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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胭脂要畫在胎記上◎
何鏡握着那封請帖, 又将它壓在硯臺下。
冬日佳節,杜随雲以三皇女的名義宴請,可時日尚早, 他卻早早便将請帖送來, 也不知存了什麽心思。
或許是想靠他結交妻主, 何鏡想。
“少主君,奴将剩下的都收盒子裏了, 用時喚奴抱出來便好。”小夏抱着個臉盤大的木盒, 說罷就要踩着木凳放到櫃上去。
昨日戚如穗買的東西實在太多,填滿兩個妝匣後還剩了一堆,何鏡望着那堆琳琅滿目的物件, 無端生出幾分愁緒。
他令阿言與小夏挑幾個喜歡的留着用, 吓得二人匆匆擺手, 說是小姐送少主君的, 他們怎能用呢。
如此多的胭脂, 何鏡一人用怕是幾年也送不完,白白浪費了。見少主君如此說, 阿言與小夏才敢拿了兩個, 又張羅着将東西收拾好。
門扇被叩響,只見憐兒一骨碌鑽進來, 直沖沖跑到何鏡身旁。
“爹爹!”男孩抱着何鏡腰身撒嬌道。
何鏡眼底浮現溫柔笑意,他替兒子将布袋拿下,又揉揉男孩發絲, “馬上用膳了, 今日想吃什麽。”
男孩并不挑嘴, 只說吃什麽都行。
父子倆溫情片刻, 憐兒忽而想到夫子的吩咐, 眨着大眼睛開口,“爹爹,夫子說後日要教古琴,讓我們問問家中可有備好的?”
古琴……
阿言收拾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自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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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則是想到了什麽,興奮道:“少主君,我前兩日見庫房有把古琴!就是不知還能不能用!”
何鏡看着兒子期待的神情,喉結滾了滾開口,“先将那把拿來吧,瞧瞧有沒有損壞。”
小夏應聲離去,憐兒也拿着布兜去了小桌旁,先是摸了摸正酣睡的毛毛,這才開始抄寫夫子留的課業。
憐兒去私塾已有十幾日,起先何鏡還憂心他會不适應,或是與旁的孩子發生嫌隙,後來發現這些都是多餘的。
憐兒不僅在私塾十分受歡迎,有樂兒瀾兒這倆人來瘋的姐弟帶着,憐兒性格竟也開朗許多。相比以往見到外人便躲在爹爹身後的男孩,憐兒如今愈發活潑了。
古琴多年無人動過,覆布積滿灰塵,一碰便揚起一陣灰塵。
怕嗆到少主君,小夏将琴抱到院裏,捂着口鼻擦幹淨才放到少主君身前。
這琴确實有年頭了,琴身百年古木所制,是把不可多得的好琴。奈何終年放在倉庫無人保養,夏炎冬寒,漆色已隐隐裂開。
何鏡指尖撫過琴弦,琴音悠遠空蕩,雖有些走音,但亦能調整。
“公子,這琴……”阿言愈瞧愈眼熟。
何鏡指尖觸到琴底的銘刻,确認後才輕聲開口,“是鳴章。”
他認得這琴。
何鏡十六歲那年,京內曾辦過一場以琴會友的宴席,又由琴師選出了三把最佳。
那場宴會上,何鏡的栖鳳自是拿了頭籌,而次名便是鳴章,他當年還試過此琴。鳴章的主人是一位江湖琴師,怎會出現在戚如穗的庫房裏?
何鏡斂起心思,擡指壓在琴轸上,松開又調整音色。
戚如穗推開房門,便見何鏡身前放着一架古琴,男人輕擰着眉,面色沉思在琢磨什麽。
“妻主。”見人進來,何鏡放下動作起身。
何鏡為戚如穗褪下披風,一副溫婉賢淑的夫郎模樣,見她看向古琴,便出聲解釋了一遍原委。
“古琴修複頗難,若是來不及便去琴鋪先買一把。”戚如穗道。
何鏡點點頭,良久還是沒忍住,“鳴章怎在妻主這?”
迎着男人好奇的目光,戚如穗指腹撫過琴身,語氣也有懷念,“當年宴會後,那琴師家中出了變故,我便出錢将琴買下。奈何琴身有些磕碰,便未送給你。”
後來戚如穗也找了琴師修複,只是恰巧得知何鏡要嫁人一事,她匆忙提親準備糧草,便将鳴章遺忘在此。
“我以為,你不會想看見古琴了。”
戚如穗落指看向何鏡,自恢複記憶後,她便從未提過古琴一事,原因無他,只怕何鏡會想起栖鳳難過。
琴音一顫,他心裏跟着一顫。
“都過去了。”何鏡輕聲開口。
昨日種種,也只是昨日。他只要今日的戚如穗。
一旁的憐兒則放下手中筆墨,殷切跑到娘親身旁。
“娘親,我做好課業了。”
戚如穗一樂,知兒子想的是什麽。
于是膳後一大一小又坐案前繪畫,私塾教丹青的夫子也留了課業,男孩将色粉暈開,又小心蘸滿筆尖。
男孩執筆勾勒,不多時一個胖團子便躍然紙上,随着深淺不一的赭色鋪滿畫紙,再添上幾筆胡須,何鏡才看出這胖團子竟是毛毛。
貓兒長得快,才幾個月便胖了兩圈,整日除了吃便是睡。
憐兒畫的是毛毛撲蝶圖,一切都很順利,唯獨花束未上色,男孩左右翻了翻,發現色粉中沒有适配的花色。
一旁抱着毛毛的何鏡瞧見此幕,腦中思索片刻後,他将酣睡的毛毛放在桌上,起身去妝匣旁拿了什麽回來。
“這個可以嗎?”何鏡将手中胭脂打開,幾盒妃黛色放在案前,這不就是花瓣的顏色嗎。
“就是這個顏色,爹爹好聰明。”憐兒驚喜道。
面對妻主與兒子的目光,何鏡耳尖紅了紅,擡手用銀勺挖出些許撚碎。
“能用上便好。”
畫上的花終于有了顏色,男人俯身瞧着兒子的畫,殊不知戚如穗亦在看向自己。
手中細毫被換了新的,蘸上緋色胭脂墨,戚如穗擡手觸在男人白皙的臉頰上。
落筆那瞬,何鏡驀然一躲,如墨眸子驚訝看向戚如穗,活像受驚的小獸一般。
“妻主這是做什麽?”何鏡擡指摸了摸臉頰,面上淡脂還未幹。
戚如穗執筆未動,也未回答,只安靜看着何鏡。
果不其然,在意識到戚如穗想做什麽後,何鏡抿唇顫了顫睫毛,他又将身子移了回來,甚至往前湊了一些。
憐兒從娘親與爹爹中間鑽出來,眨着大眼睛看着這一幕。
男人被筆杆挑起下颚,一副乖順又任人宰割的模樣。戚如穗執筆勾勒,眉眼間盡是認真。
何鏡強忍着癢意,任由妻主在自己面上作畫。
不過幾筆落下,一只緋青蝴蝶便翩然落在男人頰旁,胭脂裏有貝粉,畫痕細微閃爍亮色。昏黃燭火下,随着何鏡偏頭,閃粉撲朔,蝴蝶竟似活了一般震動羽翼。
“哇……”男孩面上滿是驚訝,“娘親,你是如何做到的?”
戚如穗放下筆,用指腹擦去男人面上多餘的粉,眸色暗了幾分。
“憐兒想學可以。”她放下筆,指腹卻從未男人臉上離開,“但今日夜色深了,你先去睡覺,娘親明日再教你。”
男孩看向窗外漆黑天色,也覺得不好再打擾娘親與爹爹休息,便收起宣紙回了自己屋子。
憐兒一走,屋內的氛圍瞬間旖旎起來。
“妻主畫了什麽?”
何鏡難挨戚如穗欲将他看透的目光,他拿來銅鏡,也被這翩然欲飛的蝴蝶驚住,低聲道戚如穗畫技生動。
“還有更生動的,你想看我畫嗎?”
看着戚如穗眸中欲色,何鏡耳垂染上燙意。他垂下眸,點頭說了想看。
戚如穗将男人打橫抱起,冬日快來了,何鏡也終于長了些肉,至少抱着不硌手了。在将人放在塌上後,她折返拿來筆墨與胭脂,唇角勾起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何鏡臉頰羞紅,他并非稚子,在點頭時便預料到戚如穗是何意思,無非是在身上作畫,既妻主喜歡,他配合便罷了。
只是何鏡未想到,事情遠比他想象的難熬。
——————
“妻主,莫要再畫了……”
帳內,何鏡緊緊攀着戚如穗的手臂,哽咽的聲音染上祈求之意。
“就快好了。”戚如穗溫聲哄着,可半分沒有繞過何鏡的意思。
“白日不是說胭脂用不完嗎,為妻這不是在幫你。”
只有在床笫之間,戚如穗才會自稱‘為妻‘,可是此刻,何鏡看着女人眼底笑意,只覺得她不會輕易饒過自己。
用空的青釉胭脂盒被扔在一旁,細細瞧去,竟已有四五個之多。
“轉過去。”戚如穗輕哄,語氣卻不容拒絕。
“胭脂色,畫在此處最是合襯。”
時辰一點點流淌,何鏡哪裏被如此對待過,就在他以為自己會暈死過去時,戚如穗終于放下毛筆。
望着顫抖不止的豔色畫布,女人這才勾出一個滿意的笑。
許是刺激太大,何鏡夢裏都是滿天胭脂色。
他驀然睜眼,發覺天色早已大亮。
戚如穗不在,他便喚阿言燒了熱水洗身,昨夜他便欲淨身,奈何戚如穗不許。
熱水燒好後,阿言見公子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以為是公子身子乏累,便欲撫何鏡起身,誰料公子竟縮了縮身子。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洗便好。”何鏡微啞的聲音藏着羞澀。
阿言一愣,不明白公子為何拒絕。
以往公子侍寝後,也多是他服侍洗身。慘烈的、羞人的、亦或是傷痕累累的模樣阿言都見過,按說公子不應羞澀才對。
“我自己洗便好。”何鏡又重複了一遍。
好不容易勸走阿言後,男人終于松開緊攥着被角的手,赤腳走下地。
可是他洗着洗着,卻發覺有些不對勁。身上豔色胭脂只有一半能洗去,另一半無論如何都搓不掉。
何鏡又羞又急,将皮膚搓紅了也不見消,這才才猛的記起,昨夜妻主不知往胭脂裏加了什麽,塗在身上的感覺都與尋常不同。
如今想來,就是因此才消不掉了。
何鏡望着水下的淫/豔畫痕,怔怔半響無言,臉頰滾燙。
成親這麽多年,他覺得自己比旁人通曉更多房/中術,可是昨夜一遭,才知世上還在這種折磨人的法子。
就連他的胎記上,都是紅痕覆着胭脂色。
想到戚如穗昨夜說的話,何鏡便将整個人縮到水裏。
戚如穗端着早膳回來時,便見屏風後何鏡系着衣裳。
“先莫進來!”男人急切出聲,還以為是阿言進來了。
戚如穗勾了勾唇角,聽話站在屏風後。
何鏡急匆匆系好衣裳,見身上沒有露出的豔/痕後松了口氣,“進來吧。”
見到來人時戚如穗時,何鏡瞪大雙眸,“妻主?我、我還以為是阿言。”
她将餐食放在桌上,含笑道:“為何不讓阿言進?”
知戚如穗是明知故問,何鏡抿唇不願答。
見自家夫郎這般模樣,戚如穗眼底染笑,她取來藥剛欲伸手扯開他衣帶,誰料平日對她不設防的男人今日不知怎麽了,倏而轉身躲開,說什麽不肯讓她碰。
“我自己來便好。”何鏡悶聲道。
“羞什麽。”戚如穗笑意愈深,“我又不是沒看過。”
就因是她看過,畫過,何鏡才更覺羞恥。
他看得見的地方能自己塗,可背上卻需戚如穗幫忙。
“妻主,怎能如此……”何鏡不知自己背上有沒有畫,他扯開被子擋住前身,“我身上的畫幾日會消?”
戚如穗動作一頓,她也沒想過這個問題,見男人轉頭直直看向自己,于是試探着開口。
“或許三五日?”
何鏡不言抿了抿唇角。
“七八日吧。”戚如穗輕咳一聲。
何鏡眸色似乎有些委屈。
戚如穗終于正了神色,“至多一個月,肯定會消了。”
所以他身上還要帶着這些痕跡一個月,何鏡愈想心間愈有些悶堵,便是煙花巷柳之地的伎子,身上應也沒有這般豔紋。
他知戚如穗沒有折辱他的意思,可是還是覺得委屈。
今日十分不對勁,阿言與小夏都看出來了。
雖不知發生了什麽,可是少主君似乎同小姐生氣了。
少主君已經一整日沒開口說話了,就連小姐說話也不理,置多便是淺嗯一聲,但小姐竟也不惱,只樂呵呵看着少主君。
這種詭異場景是小夏第一次見,他膽戰心驚的跟在少主君身後,生怕少主君将小姐惹惱,再回到以前那種日子。
阿言琢磨出什麽,将礙事的小夏拎走。
“爹爹,你今日為何不開心。”就連憐兒也瞧出爹爹的不對勁,下了學便圍着爹爹身旁,小臉上滿是擔憂。
何鏡低聲道,“爹爹沒有。”
“你爹爹在生我的氣。”一旁的戚如穗樂呵呵開口。
【作者有話說】
鬧別扭的小何,十分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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