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電臺

電臺

雨停,霧氣未散,夜景被泅的微茫,校園人影稀疏。

結束通話舒桐并沒有回宿舍,急需冷靜,舒桐找了個寬大的自習室頭埋書卷,企圖讓牛津詞典上密密麻麻的西方字母給她降熱清醒。

沒辦法,泡仔已經嚴重影響她的生活學習質量。從前那種清心寡欲,一心只為績點獎學金忙碌的日子在舒桐這裏徹底翻篇,一去不返了。

再回宿舍夜已深黑。推門,屋內光線明亮,應旋李麗方萌圍擠在電腦前,見舒桐回來,幾個人招呼一下又接随挪走目光。

幸好、總算、暫時、再沒有人追着她八卦了,劫後餘生般舒下口氣,舒桐紮馬尾洗漱,随意一問,“你們看什麽呢?”

三人欣賞的正陶醉,聞聲,幾人側開一點位置給舒桐看,“着名小提琴家,令娜,美吧?”

目光跟随前顧,只見屏幕上,一名女孩,又或者,是一名女人。綢發及腰,紅裙曳地,女人坐姿優雅克謹,手邊撫悅一把小提琴。周遭一團黑暗,她是唯一的光明所在。

因為沉浸其中,她眼睫微垂着,不過特寫鏡頭下依舊能看清她那雙冰冰藍的眸,五官歐美範的大氣,鮮研明媚,左眼下方一點淚痣,若隐若現—

氣質高絕,像古典西臘文學才會出現的神女,下落凡間,普渡衆生。

“确實,好美。”

舒桐感嘆到詞乏,帶着仰望的态度,無論如何都追不及。

不過總之,遙遠的太過,這輩子也跟她扯不上關系。

一曲畢,幾人哄散,李麗将視頻暫停重點逡巡令娜大氣絕豔的五官,嘆慕連連,“看人家這臉蛋、身材、氣質,不論別的,我一個女的見了都忍不住心動。”

方萌應旋同時噗笑,毫不留情拆穿,“行了吧李麗,這話你同樣對桐桐感嘆過。”

“那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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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想,李麗還挺認真的比喻,“桐桐就像無意流落人間的灰姑娘,氣質清塵;令娜就像天生的公主,珠光寶氣。倆人根本不是一個size。”

“并且你們知道,令娜的未婚夫是誰嗎?”

床上到一半,方萌一下來了興趣懸在半空問,“誰?”

李麗阖下電腦,欣羨十足,“傳聞是HC神秘貴公子,身價少說幾千億。”

方萌聽此不屑,繼續爬床,“那令市氏萬嘉也不錯啊!只能說門當戶對,各取所需。況且,HC少爺從來不露面說不定是個又醜又殘的。”

“哈哈,對。”

不明狀況,應旋在上鋪嘻嘻嚷嚷附和,“就跟你們崇拜的EBALE創始人一樣,又戴口罩又架墨鏡的......”

“你說什麽?!”

“啊!不是,我是指神秘性!神秘性啊!”

.............................

舒桐洗漱完回宿舍,方圓十裏正上演一幅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混亂。保命一樣默默無聞上榻,舒桐像一個到點必須磕藥的瘾君子打開她聊以續命的手機,将微信刷新了又刷新。

奈何每一次都,空、空、如、也。

22:00整,難道他在忙?

這會兒寝樓已經熄燈三名夜貓子各個刷手機躺屍狀。因為平時舒桐非常“潔身自好”,此刻,見舒桐那裏居然罕見亮了一團,應旋稀奇問,“桐桐,你咋不看書了?”

剛準備打王者的方萌立刻頂人,“應旋你秀逗了吧!桐桐都有男神了還看什麽書?看男神一眼勝讀十年書。”

李麗也接即熟練加入卧談會,“就是,桐桐這會兒肯定在跟男神聊天!”

舒桐一面熱,“沒有。”

她倒是受不住想給人發消息,可是——

之前Bobo上不用提,死皮賴臉的對人窮追猛打。見面之後,雖然這種情況有所收斂,但幾乎每一次聯系都是舒桐率先call人。

總這麽緊追不舍的,他會不會煩?

這樣想着,舒桐順手向消失好久的戀愛專家趙小棠求教。

舒桐:“在不在?”

舒桐:“忙什麽呢這麽長時間不露面,有事想問你啊。”

走思的這一會兒,再返回神,宿舍談話已經“不堪入耳”了。

“桐桐,被男神牽什麽感覺?是不是比過電還猛?”

方萌剛臆想問完李麗接着埋汰她,“還牽手?只是被男神看一眼就過電似的起飛了!”

一直在偷聽的應旋很直白總結,“被帥哥看多正常啊!臉紅心跳。”

兩個人不理會她只想聽舒桐回答,“桐桐,你跟男神發展到幾壘了?是你主動的還是男神主動的?”

方萌一語中的,“舒桐那個性像主動的嗎?肯定是男神。”

李麗瞬間促狹,好不欣慕,“男神好猛哦!又欲又撩,桐桐你太xing福了啊!”

輕易就get到李麗的污點舒桐才想開口讓這種“中毒”的氣氛适可而止,突然,手機不容易“嗡”震一聲,抻的舒桐忙低目看。

是趙小棠,一上來就對她憤憤驚奇。

棠:“靠!惡人先告狀是吧?”

棠:“明明是你,談戀愛談的樂不思蜀重色輕友的過分早忘了還有我這個姐妹好吧!”

用詞犀利,一針見血。沒臉見人,舒桐一通理屈告饒完才好意思不恥下問向人求教。

舒桐:“小棠,如果女追男,追到手了,那麽女方之後是繼續主動呢?還是說稍微變化矜持一點,等對方先過來聯系她?”

發過去沒有兩秒,趙小棠問都不屑問直接甩她三個大字。

棠:“分情況。”

舒桐耳朵立刻支愣起來只等着人給自己指點迷津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下一刻,趙小棠又直白赤.裸撂下兩句—

棠:“就你男人,別說窮追猛打,就算扒光了衣服跟人上床也有的是女人虎視眈眈排隊等着。”

棠:“所以,還矜持個雞毛啊!抓緊上吧!”

舒桐:“..........................”

行叭!怪她,就不該指望能從“三觀即五官”的趙小棠嘴裏聽到什麽中肯意見。

此刻,這個“顏值即正義”的欲女說完又甩她兩記“回旋镖”。

棠:“不過桐桐,話說你們感情都那麽久了到現在還停留在勾勾小手、聊聊小天的程度?”

棠:“不應該啊桐桐,那麽欲的男人,但凡是個女的都憋不到現在還不打壘啊!”

舒桐持續無語。

為什麽,她周圍都是這麽色的色.女,就不能來個多少對帥哥有點免疫力的人嗎?

顯然不能,因為下一秒,22:30分,微信頂端姍姍來遲掐點一樣傳入動靜。

很直截了當的,男人發來一條語音。

語音!

目光傾即塗上彩虹的缤紛,舒桐瞬間“背信義氣”,儀式感般戴上耳機,點開—

“準備睡覺沒有?太晚的話我可不提供叫起業務了。”

呼吸放輕,幾秒聽完,舒桐周身一怔。

是韓澍的聲音,但明顯惡搞,很沙質,濃縮飽和硌來人耳邊。

雖不至于不舒服,但顯然不是舒桐想要的“原汁原味”。

沸騰的心降下幾度,舒桐發去一個石化表情包,心有戚戚,“你用了變聲器?”

再聽一遍。

好吧!她認栽,變聲器都擋不住人性感的醉音,她一定是在耳朵上安了濾鏡。

男人前一秒興許在笑,後一秒如舒桐所願切換為原音,存着點笑意,又有些嚴肅的問她,“如果最初,我是這樣的聲音,你怎麽辦?”

舒桐咂舌,瞬間警惕。

不是吧?難道人之前對自己的那點醋意還沒消化完這會兒大晚上特意跑過來“興師問罪”?

可,還能怎麽辦,又能怎麽辦。就像趙小棠說的,這麽貴的男朋友,抓、緊、上、啊。

敲字,毫“不知廉恥”。

舒桐:“你知道嗎?我有一項特異功能,只對你。”

他:“什麽?”

兩個字浮在耳骨,清而欲的砸下。

舒桐:“心動啊!別說聲音,就是你一波棱指甲蓋都牽動我心。”

舒桐沒說假話,她觀察過韓澍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天然,健康的白裏透着紅,瑩如珠玉,漂亮的跟塗了護甲油似的。在陽光下一曬,通透度堪比玉種。

是女人見了都忍不住抓狂的程度。

男人似被她奇異腦回路逗開懷,也或許人根本就沒有醋惱,聲線忍俊不禁,過分驚鴻悅耳,“從哪學的亂七八糟哄人的話,彩虹屁一套一套的。”

他此刻一定挑着唇,眼勾月,風華正茂。耳機将人的感官無止境放大,周遭都是他的氣息與溫度,裹挾着她,擁抱着她。

一如初識,親密無間。

然後,正暢享裏,男人語氣忽而一轉折:“不過,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公平。”

飛天的嘴角愣停,舒桐縮在屏幕後:“哪裏不公平?”

他呵下一口氣,清朗的聲音,是山裏的澗,水流一樣,但依舊不失那種致命命令感,“想想啊!我說話,你打字,手機好長時間都沒聲,搞得我,像一個人在說單口相聲,傻乎乎的,當然不公平。”

傻乎乎?

瞅一眼屏幕裏自己高高争揚的嘴臉,花癡無敵到家的蠢模樣......

啧,簡直不堪入目。

她才是傻乎乎最沒臉見人的那個吧。

可是完全被人牽着鼻子走,忖一會兒,舒桐扣字,“但,我在宿舍啊,視頻語音都不方便。”

舒桐打死不承認是她自己太慫,只想着索取不想着回報,在遍地的找理由。

耳機裏,男人低笑了下。

從鼻腔裏滾出來的音節,如玉石擊缶,明明司空見慣,在他那裏卻像精心算計過:“那就暫時先欠着,下次加倍補給我。”

加倍?

怎樣的加倍?

腦袋又開始浮想聯翩,不怪舒桐變得如此色.欲。那樣一張臉,那樣要命的聲音,任何女人見到都遭不住想入非非、非分之想、連天遍想......

韓澍:“在幹什麽?又失蹤了。”

問聲清冷而溫潤,像月華侵染,高不可及俯照大地。

嘿嘿傻笑,三連挑釁。

舒桐:“在想你啊!一直都在想你。”

舒桐:“什麽時候再見面?等不及了都。”

舒桐:“求求你快點過來寵粉吧!哭哭jpg”

連續發完,舒桐扣笑,毫不知廉恥。

網聊就是好啊!隔屏撩漢,羞恥又刺激,滿足她一切上不得臺面的小心思。縱情口嗨。

反正仗着對方看不到。

耳機裏,男人些微一滾音,像早有所料:“怎麽,之前的誓約不管用了?不是說好兩天不見?”

然後不用她回答又率先縱容,“放心,來日方長。”

再一低吟,悠遠的聲線,頗有深意,“不過,以後類似這樣的話,要當面說才有效。”

語氣纏着低啞戲谑,看穿她的小心思一樣,故意為之。

高手只露一點皮毛,弱雞菜鳥頃刻被轟的喪命,原地投降。

“豈有此理”啊!天高水遠隔着層網絡他都這麽的...吃人。要她怎麽活,怎麽禁欲。

後而,又一條消息,男人聲腔正經了些。

韓澍:“手機搜得到電臺嗎?”

電臺?什麽電臺?

舒桐懵懵懂懂返回桌面看一下,打字,“能,怎麽啦?”

韓澍:“fm99.7頻,找一下,找到了跟我說。”

少刻。

舒桐:“找到了,突然找這個幹嘛呀?”

他卻在那邊讀起來時間來:“10:56,還剩四分鐘。”

後清楚的喊了下旁人,“叢子,最後兩分鐘留給我。”

耳機裏道來一句他人求之不得的回答,“好嘞澍哥!您只管帶嗓子來。”

他在電臺裏?還是說,他的副業是播音主持?

不過,這樣一把曠世好嗓音,不做主持簡直是“暴殄天物”。

正胡思亂想裏,男人突又對她道:“現在開始,收聽那個電臺,我要對你道晚安了。”

啊?

搞什麽?

好猝不及防。

這麽隆重,這麽正式。

少女心狂躍,舒桐手指顫抖着唯恐不及的打開收音。幸好,耳機裏即秒播入fm99.7頻輕妙的樂曲,類似電臺的收尾。

須臾,音樂停,一嗓清咳破入。

“喂,聽得到嗎?”

接着自嘲一笑,男人落拓的音質在夜色中拖得疏慢,“忘了,還以為是在微信裏。”

舒桐整個僵住,蜜意所向披靡,淩遲着她。

她的精神食糧,黑夜罂.粟啊。

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致命嗎?

耳機裏,男人聲感接随肅然,播音一般。

“今天,占用大家一點時間,我要向一個遲遲不肯睡的小朋友道一句晚安。”

“之所以選擇這種方式,”

稍一沉吟,扣人心弦,他如陳酒醺醉的聲音任誰聽了都一樣的撩撥,“我怕人會興奮的抱手機一夜,翻來覆去不睡,陽奉陰違。”

突引停頓,引人入勝。舒桐心跳漏拍,世界靜的只聞得到她的呼吸,和男人毫無防備進攻上來的、蘇炸的低語。

“我可不想再見面,看到一個頂着濃濃黑眼圈的小姑娘。”

最後一下,輕到幾不可聞的吐納,那是只有專業耳機才能捕捉到的,獨屬她的浪漫。全世界都在跟她告白。

“晚安,我的睡不着小姐,早點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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