樣的情況就是很好的。

飯菜很多，所以吃飽之後還剩下了一些，這個時節飯菜又不容易壞，所以用籃子蓋好之後，武辭又投入了新一天的工作之中。

昨日裏回來的晚，所以今日裏要好好的休息，雖說是要投入工作，但其實也只是把院子裏的菜地給打理了一番。

文曲拿着一把小鋤頭跟在他後面，院子很大很大，小菜地也有很多塊，每一塊小菜地的大小都不大，但是因為分成了很多塊的緣故，種上的蔬菜也很多。

若說以前，文曲大概是猜不出來菜地裏頭的是什麽菜的，但是今日裏也是奇怪，那小白菜印入眼簾的時候，文曲甚至還知曉它應該在什麽時節種下去，簡直就跟豐收之神的小弟子一樣。

“還有幾塊地裏沒有種東西，先前是覺着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麽多，現在大哥想知道你想吃什麽菜，只要是這個時節能種下去的，都可以。”翻了翻地裏的土，要把在竈子裏頭掏出來的灰混了進去，武辭說道。

他家在半山腰上，所以那土質算不得太好，只能自己在院子裏開辟菜地，所幸他家的院子圈的大，那菜地也是想怎麽開就怎麽開，那土不好，他就只能混着自己燒材火餘下來的那些灰，倒也是把土改良了不少，種出來的東西倒是也還不錯。

“那咱們種大白蘿蔔好嗎？”院子裏的幾塊菜地，分別種了一些大白菜跟莴苣，還有一些蔥蒜姜，種類其實很少，其他的東西文曲又沒有吃過，就算是只想有那些蔬菜，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所以想了想之後，還是覺得那大白蘿蔔最好，尤其是那鹹蘿蔔的味道，他還是很喜歡的。

“都聽你的，咱們今天先把菜地翻一翻，然後再到村子裏讨一些種子回來，約莫不用到年的時候也能吃了。”把那些灰全都撒上去之後，武辭又說道，“若是你在家裏覺着無聊了，你可以給菜地澆一澆水，咱們這身上水分要少一些，雖說開了一口井，但是這菜的離的地，還是有些幹的。”

“這個當然可以 ，我會做的很好的。”一邊有模有樣的在那裏學着武辭翻地，文曲信誓旦旦的保證。

就是這些活也不算重，就是需要的時間要長一些，也要枯燥一些，但是若是有了興趣，這些就不算什麽。就像自己還是毛筆的時候一樣，能寫一整天的字，其他的不好說，但是就是這耐力，文曲還是很有信心的。

有事情做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加上又惦記着第二日要下山去，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更是着急，生怕自己睡得太晚了，第二日會起不來。

昨日晚，武辭就已經把要去打獵用的東西準備好了，本應該要起得更早一些的，但是到底還是心疼着文曲，所以起來的時候，也是晚了半個時辰。

文曲不知曉什麽時間去打獵是最好的，所以也沒有發現，興沖沖的準備好了之後，就将昨日裏準備好的紙墨筆背在了身上，跟着武辭一起下山。

秀才家就在山腳下不遠，只不過跟王大虎家是反方向，所以上一次并沒有路過。

秀才家的鋪子是糖糕鋪，也算是這地方的老字號，糖糕一文錢一塊，有三指大小，老少皆宜，尤其是在這個時節，生意好的很，等到了過年的時候就更是供不應求了。

走到那裏的時候，店面不已經開張了，兩個白發老人在那裏坐着，一個看着就有書生卷氣的青衫的年輕男子将糖糕都擺放好，在旁邊的桌子上還放着一本書。

書籍從表面上看着很舊，邊角已經泛起了點毛邊，顯然就是經常翻動的樣子。

一下子就像是見到了知音，文曲的眼睛都亮了，心裏很激動，但是也知道現在要稍微的克制着自己。

轉頭看了眼武辭，文曲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你先去忙你的吧！”

雖說文曲開心，他也覺得舒服，但是看到她這一副興趣很濃的樣子，武辭心裏也不知曉是個什麽滋味兒，只覺着文曲對那秀才似乎興趣比自己大得多，不知曉，心裏怎麽的就轉起了牛角尖，“大哥跟你一起過去，先去買兩塊糖糕。”

“好。”點點頭，文曲的臉都已經因為激動而有些紅了。

“林大娘，林大叔，給我來兩塊糖糕。”

“哎……武辭今兒怎麽這麽早啊？”拿紙小心地将糖糕包好，林大娘原本只是聽着聲音認出了武辭，但是轉頭的時候，才發現了他身邊的文曲。

“唉？這是你弟弟吧？”村子裏有點什麽事，自然就是傳的十分快的，所以武辭有弟弟的這一件事情，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也許是他身上的絲質跟自己的兒子很相像，林大娘對文曲的好感度也慢慢的升了起來，不過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麽形容詞，讓讓她看了他一下之後，才說了一句，“長的真好看。”

“是長的很好看。”旁邊的林大叔也看了他一眼，附和性的點點頭。

文曲的了臉更紅了，一下子不知曉說些什麽，雙手都揪在了一起，顯然還有些緊張。

從屋子裏頭拿糖糕出來的林秀才看到自己的母親走了出去，也嘆了口氣，跟了出來，“娘，我都說了，你就坐着，讓我來就好了……”

林大娘看了他一眼，也在為自己辯解，“我就是拿兩塊糖糕罷了，急什麽呀，你看看，這是武辭的弟弟，據說也是一個讀書人。”

林秀才愣了一下，看向文曲，“讀書人？”

文曲被看的有些緊張，愣愣的說了句，“我……你，你好……”

或許是他身上真的有那麽幾分書生卷氣，林秀才抿了抿唇，才問道，“你上了幾年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