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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初夏是被凍感冒的。

她今年二十歲,本該是讀大學的年紀,卻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與大學無緣,十八歲高中畢業後就沒再讀書了。

盡管學歷不高,但初夏是個做事極認真的人。

她窩在房間裏一直看劇本,津津有味,廢寝忘食。

空調溫度低,她着迷于劇本,不願浪費一分一秒去調溫度或者加衣服,打了好些噴嚏,頭昏腦漲的,才意識到自己感冒了。

很快就要試戲,初夏怕感冒影響發揮,四處找藥,沒找着。

想下樓去買,頭暈得實在厲害。

身子發軟腳打顫,整個人軟綿綿的,走不走得出這套房子還兩說。

初夏想打電話找林昀。

看了看時間,已經八點過了。

這個點林昀還沒回來,初夏猜測,要麽已經在別處休息,要麽還在忙于工作或者應酬。

不管怎麽說,初夏都不好意思打擾他。

身體越來越冷,也越來越軟,初夏強撐着去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喝完回床上躺着,裹緊被子,還是很冷很難受。

再這樣下去不行,初夏怕明天都起不來去面試,猶豫一會兒,還是給林昀打了個電話。

沒想到林昀還挺好的,一聽到她說病了,立馬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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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縮在被子裏等待,迷迷糊糊睡着,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一個溫熱的手掌輕輕覆上額頭。

初夏睜開眼,看見坐在床邊的林昀。

她想起身,卻沒有勁兒。

林昀兩手按在她肩上:“躺着吧,我去買點藥。”

初夏以為他要走,不想這人卻俯身,低頭,将他額頭貼在初夏額頭上。

這麽近距離接觸,初夏暈乎乎的腦袋,更加眩暈了。

男人帶着淡淡煙草味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初夏呼吸一滞,身體瞬間緊繃,吓得不敢動。

“好燙,有點嚴重。”林昀面不改色,語氣卻難掩擔心。

雖然已經擡起頭也直起腰,可兩人離得近,這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傳入初夏耳中,像是一根箭,傳入耳膜,直擊心頭。

箭像帶着電,一點都不疼,卻激得她一顫,心頭如有小鹿,猛烈跳動起來。

等她心跳終于平複,回過神時,才發現床邊已空,林昀早就離開買藥了。

初夏啞着嗓子嘟囔:“這人幹嘛這樣……忽然貼額頭,是揩我油,還是搞暧昧?”

初夏晃了晃頭,本就發暈的腦袋,越發暈得厲害,眼睛都快冒金星。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初夏不得不努力集中注意力,在內心默默複盤劇本。

其實劇本改得還挺貼合原着的,角色人設,劇情等大致與原着無差。

初夏對試戲的把握多了幾分。

她對原着太熟悉了,既然劇本很貼合原着,說明她對女主的理解和演繹,也不需要多少改動。

這劇跟原着同名,都叫《青梅好甜》。

不知為什麽,之前看劇本時,腦中時常浮現林昀那張冷俊淡漠的臉。

難以想象,這種薄情公子,竟然會投資小甜劇。

不過林昀本質上是個商人,在商言商,願意投這部劇,只說明他看好這部劇的商業價值。

等等……

明明在想劇本,怎麽想着想着,又想到林昀了?!

初夏看不到自己的臉有多紅,只覺得整個腦袋熱得厲害。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又開始晃腦袋,晃着晃着,便昏睡過去。

·

小區外就有藥店,林昀很快買好感冒藥退燒藥和體溫計,正要走,想了想,又買些其他常備藥。

他體質好,堅持鍛煉,幾乎不怎麽生病,平時一個人住,也就忘了買點藥備着。

現在家裏多了個人,不能再像以前那個随意生活了。

藥店晚上值班的藥師是個年輕姑娘,她在這幹了快一年,從來沒見過這麽帥的男人來買藥。

年輕藥師敢肯定,以前林昀從沒來過這家店,至少在她值班的時候沒有,否則這麽一張臉,這種衣架子般的身材,只要在她眼前出現一下,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藥師看着林昀選藥,結賬,內心忽然升騰起一種強烈的宿命感——這,肯定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命運般的相遇,讓平日害羞的藥師想要緊緊抓住這個機會,在這位“真命天子”即将踏出藥店之前,藥師脫口而出——

“天子,等一下!!!”

門口的人停住腳步。

天,子?

還有人叫這個名兒?

林昀抑制住想笑的沖動,邁開腳步繼續往外走。

喊錯嘴的藥師徹底慌了,紅着臉跑到門口:“帥哥麻煩等一下!”

店裏進出的就他一個顧客,林昀覺得藥師應該是在叫自己。

他又停下來,扭頭看着藥師,沒說話。

近距離看到“真命天子”,藥師眼睛都挪不開了,臉紅得像是快滴血,支支吾吾說:“能、能留個、留個聯系方式嗎?方便的話,加個微信好嗎?”

林昀瞬間明了了藥師意圖。

從小到大,被女生搭讪要聯系方式,被女生追求這種事,對他而言,早已稀松平常了。

遇到這種情況他從來都是板着個臉冷漠拒絕,然而這一次,自己都未曾察覺臉上浮現起淡淡的笑,盡管語氣一如既往淡漠。

“抱歉,不方便。”

“怎……怎麽個不方便呢?”

藥師想着他要麽是個性高冷傲嬌,要麽已經有女朋友了,所以才會不方便。

可不管怎麽說,今天不問清楚,藥師覺得自己肯定遺憾終身,所以厚着臉皮纏着他追問。

聽到這話,林昀臉上笑意更深,留下四個字便轉身離去。

藥師獨自站在店門口,望着林昀遠去的背影,在風中淩亂,口中重複着林昀輕描淡寫留下的四個字——

“英年早婚。”

·

林昀拎着藥回家的路上,一些久遠的記憶莫名湧入腦海。

印象中,初夏這孩子,其實很少生病的。

小姑娘一年四季都很健康,稍微大一點,還長胖了。

姥姥姥爺最喜歡她胖乎乎的樣子。

這孩子長得甜美乖巧,瘦有瘦的好看,胖有胖的可愛。

瘦的時候,臉小小的,笑起來甜得像顆糖。

胖的時候,臉圓圓的,笑起來甜得……

像棉花糖。

她長胖那段時間,街坊鄰裏改口管她叫胖丫頭,一些調皮搗蛋的小子嘲笑她是“小胖墩兒”。

林昀從不這樣叫她。

他和初夏交流極少,互相了解也不多。

出于禮貌,從不叫別人外號。

況且他打心底裏覺得,初夏胖乎乎的樣子,挺可愛的,還真就像是一團蓬松軟綿的棉花糖,好幾次林昀看着她那白嫩嫩圓鼓鼓的臉,都想輕輕捏一把。

當然了,只是想想,從未實踐。

真要這麽做了,這孩子保不齊要去跟姥姥姥爺告狀,說自己欺負她。

一晃眼,當年那個看見自己就躲的小丫頭片子,居然長這麽大了,時間過得還真快。

林昀心下感慨,進了家,拎着裝藥的袋子往樓上走去。

進房間發現,初夏已經睡着了。

巴掌般大的鵝蛋臉上,白皙如瓷的肌膚透着幾分緋紅,大概是發燒難受,睡夢中眉頭還蹙着。

林昀買了腋□□溫計和體溫槍,現在初夏睡着了,只能用體溫槍在她額上測了測。

三十八點七度。

林昀把退燒藥拿出來,倒了一杯溫水,輕輕推了推初夏。

力道太輕,初夏沒醒。

她翻了個身,在熟睡中喃喃自語。

“林哥哥……林……林哥哥……”

聲音很小,很輕,很軟。

卻像是生出一股力量,将他再次伸向初夏,想要推醒她的手半空截住。

林昀的這只手,就這麽停在半空,好一會兒才輕輕落下。

落在初夏身上蓋得嚴嚴實實的那張被子上。

而他的目光,落在了初夏那張粉嫩淨白的漂亮臉蛋上。

這孩子,夢中都在喊着他,難道……

遙遠的回憶忽然如電影畫面般,一幀幀在林昀腦海裏閃過。

從前的初夏,總是躲着他,一副很怕他的樣子。

總是用一種怯生生的眼神看他。

時隔多年重逢,她卻比小時候勇敢很多,還敢跟他提要求,還敢答應跟他結婚……

林昀呼吸一頓,恍然大悟。

百密一疏啊百密一疏,林昀心下十分懊悔。

他原本以為,初夏是最安全最合适的結婚對象,畢竟她一門心思撲在事業上。

可誰知道這孩子竟然……竟然暗戀他!

即便生病熟睡,在夢中還會癡癡喚着他。

這讓林昀既震驚,又為難。

驚的是自己都被這姑娘的演技騙過了,這麽多年過去,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的小心思。

難的是這婚都已經結了,證都領了,竟發現她才是最不安全的結婚對象。

往後朝夕相處,恐怕她只會越陷越深,兩年後萬一不肯離婚,非要假戲真做,那可太麻煩了。

林昀沉思許久,最終決定以後少跟這孩子接觸,省得她對自己生出更多不該有的幻想。

他推了推初夏,聲音冷淡:“吃藥吧。”

初夏迷迷糊糊睜開眼,意識清醒過來時,只看見林昀往外走的高挺背影。

她撐起胳膊想要做起來,身子虛軟,使不上勁,又倒回床上。

已經走到門口的人聽見身後傳來的吃力聲,猶豫片刻,幾不可聞地嘆一口氣,轉身走回床前,将她扶起來。

初夏靠着床頭坐穩,接過林昀遞來的退燒藥和溫水,道了聲謝,把藥吃下去,又客氣地說:“真是太麻煩你了,林哥哥。”

林昀臉上表情有些冷:“沒事,休息吧,我出去了。”

初夏點點頭:“好,你也早點休息。”

林昀走到門口,沒回頭:“明天的試戲取消吧,等你好了再去也行。”

初夏一聽這話就急了:“別別別!我不喜歡搞特殊,吃了藥睡一覺肯定會好,明天怎麽都要去的。”

雖然這孩子對自己有歪心思,可她倒也是真敬業。林昀想着,點點頭:“行。”

搭在門把上的手停了下來,他沒忍住,回頭看初夏。

“你剛才,夢見什麽了?”

初夏被他問得一愣,大腦宕機幾秒,随即想起那個原本都忘了的短暫的夢。

“啊,那個,沒夢見什麽啊,我——我又說夢話了?!”

初夏捂着嘴,繃起腳尖,腳趾開始摳別墅。

本來她醒了都沒想起那個讓她尴尬又害怕的夢,林昀這麽一問,好死不死夢裏的畫面全都鑽進腦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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