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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黑板上的粉筆字字跡行雲流水，飄逸有力，寫了整整一黑板。

之前批閱過筆試試卷的曾道長路過時随意往裏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他再也無法往前挪一步。

黑板上寫的好像是《心道》？

怎麽多了那麽多他沒讀過的內容？

哪位小天師連《心道》都敢胡亂瞎編？？

定睛一看——

桃枝。

曾道長定在原地，腦中閃過一個在夢裏都不敢想象的事。

這多出來的內容該不會是...原版殘缺的部分

“這不可能吧。”

不知何時，一群道長透過窗戶往裏看，口中喃喃道。

“殘缺的部分似乎跟現有的心法能連起來，而桃枝所寫确有其道理。”

“你們信嗎？”

“不信，又不敢不信。”

衆道長議論紛紛，“桃枝寫出《心道》整版”的消息傳出去，一傳十、十傳百，道協內有時間過來參觀的人都來了。

走廊被堵得水洩不通，有人費力往前擠，推搡之間，最前面一排的道長臉緊貼窗戶，臉上的肉從立體變成了平面。

後面的人蹦蹦跳跳舉着手扒拉前面，像電視劇裏的大型喪屍聚集會。

如果臉上塗點番茄汁、血漿就更像了。

桃枝寫完從臺下走下來，聽到窗外的吵鬧，往那瞅了眼——

這在幹嘛？

她實在忍不住吐槽一句。

很多道長有時候的反應都在她意料之外。

比如像喪屍一樣扒在門口的道長，比如此刻蓬萊觀的杜掌門。

《心道》倆字是他寫黑板上的，喊她默寫的人也是他。

等她默寫出來了，一整個懵圈，指着她顫顫巍巍地問：“你怎麽..怎麽全寫出來了。”

桃枝沉默。

環視教室，觀察到其他天師眼底的震驚，桃枝後知後覺地明白杜掌門為什麽這種表情。

默寫嘛，肯定是大家一起寫，一人一個部分。

現在她全寫出來，剝奪了其他天師展現自己的機會，所以杜掌門問她怎麽全寫出來了。

桃枝在位置上坐下，刻意忽視心中的尴尬，擡頭一笑：“下次不會了。”

杜掌門腦子僵住，僵硬得沒有表情。

這狀态一直持續到下課。

第一天的道協課程對桃枝來說沒什麽用，特別是在她不小心把《心道》默寫出來後，每位道長看她的眼神一個比一個怪異。

她不知道的是——

心法這堂課結束後，裴道長緊急召集大家開了一個大會，會上成立了《心道》專題研究小組，專門分了一批精英強将對桃枝默寫出來的《心道》做全面分析。

下午五點，道協課程結束。

桃枝蹦蹦跳跳離開教室，趕着回去擺四困陣。

身後，道協考試排名第二的蘇芊芊擡眸，靜靜注視桃枝離開教室。

道協課程持續三個月，蘇芊芊剛結束高考，以優異成績被排名top1的大學錄取。

道協課程跟大學入學時間沖突，道協為了留住蘇芊芊這個好苗子，特意讓官方出面和大學溝通，同意蘇芊芊晚兩個月入學。

蘇芊芊收好東西，離開時看向黑板上不舍得被道長們擦去的《心道》，靈動的眼底閃過一絲倔強。

就算桃枝再怎麽強，她也能超越位于桃枝之上。

蘇芊芊一向好強，從小做什麽都要争第一，獲得了無限榮譽的同時，也付出了諸多代價。

遇到強敵時精神緊張，因為害怕被超越，拼命擠時間出來學習。

為了不讓自己睡覺，咖啡、濃茶齊上陣，有時候連相關藥物都服了不少。

頭頂王冠不容易，蘇芊芊卻倔強到底。

她的軟肋與盔甲都留給了唯一好友。

在好友面前她可以軟弱尋找依靠，但在別人面前，她始終是頭戴王冠的小女王。

蘇芊芊不知道桃枝在哪裏弄來的《心道》全集，但想來想去應該跟桃枝早上看過的古籍有關。

桃枝從古籍裏尋找知識，她也能行。

下午五點半，桃奕辰跟她打了個電話。

蘇芊芊的父母跟桃旻有合作，兩家都是S市的豪門，平常有些聯絡。

但蘇芊芊不喜歡跟桃奕辰接觸。

他無禮、自大且脾氣差，仗着父母在S市胡鬧瞎混，沒有幾個人真心誠意拿他當朋友。

蘇芊芊一口回絕。

司機正在門口等她。

而司機旁邊，桃枝正跟黎道長說話。

“另外半本在哪？”

黎道長無奈搖頭：“留給我的只有半本。”

“倘若您急需另外半本，我回去翻閱先輩們傳下來的資料，看能不能找到另外半本的信息。”

桃枝點頭，“盡可能找找。”

黎道長連連點頭，目光觸及到那半本古籍，頗有些尴尬地問：“聽先輩們說，古籍裏說的是千年前的奇門陣術，我等愚鈍，族裏觀摩了大半輩子也沒看出個一二，不知您參悟了沒有。”

“暫時只悟出九清陣，這陣法修煉內力，修身養性。”

黎道長眉目一喜。

“不過對你無用。裴道長這種入了大成境界的人，倒稍微有些用處。”

黎道長嘆氣。

桃枝擡腕看了眼時間，急匆匆道：“我還有事。”

李瑤打算離開了。

離開之前想回家看一看，但路上厲鬼衆多，桃枝要護着她回去才行。

蘇芊芊望着桃枝的背影，動作微滞，忽然給桃亦辰發了條短信。

【在哪吃飯。】

桃奕辰立馬回：【你喜歡中餐，去八珍軒吧。】

蘇芊芊沒有異議。

如果她沒記錯，桃奕辰提過他父親桃旻特別喜歡收集罕見法器、絕版古籍。

他家專門開了間屋子放置那些奇珍異寶，寶貝衆多，但被桃旻視若珍寶的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木匣。

裏面裝了半本殘缺古籍。

有一次桃奕辰好奇拿出來看，被桃旻惡狠狠打了一頓，從此桃亦辰再也不敢進那扇門。

是以當蘇芊芊在飯桌上提出想看那本古籍的時候，桃奕辰吓得連筷子都扔了。

“那半本小破冊子是我爸的寶貝，誰都不能碰。”桃奕辰面如土色地開口。

桃旻越珍視那本古籍，蘇芊芊就越想得到它。

蘇芊芊：“知道了。”

桃奕辰讪讪道：“我爸那還有別的寶貝，你喜歡的話我送你。”

“不用。”

蘇芊芊不多糾結，幹脆利落地道：“我吃完了，先走了。”

未等桃奕辰反應，蘇芊芊快速離開八珍軒。

夏日的晚風帶着些涼意，司機老李彎腰為她打開車門。

“小姐，我們先回家？”

蘇芊芊透過窗外看向遠處底蘊厚重的宮殿，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認真問：“這裏離四伏路有多遠。”

“有點距離。您要去那？”

蘇芊芊點頭。

那裏，是她唯一的好友——李瑤的家。

李瑤身體很差，但成績一直很好。

在李瑤沒轉學到S市之前，全年級第一名一直在蘇芊芊手裏，位置穩固，無人能撼動。

高二上學期，李瑤轉來後她的名次第一次發生變化。

告示欄上的成績榜上，她的名字上面第一次出現了另外一個人的名字：李瑤。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像一塊石頭壓在她身上。

她情緒變得越來越不穩定，第二次月考過後依靠藥物才能勉強穩定。

蘇芊芊讨厭李瑤，跟班上其他人一樣讨厭這個穿着一般，永遠一雙小白鞋的醜姑娘。

如此普通、丢到人海裏會被忽視的女孩，卻能輕而易舉地寫出連她都算不出來的全國數學競賽題。

李瑤聲音糯糯的，性子很軟，獨來獨往沒什麽人跟她說話，有時候班上同學看她好欺負推搡兩下，李瑤也不敢說話，低頭安靜走過。

蘇芊芊對李瑤的轉變發生在高二下學期的體育測試上。

那段時間她壓力越來越大，李瑤的優秀讓她喘不過氣，為了學習整晚熬夜，睡覺時間越來越少，眼底的青色要用粉底液遮掩。

體育測試前其他同學已經到達指定位置，她跟李瑤一前一後下樓往體育場走。

蘇芊芊身體那段時間變得很虛弱，沒走兩步倒地不醒，醒來時眼裏一片白色。

是在醫務室。

醫務室的醫生說，是李瑤背她過來的。

“你們倆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醫生的這句話像針紮在她身上。

她頭一次感受到了愧疚、尴尬、厭惡在心裏打轉的滋味。

李瑤背她去了醫務室後，突然消失在校園裏，兩個月後快期末考試的時候才突然現身。

她那時候才知道，李瑤生病了。

抑郁症。

那兩個月她在努力治病，醫了兩個月匆匆出院。

不是醫生允許的，是李瑤的舅舅不願再為她花錢，高額的心理治療費用舅舅一家承擔不來。

于是她來學校讀書，把最後一段時光留給學習。

蘇芊芊為了報答李瑤，有意跟她接觸，慢慢的她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李瑤說她很喜歡自己。

于她而言，蘇芊芊是唯一一個沒有當面笑話過她的人。

蘇芊芊鼻尖發酸，為自己過去的無知與嫉妒在心底道歉。

她确實沒有笑話她。

可她也對李瑤抱有過惡意啊。

為了讓李瑤能繼續進行心理治療，蘇芊芊串通學校舉行了一次高額獎學金的活動。

李瑤拿着高額獎學金，再次開始漫長、辛苦的心理治療時光。

她來學校的次數越來越少。

李瑤說，醫生建議她回B城進行心理治療。

那裏有她的依戀在，情緒或許會好轉。

轉眼到了高三，因為學習與玄學考試，她跟李瑤通話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打過去李瑤只催促她趕緊去學習。

雖然沒辦法一起去同一所學校，但她們中有一個實現夢想就很好了。

蘇芊芊不會察言觀色，聽不出李瑤聲音裏的遺憾與飄渺。

高考前一個月，李瑤去世。

那時候蘇芊芊才知道，原來這個哼哧哼哧把她背到醫務室的女孩，那時患上癌症。

離開的兩個月也并非為了心理治療。

原來從那時起，她開始進行癌症化療。

蘇芊芊第一次哭，在李瑤的墓碑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李瑤已經處于地獄，卻還願意給她自信，鼓勵她少喝咖啡多睡覺。

窗外樹影婆娑。

普通的小平房旁有一顆甚是好看的梧桐樹。

這是李瑤的家。

她跟蘇芊芊提過的地方。

李瑤去世好幾個月了，蘇芊芊內心裏的難過與苦楚在日複一日的時間中慢慢消退，原以為已經忘記了大半，但看到好友的舊居，蘇芊芊花了十幾年給自己穿上的盔甲開始慢慢脫落，展現出只有在李瑤面前才會出現的軟弱與無助。

不知道是不是過于想念她，蘇芊芊忽然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呼喊。

“芊芊？”

蘇芊芊回頭。

月影下，桃枝慢吞吞走來。

桃枝身邊，飄着一個蘇芊芊無比熟悉的影子。

李瑤。

不知道會不會有第二更~

今天要理一理大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