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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一聲大喝,猶如晴天霹靂,把店裏所有人都劈震驚了。

初夏收起驚呆的下巴,扭頭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

安霖霖和導購,也皺着眉頭往那看。

在離她們五步開外之處,一位西裝革履,戴着眼鏡,氣質文弱的年輕男人,指着安霖霖手裏那條裙子,由于太激動,手指顫顫巍巍的,抖了起來。

男人嘴也磕磕巴巴動起來:“哎、哎、哎——我說兩位小姐姐——”

男人說到這,忽然感覺前方忽然射來兩個無形的箭,擡眼一看,就對上了安霖霖冰冷兇狠的目光。

安霖霖最讨厭被人叫姐姐了,何況這男人看起來并不比她小。

感受到安霖霖極其不滿的目光,男人收了嘴,立馬改口:“

兩位美女,那個,這條裙子我必須得買,請兩位美女讓給我吧!”

說着,男人扭頭看向導購:“如果她倆不答應,麻煩你以原價五倍價格賣給我。”

男人表情嚴肅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初夏看着這個上趕着當冤大頭的人,滿臉都是不解。

這是……發的什麽癫?

錢多沒地方花?

或者,這是什麽新型的炫富方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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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霖霖也一肚子困惑,抱着胳膊擰着眉問男人:“理由?”

男人愣了幾秒,似在思考,忽地沖到安霖霖跟前,目光懇切:“我女朋友跟我吵架鬧分手,我想挽回她……之前她就非常喜歡這條裙子,一直舍不得買,所以這次我想買回去送給她,将功贖罪!”

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通。

這條裙子的碼數安霖霖本來就不合适,之前非要買下來,只是不希望它被初夏買到罷了。

安霖霖嫉妒心重,又熱衷雌競,盡管她與初夏素未相識,可一想到初夏穿上這條裙子有多美,她就難受。

既然現在出來個冤大頭,這條裙子讓給他也不錯,只要不被初夏買到就行。

“好吧。”安霖霖把裙子塞給男人,甩甩頭發走了,經過初夏身邊時,還輕蔑地冷哼一聲。

面對安霖霖的挑釁,初夏壓根不當回事,正眼都沒瞧她一下,反而看着那冤大頭男人,笑着搖了搖頭。

心裏想,拙劣啊,演技太拙劣了,一看就是在撒謊。

初夏從他那段誇張的表演和臺詞推斷,這人買這條裙子的目的,肯定不是如他所說。

至于真是目的是什麽,初夏沒興趣知道。

她潇灑地走出這家女裝店,打算回去看劇本。

既然買不到合心意的裙子,那就穿以前買的那條白裙子吧。

看着雖然沒啥質感,中規中矩普普通通,可明天她是去試戲,又不是去選美,穿這麽好幹嘛?

初夏離開商城,走到附近車站等公交。

這裏離林昀那套房子不算遠,打車二十多塊,初夏舍不得,還是決定多等會兒坐公交。

上了公交,半路又堵了,一個路段發生交通事故,走不通,公交車進退兩難,乘客只好下車。

初夏為了省錢,還是沒打車,租了輛共享單車騎回去。

試戲安排在明天下午三點,研究劇本的時間不多了,初夏回到家就直奔主卧準備看劇本。

推開門,初夏看見床上放着一個禮盒。

四四方方的,綁着粉色蝴蝶結絲帶。

初夏有些困惑,給禮盒拍了張照片,微信上發給林昀。

不一會兒收到回複,簡短兩個字。

林昀:【你的】

初夏心想,這人還真是客氣。

summer:【謝啦,不過我平白無故不收禮~】

林昀:【拆開看看】

初夏怕拒絕了拂他面子,只好打開禮盒。

禮盒裏整整齊齊疊了一條白色裙子。

初夏覺得這條裙子有些眼熟,拿起來一看,竟是自己在商城看中卻沒買到的那條。

領口邊緣綴着漂亮的白色珍珠,其餘地方是大小不一的白色繡花,做工精細工整。

初夏看了看吊牌,牌子也是一樣的。

穿上試了試,碼數正好适合,好看得連她自己都忍不住驚嘆。

初夏不想打擾林昀工作,可又忍不住好奇,打了一行字發過去。

summer:【裙子是萬利商城買的嗎?】

林昀過了挺久才回複:【嗯。】

這也太巧了吧?

初夏想着,林昀大概是在她看到這款裙子之前就買下來一條了。

這種好運實在難得一遇,初夏心裏高興,又想起什麽,趕緊給林昀發消息。

summer:【太感謝了~!這個禮物送得太及時了!不過這條裙子不便宜,我把錢轉給你吧……】

林昀:【不用,周六幫我個忙就行。】

初夏仰了仰頭。果然是資本家啊,禮不白送,在這兒等着她呢。

summer:【需要我做什麽?】

林昀:【穿着這條裙子,跟我回趟家。】

summer:【回家?你父母家嗎?】

林昀:【嗯,回去見公婆。】

初夏盯着林昀發來的這行字,愣愣發了一會兒呆。

她沒有回複林昀,林昀也沒再發消息過來。

·

公婆這方面,初夏還真沒怎麽想過。

年月已久,她對林昀父母印象已經不深,只記得小時候,覺得林爸爸好嚴肅,永遠板着張撲克臉。

而林媽媽好和善,永遠笑眯眯的,每次遇到,都會給初夏好吃的。

林昀從小家境優越,林媽媽給初夏的,都是好東西。

進口曲奇餅幹,進口巧克力,高檔中西式甜點……

小時候的初夏,總盼着能遇上林媽媽。

以前初夏家跟林昀姥姥家是鄰居,只要林媽媽回娘家,初夏就愛往林昀姥姥家裏鑽。

有次被父母發現,被好一頓教訓。

還是林媽媽幫她解圍,又偷偷塞給她一瓶德國帶回來的小熊軟糖。

初夏家裏有個大箱子,專門裝她穿不得,母親又舍不得扔的衣物。

初夏把那瓶軟糖藏進大箱子裏。

林媽媽說過,這個軟糖,每天最多只能吃兩粒。

初夏兩粒都舍不得吃,每天等父母一走,就拿出一粒,放進嘴裏慢慢地嚼,慢慢享受。

一瓶還沒吃完,母親把舊衣服裝進箱子裏時,發現了初夏的小秘密。

早前初夏就被教訓過,不許再厚着臉皮拿人家林媽媽的東西,初夏不敢說實話,又編不出像樣的謊話。

母親以為她嘴饞,不知道從哪偷來的糖,氣得超期雞毛撣子滿屋子追着她打。

八歲的初夏鬼哭狼嚎時,外面忽然有人來敲門。

敲門聲救了初夏,她一溜煙跑回房間,把門反鎖,耳朵貼在門上,聽外面的動靜。

“阿姨,我找初夏。”

是個男孩兒的聲音。

初夏記得這聲音屬于誰。

她把門拉開一條寬寬的縫,一眼就看到門口高高瘦瘦的男孩。

那會兒林昀十三歲,個頭比同齡男孩高一截,斯文清秀,面容青澀,卻沒有同齡男孩身上那股子蠻而懵懂的愣氣。

林昀也從那條寬寬的門縫裏瞧見了初夏。

他看着她,目光平靜無波瀾。

初夏在母親轉身之前,飛快把房門關上。

初夏母親扭頭看看身後那緊閉的門,又轉過頭來沖林昀笑笑:“在屋裏呢,找她什麽事?”

林昀語氣很平淡:“上回初夏問了我一道題,我沒來得及講,這次給她補上。”

初夏貼着門聽,心裏想,什麽時候問過你題啊?

她機靈,腦子轉個彎,就明白林昀是來救她的。

母親走過來,哐哐敲門,喊道:“出來吧,林哥哥來給你講題了!”

初夏胡亂從書包裏抽出本課本抱懷裏,開門就看見母親招呼林昀進來。

林昀搖搖頭:“不了,去我家姥姥家講吧。”

初夏母親愛玩,逢周末就叫人來家裏打牌,想着等會兒打牌很吵,讓孩子跟着林昀去也行。

林昀姥姥家在樓上。

初夏雖是別人家孩子,可打小長得就甜,聲音也甜,笑起來更是能把人心都甜化。

姥姥姥爺稀罕得緊,見她跟着林昀回來,又拿出好些東西招待。

“講題吧。”林昀手裏拿着一支筆,淡淡看着初夏。

初夏以為他只是單純把自己從母親那解救出來就完事兒了,沒想到還真有講題這一環節。

書一直抱在懷裏,這會兒拿出來一看,白色包書紙上,四個大字——

《思想品德》。

林昀眼皮顫了顫。

他以為初夏好歹帶本語文或者數學,屬實沒想到,竟然帶了本《思想品德》……

姥姥端來一盤切好的哈密瓜,手一揮,把林昀攆一旁。

“大周末的講什麽題?別擋着咱夏夏吃瓜!”

那是初夏記憶中,吃過的最甜的瓜。

·

晚上這場會開了将近一個小時才散。

于文興忍着疲憊,把文件送到老板辦公室。

這會兒都晚上八點半了,老板還在開完會就回來埋頭看資料,一點都沒有下班的意思,于文興弱弱地開了口。

“林總,您還要——繼續工作?”

林昀接過他遞來的文件看了看,放下,擡眼看着他:“不然呢?”

于文興尴尬地笑笑,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我還以為您現在談戀愛了,會多抽出點時間陪陪女朋友。”

林昀嗤笑:“你覺得我會因為情情愛愛的事影響工作?”

沒想到啊沒想到,自家老板就算有對象了,也還是個冷酷無情的工作機器。

于文興進公司跟着林昀幹了兩年,這兩年裏,只要林昀沒應酬,他就沒見林昀有不加班的時候。

就算公司沒什麽事,林昀也寧願耗在公司不回家。

同事們私底下八卦,都說老板不願意回家,是被父母催婚催煩了。

說起來,老板今年也才二十五歲,英俊又多金,大把女人往上撲,可就沒見他工作之外接觸過什麽女人。

漸漸地,公司裏開始流傳這樣一個秘聞——

據說,林總性取向是男。

于文興并不贊同這種說法。

一是因為直覺,直覺告訴他,林總跟自己一樣,都是直得不能再直的鋼鐵直男。

二是因為,最近林總戀愛了。

盡管沒有見過那位能讓鋼鐵林總動凡心的神奇女子,可于文興也算是為他倆的愛情做過貢獻了。

身為林昀秘書,于文興沒想到自己還會被老板派去給他女朋友買裙子。

雖然不知道老板為什麽會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自己這種鋼鐵直男,可他還是非常努力地完成了任務。

當然了,過程尤其曲折,并且驚心動魄。

于文興回想起那位安小姐傲慢又兇狠的眼神,現在還心有餘悸。

趁老板不注意,他輕輕拍了拍自己受傷的小心髒,又多了一句嘴。

“那個……林總,裙子,您女朋友還滿意吧?”

林昀低頭看着文件,“嗯”了一聲,沒再多說。

于文興松了口氣:“那太好了。”

林昀眼睛盯着紙面:“沒什麽事你先回去吧。”

于文興一臉穩重地應下,心裏直放煙花——終于可以回家睡大覺了!

剛一轉身,老板冰冷的聲音從後面響起。

“我跟她的事,暫時不想公開。”

于文興心領神會。

這話的言下之意:老板和未來老板娘(也許?)的事,別往外傳。

于文興重重點了點頭:“好的林總!目前您談戀愛這事兒,除了我和江助理,公司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林昀:“我不是人?”

于文興:“……”

您至于這麽嚴謹嗎???

于文興笑得很幹巴,忽然有種單膝下跪破口而出——“你不是人,你是——我!滴!神!”的沖動……

最終,理智戰神了情感,他“嘿嘿”幹笑兩聲,識趣地往外走。

辦公室裏尴尬的寂靜被手機震動聲劃破。

于文興悄悄舒了口氣。

來電備注是中規中矩的“初夏”大名。

林昀拿起手機接通。

正要開口,那邊傳來初夏沙啞虛弱的聲音。

“林哥哥,你什麽時候忙完回來?”

聽聲音像是病了,林昀皺起眉頭:“怎麽了?”

初夏:“我感冒了,好像還發燒了。你家裏有醫藥箱嗎?沒有的話,能不能麻煩你回來的時候順便幫我買點藥?你現在還在忙吧?真是很不好意思,我——”

“你先躺好休息,我馬上回來。”林昀打斷她的話,起身就走。

站在辦公室門口的于文興正沉浸在“老板竟會為女人放棄加班”的震驚中,猛然驚覺老板正疾步沖門口走來,趕緊替他拉開辦公室門。

望着老板穿過走廊,走向電梯的高大背影,于文興腦海裏響起一陣有節奏的聲音——

啪,啪,啪,啪,啪,啪。

這就是傳說中的霸總打臉,雖遲,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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