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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酒裏有東西◎
此話一出, 男孩與何鏡具是一愣。
憐兒分別看向娘親與爹爹,最後眨着大眼睛小聲對戚如穗道,“娘親為何惹爹爹生氣?”
戚如穗将手中蝦殼剝落, 将肉放進男人碗裏, 何鏡卻當沒看見一般, 擡筷又夾了一個,自己動手給兒子剝。
“憐兒, 膳時不許多言。”何鏡将蝦肉放到兒子碗裏, 溫聲開口。
這是同她置氣呢。
戚如穗看的好笑,嘴角也噙上笑意,“因為我往你爹爹身上作了畫。”
此話一落, 男人持筷的手一頓。
男孩剛被爹爹訓完, 剛欲開口又生生忍住, 只用眼神表達疑惑。
爹爹為何要因此事生氣, 昨夜娘親便往爹爹臉上作畫了呀。
“因為……”迎着兒子好奇的眸子, 戚如穗幽幽開口,目光卻放肆看向男人露出的脖頸。
脖頸上自是什麽都沒有, 給他留的東西都在衣衫下遮着呢。
“妻主。”何鏡終于出聲打斷。
“因為你爹爹很喜歡娘親作的畫。”戚如穗的嘴更快一步。
何鏡瞬間哽住, 筷中剛夾的菜落在桌上,他目光落在戚如穗面上, 又急匆匆移開,耳尖開始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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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時如此說了。
男孩更不明白了,既然爹爹喜歡, 又為何要同娘親生氣呢。
戚如穗忍住笑意, 為何鏡重新夾了菜, “慢些吃, 沒人同你搶。”
膳後, 何鏡坐在銅鏡前,将妝匣裏的胭脂重新整理了遍,見妻主站到自己身後,他神情更為複雜。
“妻主莫要什麽都同憐兒說。”何鏡抿了抿唇,在鏡中與女人對視。
“好。”戚如穗溫聲應了,指尖搭在男人頸上按了按,聲音含笑。
“肯理我了。”
女人笑意盈盈,惹的何鏡別開眼,又正色道:“憐兒正是好奇的年歲,妻主說什麽他都會當真的。”
“我說的不是真的嗎。”戚如穗指腹壓在男人喉結那瞬,他頸上浮起雞皮疙瘩,随着緊張吞咽,喉結又是一滑。
何鏡難耐,“妻主……”
昨夜,戚如穗的筆尖從何鏡喉結為起,畫了一朵瑰豔的山茶花,紅絲纏着他脖頸,男人潮/紅的面上淚眼婆娑。若按戚如穗的話說,那時的何鏡真同一只索命的花妖差不多。
若非顧忌着何鏡面皮薄,她連喉間痕跡都不願讓他洗去。
戚如穗緊挨着何鏡的背,他連躲開的空間都沒有。
“難道你不喜歡?”戚如穗指腹一直在他喉間摩挲。
何鏡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見他緊張的不斷吞咽,戚如穗終于大發慈悲松手,“好了,莫生氣了,下次我不同憐兒說了。”
何鏡咬唇不語,其實他真未生氣,只是心間別扭難以接受。
他出身世族,學的是最矜持的周公之禮,後來戚如穗曾在床笫用過手段,無非也是些細繩道具,疼痛偏多。
這些都與昨夜不一樣,雖不疼,卻漫長難挨。
戚如穗想了想,認真道:“要不我讓你畫回來。”
她說罷真拿來昨夜那只細毫,又擡手欲翻妝匣,何鏡心間一跳,忙将妻主連手帶筆都壓在掌下。
何鏡壓着情緒,看着那筆道:“妻主怎不将它扔掉?”
一想到那筆昨夜在他身上做過何事,染過什麽液體,他便覺得臉燒的滾燙,心跳更是加快,戚如穗竟還留着。
女人聞言挑了挑眉,樂道:“扔了作甚,我用着挺順手的。”
何鏡不欲給戚如穗畫,更不欲看見那筆,最後她只好松手,将筆交給男人處置。
何鏡未扔,只将那筆藏在妝匣最下層。
看着男人羞紅的耳尖,戚如穗沒忍住揉亂他的發。
昨夜戚如穗答應憐兒教他作畫,今日自要兌付承諾,他從爹爹的胭脂裏選了喜歡的顏色,小心翼翼捧着來到娘親身前。
“娘親,我們畫什麽?”
男孩揚起小臉,他如今愈發愛笑了。聽侍衛說憐兒每日下學都有幾個女孩圍在一旁,樂兒瀾兒倒是會護着哥哥的,只拉着憐兒跑的飛快。
江述有次曾笑言,憐兒才五六歲便出落的如此标志,再過七八年提親之人怕是要踏破門檻,日後替憐兒選妻主可是個難活兒。
彼時戚如穗只是笑笑,一旁的何鏡倒是沉默半響。
如今戚如穗抓起兒子右手,思索片刻後便提筆,男孩好奇的将頭湊到娘親身旁,只見幾筆落下,一只雜毛小貓便浮在手上,小巧又精妙。
憐兒只覺得神奇,學着娘親的樣子提筆在左手上又畫了遍,奈何畫出來不像毛毛,像毛毛蟲。
憐兒委屈一癟嘴,跑到手握書卷的爹爹身旁。
“什麽功夫都是由淺到深的,憐兒先在紙上畫好,慢慢便都能畫好了。”戚如穗抽出畫紙,将胭脂收起。
男孩在爹爹身旁膩了一會,這才挪回小桌旁,半響後趴到娘親耳畔道:“娘親,爹爹還在生氣嗎?”
男孩自以為聲音極小,奈何屋裏寂靜,何鏡将兒子的悄悄話聽的一清二楚。
戚如穗瞧了眼端着的何鏡,笑道:“對,爹爹還在生氣,憐兒幫娘親哄哄好不好。”
她說的也不差,除了方才那幾句,何鏡今日确實沒同她說過話。
見妻主如此說,何鏡放下書卷,同往常一樣坐在母子倆身旁。
見女人看向自己,何鏡只故作嚴肅道:“莫折騰了,專心同你娘親學。”
那日夜裏,何鏡罕見的沒讓戚如穗碰。
因為他發現,身上的畫痕比白日更重了。男人身上本就愛留痕,一身承歡後的青紫的斑駁,再加上自腳腕蜿蜒滿身的豔紋。
光是看一眼便覺得不像話。
初冬那日,京城洋洋灑灑下起了雪。
雪花卷在空中飄落,很快将青石板路染上層白霜。
馬車內,熏香升起袅袅白霧,寒風順着窗沿鑽進來,吹散車內昏昏暖意。何鏡擡手去接,任由細雪落在指尖又融化。
“冷不冷?”戚如穗将軟裘披在男人肩上。
何鏡搖頭,只覺得今年冬日比往年更早一些。
白日戚如穗帶他去了一趟鋪子,鋪面仍是京城南街上的舊鋪面,人仍是他幼時見過的那些夥計。
只是上一次去還是七八年前,他随爹爹去鋪子裏定衣裳,如今再去,店裏的夥計都喚他一聲少主君。
“你與憐兒的冬衣已經送回去了,可想好明日要穿什麽了?”
何鏡想了想,“穿素些便好。”
明日便是杜随雲邀約的日子了,戚如穗前兩日亦收到了請帖,只是發帖之人是三皇女。
他起初只以為是男子間的宴會,見三皇女的請帖時才覺不對,妻主既然選了皇太女,再去三皇女的邀約豈能行。
戚如穗當時只讓他別擔心,又道:“自是要去,我如何能放心你獨自一人。”
路過京城院落,卻不見馬車停下的趨勢,反而跑的更快了,何鏡疑惑看向戚如穗,“妻主,我們要去何處?”
“今晚回別院住,明日宴會也不用再趕。”
“那憐兒他們呢?”何鏡急忙開口。
戚如穗安撫笑笑,“他們下午便回去了。”
京郊的雪下的大,何鏡發絲與衣角在風雪間翻飛,只見天際之間一片雪色。
戚如穗打開紙傘,遮住吹來的霜雪寒風。
“走吧。”她牽過何鏡的手。
月色如銀,地面上鋪滿霜雪,天際被雪色映襯如白晝一般亮。寂靜別院裏,屋檐燈角落滿雪色,猶如置身畫中,唯有二人踩雪聲響起。
不遠處,昏黃暖色映在屋裏,只聽隐隐約約的嬉笑吵鬧聲響起。
“小少爺!你莫動手了,只等着吃便好。”
“小少爺,快擦擦手呀!”
“乖孫兒,外祖給你捏個小兔子。”
屋內幾人人影晃動,戚如穗推開房門時也愣了一瞬。
“這是在做什麽?”
和面的小夏擡頭,立刻上前接過小姐手中的傘,“小姐!少主君!就等您二位回來了。”
只見屋內案板上,面團與面粉鋪了滿桌,案前男孩鼻尖臉頰染上白面,一雙黑亮的眸子興奮看向門口二人。
“爹爹!娘親!”男孩剛欲撲到爹爹懷裏,又意識到什麽急忙停下腳步,将滿是面糊的小手藏在身後。
方才小夏與阿言和好了面,憐兒挽起衣袖,也學着阿言小叔的模樣擀面,奈何他力道太小,除了黏了滿手面什麽忙也沒幫上。
何鏡看向徐霜華,眉宇間還有驚訝,“爹爹,怎包上餃子了?”
中年夫郎手中捏着面皮,溫柔道:“今日落雪,阿言同我說你與戚小姐今日會回別院,爹爹便尋思應了節氣吃頓餃子。”
何鏡淨了手将衣袖挽起,垂下的發也被重新束起,“憐兒,爹爹教你包。”
男孩乖巧點頭,跟着爹爹學,可是爹爹包出的餃子十分好看,他包出的卻同個饅頭一樣。
戚如穗倒是在旁鼓勵,說憐兒做的饅頭也喜歡吃。
熱騰騰的餃子與涮肉下鍋,連憐兒都多吃了幾個,何鏡又叮囑道:“慢些吃,莫撐到。”
窗外大雪紛飛,室內溫暖如春。
翌日清晨,何鏡起了個大早。
幼時的每次聚會,他皆不願聽那些夫郎談論,只偷偷跑到安靜地發呆,如此幾次都碰上戚如穗,二人也因此更熟悉了些。
如今,他與戚如穗自別院深處而來,席上的三三兩兩的目光投來,見并非熟識之人,便又轉過頭同好友交談。
“莫緊張,當尋常聚會便好。”戚如穗捏了捏男人手腕。
這場宴會的規模并不算小,杜随雲怕是将能請的都請了過來,二人在席上的身份也并不惹眼,戚如穗與何鏡樂的清閑,只站在檐下賞景。
院裏栽種了紅梅,如今開的正豔。
昨夜下了整夜的雪,今日雪後初晴,檐上積雪化水,打濕紅梅更襯嬌豔。
何鏡前兩日在點翠閣見過的舊友竟也在席上,他們喚了何鏡過去,如今都已為人父,聊的也都是些家長裏短與孩子的事宜。
顧及着何鏡初回京城,誰也未提何府的事。只誇何鏡是個有福氣的,戚家生意勢大,日後怕不是能成為皇商。
何鏡一邊應答,一邊時刻注意着妻主身旁。
三皇女與杜随雲妻夫來時,席上衆人才起身相迎。
堂內新雪煮酒,陳意端來一盞。
他身着朱櫻錦緞,盯着一張姣好容貌蹦蹦跳跳走來,如此伶俐的模樣倒是惹了席上不少女人的目光。
也惹了不遠處同人閑談的三皇女的眼。
“這是誰?”
順着妻主目光看向去,杜随雲瞬間沉了眸色,卻還是溫婉笑着解釋,“殿下,是陳家弟弟陳意與戚掌櫃。”
戚如穗身前,少年将手中酒盞倒出,笑眯眯主動送到戚如穗身前。
“戚姐姐,我敬你一杯。”
見戚如穗不接,少年也不羞惱,“戚姐姐,我今日生辰,便縱容我一次吧。”
遠方有腳步聲傳來,戚如穗不過猶豫一瞬便接過酒盞。
“生辰快樂。”破天荒的,戚如穗勾唇一笑。
希望他喜歡她送他的生辰禮物。
面前少年顯然也未想到戚如穗會應答,他瞬間羞紅了臉頰,有幾分小家子的局促。
“多謝戚姐姐賞臉。”
何鏡走到妻主身旁時,聽見的便是這番對話,看着妻主唇角笑意,他步伐一頓。
“妻主!”在戚如穗飲下酒那瞬,何鏡出聲阻止,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陳意掃過何鏡,捂嘴輕笑道:“何鏡哥哥,我不過是敬戚姐姐一杯,讨個喜氣罷了。你何必看的如此嚴,戚姐姐還未說什麽呢。”
言下之意,何鏡身為戚如穗的正夫,怎連這點氣概都沒有。
可何鏡急得不是此事,是酒裏似乎有東西。
他方才看着陳意端酒走來,中途卻特意饒過梅樹,再出來時酒盞的位置便變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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