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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上次的湯也是他煲的◎

戚如穗攬住男人腰身, 才沒叫他跌在臺階上。

臉頰貼在女人衣衫上,他下意識攥住戚如穗手臂,心如擂鼓。

文溪熟練避開視線, “小姐, 布匹已送到染坊了, 若沒別的事我便告退了。”

見小姐颔首,文溪轉身便離開, 她可不想打擾小姐與少主君。

戚如穗這才松開手, 擔憂道:“這麽着急做什麽,當心莫摔了。”

何鏡尚沒反應過來,他看着戚如穗拾起立軸, 撫掉灰塵放在他手中。

“我不是有意進來, 小夏說立軸不見了, 我這才進來取。”何鏡握着立軸, 又低聲補充句, “我不曾亂動你的東西。”

如此欲蓋彌彰的一句話,戚如穗笑了笑, 盯着他慌亂的眸道:“這有什麽, 我的屋子你自是可以随意進出,亂動也無妨。”

何鏡喉結滾了滾, 見小夏在後面探頭探腦,只低頭道:“憐兒還在等我。”

戚如穗自然牽起何鏡的手,“我同你一起過去。”

一路上何鏡腦中都是方才在屋中所見。

戚如穗到底想沒想起來了, 若是想起來了, 為何還會對他這般好。

何鏡偷偷擡眸, 卻見女人偏頭看向他。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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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鏡搖頭, 掌心卻被握得更緊。

阿言正帶着憐兒認花撲蝶, 此刻聽見腳步聲傳來,男孩欣喜朝何鏡跑來,手中還握着一束剛摘的小花。

“爹爹!”

男孩揚起笑臉,可在看清憐兒發髻上別的花後,何鏡神情驀地一變。

那是一朵殷紅似血的山茶花,開的璀璨嬌嫩,可望着兒子那張稚嫩的小臉,何鏡心裏沒由來的一顫。

鮮花嬌豔奪目,總在開的正豔時被采撷。

爹爹從前與他說,男子的命運同花沒什麽不同。生在富貴園裏,縱然顏色香氣不同,可□□起便被悉心照顧,修剪掉多餘枝丫,待生到最嬌嫩的季節,便被移栽到屋內,供主人賞玩。

何鏡幼時不懂,人的命怎麽能和花一樣。但見爹爹神情哀傷,他便指着牆邊野草說自己不做花,做野草便好了,生的無憂無慮,怎麽長都無無人在意。

爹爹當時什麽都沒說,只是愛憐的看着他。

如此回首,其實他早在不知不覺間,被修剪成院中最嬌豔那朵。

憐兒不知曉爹爹在想什麽,他只獻寶般将自己摘的花束送給爹爹,還沒等他開口說話,便見爹爹擡手将他發間簪花拿下來,語氣也不像平日溫柔。

“誰給你簪的?”

男孩大眼睛眨了眨,喏聲道:“是阿言小叔。”

“公子,我看花開的正豔,便給小少爺簪了一朵,可是有何問題?”阿言語氣疑惑,快步走上前去。

花沒問題,阿言也沒有問題,是他心間太過敏感。

戚如穗無言看向男人僵硬的背脊,擡手接過那朵可憐的花。

“爹爹。”憐兒的欣喜化為擔憂,急切開口道,“爹爹,你怎麽了?”

“憐兒別怕,爹爹許是不喜歡這花。”戚如穗抱起憐兒,溫柔安慰着。

可是院中分明種了許多與這一模一樣的花,爹爹每日清晨都會瞧上幾眼,怎麽會不喜歡呢。憐兒顯然不信,卻沒敢将這話說出口。

戚如穗接過兒子手中斑斓花束,抱着他在一旁坐下,指尖翻飛幾下,一個花枝編制的手環便出現。

“好看嗎?”

戚憐點頭,可仍擔憂盯着爹爹的身影。

“那憐兒去替娘親送給爹爹好不好?”

男孩小心接過花環,幾步走到爹爹身前,“爹爹不要生氣,憐兒再也不簪花了好不好。”

何鏡心間更不是滋味,“憐兒別擔心,爹爹沒生氣。”

憐兒想了想,他牽過爹爹的手,将娘親編的花環套進去。大小剛剛合适。

“是娘親給爹爹編的,爹爹喜歡嗎?”

見兒子小心期待的模樣,他努力擠出一絲笑,“爹爹喜歡。”

男孩這才松了口氣,牽着爹爹的手不肯放開,還悄悄往戚如穗的方向瞧了一眼,小臉上有些害羞。

戚如穗亦揚起笑意,何鏡注意到這對母子的小動作,什麽都沒有說。

畫卷便裱起,小夏贊不絕口,只誇畫的栩栩如生,活像是畫中人走出來一般。阿言笑着說他說反了,小夏紅着臉撓撓頭,說要給小少爺再摘些花放在屋裏。

“很好看。”戚如穗溫聲開口,但她看的不是畫,而是何鏡本人。

“畫師技藝高超,自然畫的好看。”

望着何鏡微微泛紅的耳尖,戚如穗笑笑沒再開口,他知曉自己說的不是這個好看。

畫師邀他落款留名,何鏡思索了瞬,看向身旁的憐兒。

“憐兒去寫可好?”

憐兒這幾日同夫子學書法,每日都要臨摹幾頁,抄的極為認真。

男孩緊張又認真,他執筆蘸墨,一筆一劃寫下自己名字。

戚憐。

字體稚嫩卻工整,畫師的誇贊令男孩臉頰泛紅,害羞看向自家爹爹,只有戚如穗的笑意僵在唇角。

她沒給憐兒取過名字,名字自是何鏡取的,可無論怎麽解釋,憐都不是個好字。

“憐兒寫的很好。”何鏡含笑摸着兒子軟發,從不吝啬對憐兒的誇贊。

男孩擡起頭,怯怯又期待看向戚如穗。

“寫的很好看,在娘親心中,憐兒一直是最好的。”

男孩于是更為害羞,抓緊衣角半張臉埋進爹爹懷裏,何鏡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有說。

正逢戚若竹身旁的小厮趕來,說有事請何鏡過去一趟。

“你去吧,憐兒留在我身旁,晚膳時我帶他去尋你。”戚如穗開口。

何鏡沉默一瞬點頭應了好,只是離開前又叮囑住,“憐兒,你要聽娘親的話。”

“憐兒不用聽話也可以的。”在何鏡離開後,戚如穗忽而出聲,見憐兒不解,她笑着抱起兒子。

“爹爹去忙了,娘帶憐兒去玩可好,等晚膳時娘親便帶你去尋爹爹可好。”

男孩收回目光,點頭應好。

與爹爹的懷抱不同,娘親步伐很穩,懷抱也更為溫暖。憐兒悄悄把下巴放在娘親肩膀上,不同于爹爹瘦削的肩身,娘親的肩膀并不硌人。

“憐兒可還能跟上課業,若是覺得累便告訴娘親,咱們騰出幾日去踏青。”

憐兒立馬擡起頭,小臉上滿是認真,“娘親,我能跟上的,夫子昨日還誇我了。”

“娘親知曉,憐兒是最厲害的。”戚如穗抱着憐兒走着長廊上,男孩比前些日子重了些,她特意吩咐的膳食還是有些效果。

望着那張與何鏡七分相似的小臉,戚如穗輕聲道:“你還小,有時不必那麽用功,娘親只期望你與你爹爹能開心些。”

“可是爹爹說,讀書最要用心,不可分心去想旁的。”面對與爹爹截然不同的話語,憐兒小臉上滿是困惑。

“那就明面上聽爹爹的,若是憐兒自己覺得累了,就偷偷來尋娘親,娘親帶你去玩。”

“憐兒。”

男孩仰起頭,望着自家娘親。

“你可想,換個名字?”

“為何要換?”男孩不解,“爹爹說憐兒很好聽,這是爹爹給起的名字。”

他上學堂的第一日,學的便是名字含義,夫子說憐乃愛惜之意,爹爹為他取這個名字是愛惜他。

“是很好聽。”

聽完憐兒的話,戚如穗笑的勉強,憐兒如今不解,可他總有一天會知曉的。

“如果娘親想給憐兒換個名字,憐兒便換。爹爹給我取一個名字,娘親再給我取一個名字,如此也是公平。”

男孩板着小臉,學着平日夫子的語氣,惹得戚如穗勾唇笑笑。

“好,娘親知曉了。”

她帶憐兒到一處牆檐下,指了指地上某處,男孩方才還糾結的眸子瞬間發亮,這就是樂兒方才說的那窩小貓。

男孩小心翼翼蹲下,只是看着貓崽,并不上手捉弄。

憐兒很喜歡小貓,經常同樂兒她們跑來看,可下人們怕大貓傷人,又怕貓崽身上不幹淨,每次都不讓三個孩子靠近太久。

每次憐兒都蹲在旁邊,安安靜靜看着小貓,直到貓兒被大貓叼走。

“想養一只嗎?”

男孩擡頭,眸中期待,“娘親,我真的可以養嗎?”

“自是可以,莫怕你爹爹不同意,娘親同他說。”

戚如穗陪兒子蹲下身子,指向那五個小貓崽,“憐兒喜歡哪只?”

男孩認真思索良久,戚如穗本以為他會挑那只通體金黃的小貓崽,它是這一窩中生的最好看的。

可是憐兒想了又想,擡手指向最角落的一只。瘦骨嶙峋的貓崽搖搖晃晃站起身子,走路還不太穩,碧藍的眸子只睜開一半,渾身黑黃雜毛交疊,委實不太好看。

戚如穗很是意外,可還是将小貓用帕子隔開,才送到憐兒懷裏。

“為何是這只貓?憐兒不喜歡那只黃色小貓?”

“喜歡的。”小小的貓兒只有巴掌大,憐兒小心翼翼抱着,生怕自己弄疼小貓,“可是它太小了,每次都搶不上奶,小夏哥哥說它被爹爹抛棄了。”

他若是不養,這只小貓怕是活不過這幾日。

戚如穗令人尋了個小院,将剩下的貓養起來,若是憐兒喜歡,白日也可來院裏看其他小貓。

晚膳時,當其他人看見憐兒懷裏的小貓時皆瞪大眼眸,何鏡更是放下手中碗筷,擦了把手匆匆走過來。

“憐兒,你從哪裏抱了只貓兒。”何鏡看向兒子懷裏,神情驚詫。

樂兒和瀾兒早已圍上來,看着小貓發出陣陣驚呼,瀾兒還伸手摸了摸。戚若竹也湊熱鬧來看,見到那貓崽潦草的長相時更是一笑。

“這是哪來的小醜貓。”

見憐兒看向自己,戚若竹尴尬笑了兩聲,“那個,小貓不醜,舅舅瞎說的,憐兒莫當真。”

“是娘親同意我養的。”

憐兒聲音很小,可抱着貓的動作卻不見松。

何鏡看向戚如穗,後者解釋道:“我見憐兒喜歡,便尋思給他在院裏養一只,貓也不鬧人,平時還能陪憐兒玩。”

何鏡沉默半響,只無言同意。

他自然知曉兒子喜歡小動物,以前住在偏院時,常有流浪貓跳進宅子,憐兒便喜歡同它們玩,也經常給貓兒喂些剩飯。

“小少爺,把貓給我吧,我帶去給它擦擦身子。”阿言接過貓兒,憐兒松手時還依依不舍。

戚若竹招呼大家吃飯,轉身看見自家兒女瞪大雙眸水汪汪望向自己時,立刻擺手道:“你倆想都別想,去同憐兒哥哥一起洗手用膳去。”

樂兒失望撇嘴,眼見淚就要湧出來,江述一把撈起兒子,牽着女兒,“這事等回京再說,先去洗手。”

文聲月近日身體抱恙,晚膳只有她們與孩子們,長輩不在,幾人的神情都極為放松,就連憐兒小臉上都挂着笑。

江述開了一壇青梅酒,每人都倒了一盞,獨獨跳過何鏡。

“你妻主說你近日在吃藥,特意囑咐我莫要給你倒酒。”

江述語氣調侃,戚若竹盯着何鏡的臉瞧了半晌,最後咦了一聲。

“怪不得姐夫氣色瞧起來好了許多,連發絲都柔順了,姐夫用的是何藥方,我也要抓幾貼藥補補。”

“不過是尋常補身子的,你若想要,明日去客院請李大夫便好。”何鏡笑的端莊。

小夏端着四杯竹筒上來,三杯放到孩子們身前,最後一杯輕放在何鏡身前。

“葡萄漿水,我未讓人放冰,你且嘗嘗合不合口味。”戚如穗輕聲開口。

何鏡抿了一口,随後點了點頭,戚如穗這才一笑。

戚憐也端起飲了小口,味道清甜可口,是他喜歡的荔枝味,他極為喜歡,又忍不住多喝了幾口。

見孩子都愛喝甜水,戚若竹張羅道:“都吃菜呀,這一桌子都是我和姐夫親自炒的,樂兒瀾兒,還有憐兒,你們嘗嘗爹爹和舅舅的手藝好不好。”

他給三個孩子挨個夾了幾筷子菜,期待着的看着他們。

樂兒很給面子,吃的狼吞虎咽,瀾兒挑食,需得爹爹味才肯吃,只有憐兒吃相乖巧,他咽下口中雞翅,認真道味道好吃。

戚若竹笑的開心,“好吃便多吃點,你爹爹的手藝比我更好,他煲了湯,需等等才能好呢。”

一頓晚膳吃的輕松惬意,孩子們胃口小,早早便下桌去院中逗弄貓兒。

見何鏡側眸看向憐兒,戚如穗思索後開口道:“你若是不喜憐兒養貓,便将貓放在我院子裏,左右離得近,憐兒下了學便能來玩。”

何鏡收回視線搖頭,他愁的并非此事,而是旁的。

“他既喜歡,便留在院裏吧。”

晚膳到最後,幾個小厮端來三碗長壽面,還有剛煲好的湯。

每年生辰,爹爹也會給他煮長壽面,可今日是弟弟妹妹生辰,他怎麽也有長壽面。

憐兒不解看向爹爹,爹爹只說當成普通面吃便好。

戚若竹站起身,嘴裏念叨着:“姐夫,我都饞了許久了,就想嘗嘗你的煲的湯。”

湯盅打開,鮮香四溢,樂兒很給面子的哇了聲,站起身子說想喝湯。

乳白的湯汁上撒着枸杞與小顆紅參,戚如穗盯着那碗熟悉的湯,她怔愣半響,眸中盡是驚愕與不可置信。

“這湯……是你做的?”

見何鏡點頭,戚如穗心跳空了瞬,聲音愈發緊張,“那上次送到我房中那碗,也是你做的?”

何鏡垂下眼眸,似是默認。

“怎麽了,阿姐?”

見戚如穗情緒不對,戚若竹好心解釋,“這湯不是姐夫做的還有誰,看着雖簡單,實則火候極難把握,足足用小火煨了兩個時辰,姐夫一直都在旁守着。”

他耗時兩個時辰親手做的湯,卻被自己轉頭倒掉,此事何鏡不可能不知曉。

戚如穗呼吸瞬間急促幾瞬,急着解釋道:“何鏡,我那時不知這湯是你熬的,還以為是別人拿來的。”

“沒關系。”何鏡笑笑,似乎真的不在意,“妻主若想喝,我下次再做便好了。”

何鏡甚至起身為她盛了碗湯,這才顧着照看憐兒。

戚如穗望着身前湯,什麽都沒再說。

何鏡分明坐在她身旁,可又好似隔了層屏障,看不見摸不着,也穿不透。

小貓被抱回朗月閣,因怕它身上有跳蚤,小夏和秋兒給它在院裏臨時搭了個小窩,又倒了碗羊乳來喂。

男孩搬了個小凳蹲在貓兒身旁,從落日到入夜,阿言面上慈愛,輕聲開口道:“小少爺同公子小時候一樣,也喜歡貓兒狗兒,瞧見便走不動道,定要與它玩上一陣才好。”

幼時何鏡每次與小動物玩耍,皆是阿言為他掩護,可何鏡聽了卻神情一變。

“憐兒,夫子留的課業寫完了嗎?”

在見憐兒點頭後,何鏡緊抿着唇,令憐兒将書卷拿來默寫。

燭火影綽,男孩坐在小桌前默着文章,可在最後幾句時卻卡住,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這文章學了幾日?”何鏡難得冷下臉色。

“三日。”感受到爹爹的情緒,憐兒不安攥緊衣袖。

“再抄一遍,背下來再睡。”

不僅阿言驚詫,憐兒亦十分意外,以往爹爹見他學到深夜,總是勸他早些入睡。

是不是因為他今日與貓兒玩了半日,所以爹爹才生氣了,憐兒小心觀察着爹爹神情,随後轉身應了是。

小小的身影伏在案前,執筆抄着文章,為了背的更快,口中無意識喃喃。

“君子之學也,入乎耳,簪乎心……”

阿言見此難免心疼,“公子,小少爺才五歲,開蒙也沒幾日,如此是否有些嚴苛。”

半響過後,何鏡低聲開口。

“還有三年憐兒便八歲了。”

阿言驚詫擡眸,他知道公子在說什麽。

男子八歲起便要學習閨中男事,手中書卷也會變成男戒,再大一些,便要學如何侍奉妻主,操持家事,教養孩子。

如此到十五歲,便會定下親事,安心等待嫁人即可。

滿打滿算,憐兒也讀不了幾年正書,很快,男孩腦中的四書五經便被男戒添換。

在男孩抄書時,何鏡與阿言來到裏屋,他打開床下匣子,拿出其中木盒交與阿言。

在看清匣中銀票數量時,阿言瞪大眼眸,“公子,這是?”

“去城郊尋一個叫林斐的公子,只說是我向他購買……”

在聽完公子所言,阿言心如擂鼓,合上木盒便垂眸離開。

這些銀兩是他當年的嫁妝,戚如穗将誣他私貪那筆賬購銷,還他清白。嫁妝原原本本被送回朗月閣,甚至多出一倍。

若是尋不到爹爹,這些便是他留給憐兒的後路。可是嫁妝會被妻家克扣,他也要給憐兒留些旁的。

何鏡再出去時,便見女人身影坐在案前,身旁男孩趴在女人身上,似乎已經睡着。

他走到桌旁,看着宣紙上戚如穗所寫的文章,瞪大雙眸小聲道:“妻主這是做什麽?”

“幫憐兒作弊。”戚如穗放下筆,笑的坦然。

趴在娘親腿上的憐兒驚醒,他連忙坐好身子,慌張看向爹爹。

“爹爹,我馬上抄好了。”

“對,抄好了。”戚如穗将兩張宣紙鋪開給何鏡看。

宣紙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字跡,一個蒼勁有力,一個稚嫩工整,寫到最後甚至歪歪斜斜,顯然是困得不行。

何鏡壓下心疼問道:“憐兒,不是讓你抄好兩遍嗎,為何讓你娘幫你抄寫。”

“憐兒沒有。”男孩站起身子解釋,他只是有些困了,醒來便見娘親坐在身旁,只揉揉他的腦袋讓他繼續睡。

“這是是娘親自己抄的……”

男孩小聲辯解,卻也知曉自己錯了。

“誰抄不是抄呢,抄好就去睡覺吧。”戚如穗輕聲對何鏡道,“快子時了,抄書也不急于一時,先讓憐兒去睡覺吧,明日還要早起呢。”

戚憐縮在娘親身旁,不安看向爹爹。

昏黃燭火下,母子倆的輪廓竟有幾分相似。

何鏡撇開目光,讓小夏将憐兒帶走,男孩一步三回頭,戚如穗安慰道,“憐兒去睡覺吧,娘親來哄你爹爹。”

戚如穗轉身看向何鏡,輕嘆口氣,“是我不該幫他抄,可今日時辰不早了,先讓憐兒休息吧。”

“我只是想讓憐兒多讀些書。”

戚如穗附和道:“自然要讀書,可是憐兒才五歲,何必急于一時,循序漸進不好嗎。”

阿言說他苛刻,戚如穗說他急切,何鏡扯了扯嘴角,可他也只是希望憐兒能多讀些書。

“你也早些睡吧,明日要出城,路上颠簸,定是不能好好休息。”

“好。”

就在戚如穗離開前,何鏡忽而想到她床上那套自己的衣衫,神情頓時有些怪異。

“妻主……”他忍不住喚,在戚如穗轉頭瞧來時,深吸了口氣低聲開口。

“妻主今夜歇在朗月閣吧,明日也好一起走。”

這個借口着實別扭,可戚如穗卻是欣喜。

戚如穗留宿朗月閣,最開心的當屬小夏,他貼心在浴桶備好熱水,燃了熏香,又将門扇緊緊合攏,确保沒有遺漏後才悄悄退下。

【作者有話說】

又是瘋狂趕稿的一天,為什麽我的鍵盤還學不會自動碼字!

ps:何鏡的思想會轉變的,這才十幾萬字,慢慢來,都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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