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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蘇芊芊：“李瑤？”

她聲音似拉長的彈簧緊緊繃着，上前兩步又停下，雙手交握一動不動看向飄着的鬼影。

身形單薄了些，一吹就散。

李瑤沒想到會在這遇見蘇芊芊，無神的臉上久違露出了個甜甜笑容。

眉眼彎彎，天真爛漫。

桃枝靠在大樹旁百無聊賴把玩着手中的枯葉。

眼前的一人一鬼臉上都帶着點點淚痕，讓桃枝驚訝的是蘇芊芊這種冷淡性格的女孩哭起來也這麽安靜。

她無聲的抹去眼角淚珠，輕聲問李瑤：“你怎麽會在這。”

語畢警惕地看向樹旁的桃枝，好像在問——為什麽會和她在一起。

李瑤忙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統統解釋了一遍。

“我..我走之前想來家裏看一眼，桃枝道長怕我路上被厲鬼捉走，就陪我來了。”

蘇芊芊目光在李瑤、桃枝身上徘徊，從沒想過前幾天發生在網上的大事，柏家的落難是她們努力的結果。

喻蘇...現在提到這個名字，網上的人還要為她叫一陣屈。

經過這件事後，喻蘇粉絲自發組織了“女性幫助女性”自助會，贏得了全網贊譽的同時，真正解救着像喻蘇那樣急需幫助的女孩。

“喻蘇的悲劇已成事實，我們不能放任更多女孩因為黃謠，因為我們是女性而受到傷害。”

這是自助會的宗旨。

蘇芊芊很少看微博，那幾天從朋友圈裏看到了同班同學的相關朋友圈和評論。

很多轉發裏有女孩提起小時候被造黃謠的言論，這些蘇芊芊從未體會過。

她不知道原來有些女孩在發育期的時候，或多或少會受到一些異樣的目光，導致她們自卑、含胸駝背。

她從小就被人千嬌萬寵着長大，無法跟其他女孩感同身受，但看到截圖裏的評論時，深深感受到了喻蘇這件事帶給她們的動力與希望。

對于促成這件事的幕後推手，蘇芊芊是敬重的，原先以為是某位在女性行業閃閃發光、為喻蘇某不平的女性，卻從未想過會是玄學界的桃枝。

蘇芊芊走到桃枝面前正想說什麽，桃枝打着哈欠打斷她：“聊完了？那我們進去吧。”

蘇芊芊認真“哦”了一聲，将佩服放在心底。

李瑤的家久沒人住，門口布滿灰塵與蜘蛛網。

門口貼了一張白紙：房屋轉讓。

大概是李瑤的舅舅舅媽一家貼的。

蘇芊芊拉了拉沾着鐵屑的門鎖，“打不開。瑤瑤進去看看吧。”

李瑤點頭。

穿過鐵紅的牆門往裏看。

屋內很暗，只有随風而舞的窗簾在飄起時給月光留下一點鑽進來的縫隙。

伴着那點微弱月光，李瑤找到了她跟父親的合照。

蘇芊芊擔心裏面情況：“瑤瑤，看到想看的東西了嗎？”

李瑤笑了笑：“找到了。”

在門口等候的桃枝捂了捂胸口。

不知道為什麽，從踏進這棟老式樓房開始，她的心髒血液循環速度加快，胸口發悶，腦袋隐隐作痛。

這實在不正常。

“芊芊！”李瑤忽地驚喊，聲音打破安靜驚得蘇芊芊一聲冷汗。

桃木劍迅速騰空，在蘇芊芊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啪一下砍斷了門把手。

房間裏并無兩人想象中的小偷、厲鬼出現。

只不過客廳角落的地磚忽然閃出一點白光。

李瑤忙飄過來，“剛才那塊地磚動了下。”

就算她不怕死、不怕灰飛煙滅，但看到驚恐的事情時還是吓得心髒怦怦跳，當時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桃枝後腦勺的疼痛加劇，腦中意識流轉，像2倍速播放電影似地閃過很多畫面，桃枝微微搖了搖頭，想抓住其中一幅，但瞬間即逝。

什麽都沒看清。

桃枝揉着太陽穴，痛意舒緩。

李瑤關心道：“桃枝道長，你怎麽了。”

蘇芊芊沉眉：“我去看看那裏藏了什麽。”

擡步向前，一只手擋住了她。

“我去。”桃枝壓着胸口的悶痛，輕聲說。

桃木劍白光流轉，直沖地磚刺去。

牆角地磚受力往上撲，一淡白色的熒光忽地飛起，帶着滿身泥土污穢，徐徐降落在桃枝的手心。

桃枝腦中劇痛再次開始，她強忍着痛意拍去綠光周身的塵土，每擦拭一次，手心裏的碧綠就深一些。

等擦拭幹淨，一塊白璧無暇的晶瑩羊脂玉靜靜躺在桃枝手心。

質地細膩，光澤無暇。

蘇芊芊眼眸裏閃過幾分驚豔。

她長這麽大收到過不少玉器珠寶，但第一次見到這麽晶瑩無暇的羊脂玉，書上說的“白如截肪”果然沒錯。

“你家有羊脂玉玉佩？”蘇芊芊疑惑。

李瑤乖巧搖頭：“沒有。”

若她家有這種東西，也不必去找舅舅舅媽了。

羊脂玉玉佩周身無暇，雕刻工藝完美，雙龍對照栩栩如生，龍身上的利爪尖利逼真，若是放在千年前，也只有皇室才能佩戴如此上乘的玉佩。

“這玉佩上好像有點東西。”

桃枝皺眉，用靈氣将繞着玉佩外圍的幾絲黑絲撥弄出來。

黑絲離開玉佩的剎那間，桃枝胸口忽地一熱，一口黑血湧出。

“桃枝道長！”

[桃桃]

“桃天師。”

三聲呼喊同時響起。

桃枝擺手示意她無事。

擦淨嘴角的黑血，看李瑤的眸光裏多了幾分複雜。

“你父親..或者你爺爺有沒有對你說過，你們家要保護什麽東西。”

李瑤乖乖搖頭：“父親離開時我才五歲。”

“不過..”李瑤咬唇，有些猶豫地補充道：“爸爸很重視一個小木匣，去拿都帶着。”

“三歲時我們搬到這，好像就沒有了。”李瑤勉勵回憶，“那時候我太小，記不清。”

蘇芊芊：“他們家要守護的，就是這塊羊脂玉？”

桃枝沉默着。

桃木劍出聲：[玉佩裏的黑發是誰的？]

[不會是你的吧？]

桃枝看了她一眼，沉眉點頭。

“是我的。”

[那你的封印..]

“但不是封印我元氣的寶物。”桃枝知道桃木劍想說什麽，淡淡打斷她，攤開手心裏的羊脂玉輕聲道：“我千年前沒死，就因為它。”

李瑤、蘇芊芊四目相對。

蘇芊芊想起玄學歷代重要人物冊上出現過的名字，腦海裏像有一朵煙花砰砰炸開，她顫聲道：“你..不會是桃枝吧？”

李瑤懵了，認認真真解釋：

“她就是桃枝。名字叫桃枝。”

“不是這個。”蘇芊芊解釋：“是千年前玄學界有位特別有威望的道長，那位道長也叫桃枝。”

“就是歷史書裏的人走出來了？”李瑤小聲問。

蘇芊芊連連點頭，兩人呆愣愣地看着桃枝，上下仔細觀察，像看稀罕一樣。

桃枝沒注意到這些，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這世上有種陣法叫九環陣，陰狠毒辣，殘酷且非常折磨人。

因此被列為禁術，不得口頭相傳，知道的人很少，加上老頭、師叔師伯和她，總共只有七個人知道。

另外三個人是誰她忘了，應該是當時極有名望的大師。

被下了九環陣的人将不得輪回，且命格受到詛咒，永遠無法功成名就、事業有成，每一世裏只有一個炮灰女配、男配之類的可憐命格。

且每一世只有三魂七魄中的某一魂或某一魄殘存于世，因此身弱命短，命運悲慘。

而桃枝說這陣是為了救她而下，是因為纏繞玉佩的那幾根黑發。

若沒有黑發，陣眼法器靈氣消退、陣法解除時，折磨結束，她灰飛煙滅；有這五根黑發，在世代輪回受盡苦難後，她的三魂七魄将漸漸重聚，經歷無數輪回後，終于有了健全的三魂七魄。

難怪她這輩子只能當沈季琛命運裏的炮灰女配，這些都是陣法作祟。

但陣法保住了她的三魂七魄，如今她身體好，且有了豪門父母，命格在慢慢變化，九環陣陣法威力減弱。

這樣看來，千年前她還是死了。

入神失敗後一道天雷劈死了她，還劈殘了她的三魂六魄，有人為了保她一命，搜集至寶用九環陣救了她。

桃枝下意識地想到桃正清。

爸爸跟老頭有幾分神似，不可能這麽巧合。

桃枝皺眉：“你不知道這事？”

桃木劍搖頭。

她跟桃枝一起受雷劫，桃枝都抗不過的東西，她當然抗不過！！

一道天雷下來沉睡很久，後來被道長發現供奉起來。

[我們需要破解這個陣法嗎？]

桃枝點頭：“要，但不用太急。”

九環陣的存在會讓她在下一世繼續受到陣法影響，命格差，一生悲苦。

但那是下一世的事情，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到封印她元氣的法器。

有了元氣她就能大致感受到附着在其他四件至寶上的黑發。

桃枝看向李瑤，認真道：“謝謝你們。”

布陣者也是煞費苦心。

擔心五件至寶丢失，應該安排了五位天師守護此寶，但千年過去很多人沒再延續天師一脈，李瑤的父親、爺爺應該就是如此。

若沒有他們的存在，至寶消失、黑發被取，她或許熬不到三魂七魄聚集，等陣法威力消失，伴着煙雲徹底消失在這個世間。

李瑤還在歷史人物走進現實的驚訝中，聞言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桃枝将玉佩放在口袋中，嚴肅解釋：“這玉佩應該是千年前我一位故人的。”

是誰不知道，但她沒有奪走他們家傳家寶的意思。

但..

“今日起，我會用術法給你們家積累功德，保你們家入主日中，綁財運命格。”桃枝道。

這是她的答謝與回報。

李瑤有點不好意思。

父親在她五歲出消防任務時，在一場山火中不幸遇難，自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看管這東西，配不上這麽大的酬謝，但..讓她拒絕又有些不忍心。

她體會過看不起病的痛苦，最後經不住誘惑點了點頭。

“謝謝。”

桃枝莞爾。

“是我要說謝謝。”

她很少對人說這個詞，但今天必須說。

看見父親的合照，李瑤最後的心願已了。

“我要走了。”李瑤笑着對蘇芊芊說。

沉沉月色下，黑白無常尊敬站在一旁，跟桃枝一起等候蘇芊芊和李瑤做完最後的告別。

黑白無常兩臉好奇打量着連閻王爺都害怕的人物。

前不久閻王爺殿中忽然出現了一貌美女鬼，名曰喻蘇。

地府裏的鬼差們暗道閻王爺好事将近，結果——

他老人家被問急了，懊惱又尴尬地把事件原委說了出來。

衆鬼差這才知道，原來他老人家也有怕的人。

黑白無常知道桃枝厲害，但沒想到能這麽厲害，地府的鬼差感知到桃枝要他們收鬼的消息，一個個奔的比誰都歡。

他們倆作為鬼差裏官職最高的倆人，平時命令那群小鬼差相當有用，一到桃枝的傳喚，什麽官職、什麽命令統統丢到腦後。

能見見這位連天上都要忌憚幾分的天師最重要。

黑白無常近日好不容易跟桃枝見了一面，聽到桃枝讓他們原地待命的時候，脾氣不怎麽好的兩個人不敢反駁，跟倆小雞仔一樣安靜站在原地。

聽說喻蘇因為桃枝的原因，在地府裏謀了個文秘的工作，清閑自在朝九晚五，可把他們這些007的社畜羨慕壞了。

要是能讓桃枝幫忙說道說道，改改地府的上班規則就好了。

想到這兩人就很氣。

人間公司有五險一金、春節假期、下午茶，他們地府全年無休不說，端午節連粽子都不發！

真是不發揚傳統美德。

遠處，因分別而感傷的兩人低聲說話。

“桃道長是好人。”李瑤聲音很小。

蘇芊芊抹去眼角濕潤：“我知道。”

“照顧好自己。”

黑白無常和李瑤的身影消失在鬼門裏，淡藍色門關上，一切又恢複如常。

蘇芊芊呆愣愣地偏頭看桃枝。

“你去哪。”

桃枝揉了揉眼睛：“回家。”

“我送你回去吧。”司機把車停在對面停車場了。

桃枝點頭。

蘇芊芊跟桃枝交流不多，一起走向停車場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四周安靜，兩人氛圍尴尬。

蘇芊芊絞盡腦汁想了很久，腦中靈光一閃，忽地開口：“我知道另外半本古籍在哪。”

桃枝正在想九環陣的時，心不在焉地回：“嗯。”

“在桃家，應該是你大伯父家。”

桃枝怔愣半晌，驀地輕笑了兩聲。

這大伯父有點東西。

會古籍裏的陣法，能較量一下。

蘇芊芊被這笑容吓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渾身不受控地抖了抖。

原以為大晚上這麽笑就更瘆人了，沒想到接下來從桃枝接聽的電話裏，聽到了一個更瘆人的消息。

裴道長：“沈季琛...暴斃了。”

“怎麽死的。”

“警方說在最後一次盤問中他松口了，但沒多久突然尖叫有鬼有鬼，然後就沒了。”

裴道長猶豫：“我剛親自過去了一趟，那裏沒有絲毫鬼氣。”

“我了解了。”

挂斷了電話，蘇芊芊狀似冷靜道：“沒有鬼氣，但有鬼？”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

一般來說，連活死人身上都會有鬼氣，沒有鬼氣的鬼..該有多恐怖。

桃枝淡淡嗯了一聲。

“你覺得那是什麽？”

蘇芊芊潛意識地早已把桃枝當作值得學習的人來對待。

桃枝沉吟，用最通俗易懂的話解釋：“是鬼中的神吧。”

能力淩駕于整個鬼界之上，像風一樣接近，而後悄無聲息地奪命。

晚風拂過。

忽地，遠處一個鬼影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