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奔赴
奔赴
寸土尺金的CBD心髒點,EBALE大廈。
廳前豪車如林,來回巡視的保安統一藏藍制服,訓練有方,精準的步調,像安裝在游戲GPD裏的智能機械人,方圓百裏都被納入高不可攀的結界。
一樓會客廳,蓓麗一衆高管西裝筆挺,緘口默言,不說話,肅緊的氣氛也如一張網,疏而不漏,裹得整棟樓蓄勢待發。
整八點,職員入職時間,自動感應的玻璃大門開開合合,伴随門禁閘機每“滴”一聲,高層領導目光寵幸跟随着前瞻—
肅緊莊重,攝得底下人馬各個心驚膽戰,如履薄冰。
整八點三十分,無間斷游走的白色機器人準點上崗,開始流動檢查每一個來往職員。
信息核對是一方面,EBALE還有一條不成文規定,不論你是高層領導或者一名剛入職的小蝦米,任何人,任何電子設備,工作期間一律不準帶上崗。一旦AI智能發出類似“嘀嘀”警報聲,很好,你可以收拾東西直接滾蛋了。
大廈通明亮堂,滋滋電子音摩挲着隔窗溢入的金耀日光,快節奏與專業化充斥進每一角。張蹇面容嚴肅随從着等候站立,目看面前仿佛拍演科技大片一樣的幻景,張蹇免不了一股恍惚。
他确定自己所在是EBALE珠寶總部大廈,不是未來的高科技技術館,這些穿梭的機器人只是為EBALE提供服務,并不是EBALE謀生核心。
——可能,不顯山不露水,又無處不在,這就是EBALE最高深莫測的底氣。
正恍惚着,一臺仿真機器人停在他面前,張蹇熟練的張開手任由機器人掃描。
廳堂安靜的功夫,有幾名新來的職員不懂規矩,竊竊私語,好奇難抑。
“怎麽回事,這陣仗......”
“噓。”
“你還不知道?今天,董事長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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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論不過寥寥幾句,運營主管一記眼刀剮來,廳堂被席卷,立刻鴉雀無聲。
快前幾步踱近休息區,運營主管躬身,分寸言笑,“趙副董,王總,李經理,張特助。”
“嗯。”
副董事長趙匡沉沉應聲,男人四十歲左右,渾身一股洗練後的精悍沉穩。供人休憩的沙發明明就在廳後不遠,趙匡始只率衆站立,一絲不茍。
有規矩,始方圓。
時間流逝到九點一刻,從來守時的董事長仍然望不見身影。看張蹇一眼,趙匡默一晌,斟酌,“張助理,不如你給楊司機去通電話,問一下,董事長到哪裏了。”
話剛詢落,忽而,電梯旁,可導電話“叮”一聲響。動靜不大,卻瞬間牽得所有人齊整整眺去。
“高層會議室,開會。”
是董事長的聲音,清晰擴散開來,琅然之氣,無怒而威,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怎麽回事,董事長難道,早到了?
也不能說EBALE工作有失。大廈頂層,九層和十層已經被打通複式獨屬董事長一人辦公休息區。就算是董事長私助,沒有确切的吩咐也不敢冒進。
八樓,是EBALE日常組織大小會議的主要召開地。專梯直抵,“叮”一下,等待在前臺的職工立即迎衆上前,單手指引,“各位領導,A5會議室,各位請。”
走廊一塵不染,玻璃板反射着窗外明燦的日光,皮鞋踏在地板上發出清脆“踏踏”聲,吸塵器的嗡嗡音都自有節律。
帶頭,整衣理面,行了一小半,趙匡克謹的猜測,“董事長,是剛到嗎?”
韓澍當然不是。
昨晚哄人睡覺,不知不覺把女孩哄睡着男人卻毫無困意。鏡頭沉靜下來,畫面裏正對女孩一張靜悄悄沉睡的臉。
鴉羽般睫毛不時細顫,櫻唇時嘟時抿,膚色揉在月光裏,白生生,像随時會融化的、晶瑩的雪。頰蛋卻紅彤彤抹了胭脂一樣。像顆藏匿在夜色裏嫩生生的水蜜桃,隔着屏幕似乎都能聞到人身上淡淡水果香。
女孩睡姿很乖,一動不動,濃密的睫毛完全蓋住了她的眼睛,細小的吐納,一呼一吸。
是只有千元耳機才能捕捉得到的輕緩,像兩把小刷子在人心上,恣意的撓。
韓澍就那麽無意識看畫面,看少女雪額上若隐若顯的一折美人尖,看她小巧精致翹起來的鼻翼下,粉嫩的唇微張。
——那是味美的櫻桃,勾着讓人品噬。
說來也怪,活了二十八年,不是沒經歷過誘惑。但,怎麽講,韓澍就是覺得女人特沒勁,麻煩又難搞。這一想法在小學時候就滋擾他,并且越來越沒上線。
煩,煩的透透,就為圖一耳清淨男人且睜一只眼閉一只目,由着荀書會“安排”他婚姻—
那狗屁的人生大事。
當然,他是男人,有正常的需求。只是最近,這種“人類的本質”才被喚醒放大。
不知道出于什麽樣的原因,他看舒桐第一眼,就想吻她。又怕方式太直接把女孩吓跑,人生第一次,韓澍活成了他最不屑的模樣,掩着心思的找理由親近。
吻字拆開,一個口,一個勿。
當嘴巴閉上,專心致志下來,深情實感才能投入進去。
也所以,吻,是唇上的奢侈品,讓人上瘾,嘗了第一次便貪婪的想要下一次。
而她,約摸沒被吻過,抵抗力很差。蝶戀花瓣的溫柔女孩勉強可以承受,一旦稍施加上力度,女孩就無瑕應對,忍不住輕輕的哼。
而她一哼,他便立刻有想把人吃幹抹淨的沖動。
就如此刻,女孩周身反骨,沖他挑釁—
“兩天期限都過去了,人家好無聊啊!好想現在就見你。”
端肅高絕的辦公層開天辟地泅染上女人妩滴滴纏音,極端的維和,像烈火撞擊冰山,整個虛無都被這語甜膩膩揉得躁亂。
目光一瞬染上深海的危險,男人寥寥二字擲去,另一只剛觸到可視電話準備通知工作的手接即松開,摁上語音。
“十分鐘,車抵達正門。”
那是一種強壓Buff,因有了欲念而釋放了底色,性感的無可救藥,只是聽一下就讓人腿軟。舒桐不由縮起脖子仿佛此刻男人就在她身邊,傾身施壓于她。
也在同時方寸大亂,前一秒還胡攪蠻纏的虛張聲勢瞬間被擊垮,原形畢露,“別,別啊!我說着玩的。”
“你,先開會,我還要搬宿舍收拾東西呢,等我沒事了再給你消息啊。”
聲如蚊吶,氣若游絲,欲拒還迎。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須臾的時光堪比百年漫長,揪心了不知多久男人終于肯再回應她,直接撂她語音。
摁通,一秒,男人二字疏淡砸下—
“遲了。”
言簡意赅,他聽起來不為所動,有種不知是刻意而為的、還是一貫如此的任性,“司機已經在路上了。”
“啊?可我......”
舒桐結結巴巴,像毫無準備就要去赴考的學生,壓力,緊張感,“我...還沒收拾好呢!”
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臉也腫了一圈。
怎麽美美噠去見他啊!
男人get的很清楚,一字一言,繞唇鋒而發,“沒關系,我有得是耐心等。”
舒桐也不理解為什麽只兩天沒見她這會兒就又被秒成了含羞草,語氣都軟的能掐出來水,囫囵颠倒,“可是,你還要工作啊!你一看就是很那種明理的上司,一言定江山......我過去只會給你添亂,禍水紅顏......國家和社會都不甘心......”
說得是真心話,卻語無倫次。那端,男人失語笑一聲,打斷她,“舒桐。”
舒桐聆起耳朵,“嗯?”
他的聲音析出些清晰,正經而誘惑,“司機會到,但你收拾多久都沒問題,留時間給我們小朋友好好打扮。這樣,可以嗎?”
他都知道,他都了解!
他懂她在意的那個點!
“好、的、呢!”
再說一句都是多餘,舒桐在心裏嗷嗚一聲,拍臉嘟嘴,扇風降熱。
男人會議結束至少要一個鐘,電話挂斷,冷水激面好半晌,舒桐火速整理好東西,往樓下搬。
女寝一樓是合租區,因為有宿管阿姨熱心幫忙,來回三兩趟舒桐物品就全部搬清。
又洗了把臉,穿過人聲喧嚷的長廊,推門,之前還空無一人的宿舍這會兒已經進上人。
是一名短發女生,本來正站在玄關處擺弄手機,察覺動靜擡頭,看是舒桐,女生瞬間彎眼,熱情朝她遞手,“學姐你好,我叫王意意,大一新生,還請學姐多多關照!”
舒桐稍稍握人,微笑,“你也是,我叫舒桐,多多關照。”
“我知道學姐!外語系系花!”
一見到舒桐,王意意就像粉絲面見到偶像般激動,叭叭不停,“學姐,你真人比照片還要好看!我剛入校就知道你了,你還跟我說過話呢!就話劇社團演出那次學姐面試過我!”
“是嗎?”
舒桐禮貌笑,坐到椅凳上着手上妝。
“當然了!”
王意意在那邊持續激動不停,“不止學姐,我們班裏一半多女生還都是學姐男朋友粉絲呢!”
像後天形成的一種條件反射,舒桐輕易就能讀懂王意意眼裏的驚豔。一點得意,也有點吃味,舒桐懶巴巴應和,這樣冰火兩重天尬亂尬亂的氛圍裏,倏然,宿管阿姨停在門邊熱情招呼道,“姑娘,有人找你。”
聽聲,兩人同時擡頭,左右看一圈,舒桐指自己,“我?”
“對。”
宿管阿姨很肯定,目光直望她,喊她名字,“舒桐,有個小夥子找你,人就在宿舍樓前,模樣很俊的嘞!”
舒桐拭臉的手一停,目光不能思議,亮的像看到了煙花。
“學姐,是男神嗎?!”
“學姐我先幫你看一下!”
旁邊王意意自告奮勇,奪門而出,追星狂熱,整個過程快的像一陣風。後知後感,舒桐心跳撲亂,拿起的瓶罐又慌張放下,接着噌然起身胡亂登上帆布鞋就往門口沖。
原來,她什麽都不需要準備。只要他出現,站在那裏,周圍一切就都恰如其分,真實更夢幻的存在着,讓舒桐瞬間體悟她曾經最百思不解的一句。
若無紅塵衆生,諸神多寂寞。
我需要你,媲諸神,拟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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