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醫者的手指纖長細瘦,關節處執筆磨出的薄繭并不粗糙,燕崇先是張口用犬齒叼着溫杳的指尖嘬咬了幾下,而後才伸出手去握住了溫杳的腕子。
粗糙寬厚的手掌是屬于行伍人的,燕崇右手掌心裏幾乎沒有多少掌紋,陌刀的手柄磨光了他皮肉上的紋路,給他留下了一片厚厚的刀繭。
相互貼附的兩只手截然不同,溫杳咬着下唇洩出一聲淺淺的嗚咽,帶着水汽的眼尾早已被紅暈沁得一片狼藉。
五指間的指縫被燕崇一寸寸撐開,過于緩慢的動作霸道得令人心悸,孕中的地坤敏感到極致,溫杳再度混亂不堪的落下了兩顆淚,緋色暈染的唇邊墜下了顯眼的銀絲。
天乾與地坤的信香交融着充滿了整間屋子,地坤孕中最忌心緒不寧,溫杳又體質特殊,孩子慢慢在他腹中長大,本就對他是個負擔,而今他自己心緒大亂殃及胎兒,倘若燕崇不在他身邊,他興許連自己的命都會丢掉。
燕崇前後有三天沒出屋子,他與溫杳之間沒有結成最後的标記,嚴格來說,他還不算是溫杳的天乾,所以他只能不停的用信香給予溫杳安撫。
這對他們雙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燕崇不敢貿進半分,他的信香和氣息雖然能幫助溫杳平靜下來,但也會給溫杳帶來另一種負擔。
溫暖和誘惑是并存的,溫杳幾乎泣不成聲的軟下了上身,燕崇就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裹挾他的四肢,侵略他的神識,他昏昏沉沉的在燕崇懷裏待了整整三日,渾身上下早已被膩人的酥軟浸透了。
墨色的長袍褶皺淩亂,沾滿液體的衣衫和兩件玄色的短打一起堆積在床下,溫杳身上只剩一件淺紫色的亵衣,褪到臂彎的衣料其實已經沒有任何遮掩的作用了,燕崇還幫他留着,無非是想幫他削減幾分羞恥。
溫杳的骨架小,骨頭細,燕崇稍稍俯身一攬就能将他徹底兜進自己懷裏。
瘦削的脊背骨節突兀,看起來頗為可憐,溫杳性子雖軟,但該倔的時候還是有些倔,他是背靠着癱坐在燕崇懷裏,三天下來,他早已被燕崇小心翼翼的吃遍了,可眼下他還是試圖收攏自己滿是水液的腿根。
“別怕,別怕,阿杳,就快好了。”
腺體上的傷疤是永遠不會消退的,扭曲的疤痕橫貫了溫杳的後頸,這是又深又長的一道疤,一旦失去了長發的遮掩就會變得愈發醜陋。
燕崇已經把這裏吻過許多次了,他娴熟的撩開了溫杳的長發,再度小心翼翼的颔首親了上去。
“別怕……我會輕輕的,別怕……”
這處皮肉是溫杳渾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燕崇的保證只是精神上的寬慰罷了,殘缺的腺體對疼痛異常敏感,即便是充滿安撫意味的親吻也無法完全避免痛苦。
“嗚……燕……不——不……”
灼燒和鈍痛一起肆虐開來,溫杳近乎尖泣着仰過了頸子,可他怎麽掙紮都無濟于事,燕崇扼着他的手腕抓着他的長發,他除了可憐又滑稽的蹬一蹬雙腳之外,根本做不了任何動作。
留存在血肉之內的半個腺體上還隐約殘留着蕭縱的标記,燕崇的親吻既是安慰又是較量,所以無論多麽小心翼翼,他也無法減緩溫杳的痛苦。
“馬上就好,不疼了,阿杳,很快就不疼了。”
燕崇悶悶的重複着沒什麽用處的言語,不過短短片刻而已,溫杳的冷汗就蹭濕了他的鼻尖。
他知道自己做什麽都無濟于事,與其猶豫不決的磨蹭,還不如連哄帶騙的把正事做完。
溫杳偏瘦,胸口和肋骨尤其單薄,看上去就像是皮包骨頭一樣,相比之下,漸趨軟化的小腹便顯眼了許多,尤其是眼下孩子已經有些顯懷,看起來就更加明顯。
燕崇松開了溫杳汗涔涔的五指,轉而分開了懷中人濕軟一片的腿根,只是他的手指實在是太粗糙了,皮肉相觸的瞬間,溫杳夾着腿根胡亂搖了搖頭,滿是淚漬的眼睛裏沒有半點光亮。
更深入的情事才是最好的安撫手段,燕崇心中有數沒有做得太過分,他是想把主導權給溫杳的,他也确實這麽做了。
可溫杳渾身的筋骨都被他捂酥了,兩條腿連跪都跪不住,更別提自己騎在他身上上下動着讨趣兒,于是這一次的情事又變成了之前那樣的混亂,從頭至尾,溫杳所能做的只有用手護着小腹這一件事。
溫杳再醒時,是第二天的傍午。
他一個人卧在幹幹淨淨的床鋪上,亵衣、被褥、枕頭全都是換洗過的,看不出先前的一片狼藉。
陽光透過窗棂找到他床前的地毯上,他昏昏沉沉的撐起身子仔細找了一圈才發現燕崇并不在房間裏,取而代之的是放在他枕畔的短打,上面帶着屬于燕崇的信香。
孩子安穩下來,他身上就沒有多難受了,放縱過度的酸楚也沒有給他帶來多少不便,他在自己身上嗅到些許藥味,大概是燕崇怕他事後難受,所以已經用藥幫他揉過了。
他醒後不久,燕崇便端着湯藥和午飯進了屋,溫杳又在床裏躺了一會才慢吞吞的披上外衣起身,他穿得是自己的外袍,沒有去拿燕崇留給他的衣裳。
許是因為先前的事情,屋裏的氣氛有些尴尬,燕崇不敢說話也不敢亂動,他老老實實的放下托盤幫着溫杳布菜盛飯,愣是一聲都沒敢吭。
燕崇的性子其實和溫杳有些像,他骨子裏正氣,待人處事耿直寬厚,他成長的環境太特殊了,冰天雪地的雁門關,殘酷緊迫的戰事,于他而言,人世間除了生死之外沒有別的大事。
他待溫杳寬厚真誠是因為溫杳就是他希冀期盼的那種人,他渴望安穩平和的溫暖,燕崇在少不經事的時候就想過,倘若有朝一日天下平定,他絕對不要什麽高官厚祿,他只想在關內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然度日。
他在溫杳面前就像是一只原本兇狠無比但卻非要把自己僞裝成家犬的野狼,每時每刻都在夾緊尾巴收起利齒。
坦白來講,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去跟一只溫順食草的小鹿做朋友,更何況這只小鹿在不久之前剛被他的同類咬傷。
之後的幾日,燕崇過得很難,溫杳比以往安靜了許多,雖說還是不作不鬧,藥也喝飯也吃,每日都乖乖的由着他照顧,但溫杳卻不再主動跟他說話了。
不光是他,連燕烨也很難再跟溫杳聊天搭話,大多數情況下,溫杳都是安安靜靜的歇在榻上曬太陽,最多會捧着飛到他掌心裏的小鳥輕輕摩挲一會,細算下來,他們兩個大活人加一塊,可能都不及這只小鳥跟溫杳交流的多。
燕崇急也急不出辦法,他怪自己不夠通透靈活,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非要弄巧成拙,到頭來還影響到了溫杳。
他只能抽空去見蕭縱一面,比第一次相見的時候要好一點,他們至少沒劍拔弩張的動上手。
燕崇沒有興趣在私下裏跟蕭縱争得頭破血流,他只是單純的想跟蕭縱談談,打聽來的事情總歸是個真相有偏差的,他想真正了解溫杳的過往就必須從蕭縱入手。
蕭縱尚未痊愈,他往日裏被溫杳照顧的太好了,如今真真切切的重傷不起才收斂了嚣張跋扈的心性,大概是從鬼門關回來之後會成熟一點,蕭縱黑着張臉靠在床頭和跟燕崇聊了一會,雖然言語之間夾槍帶棒,但總歸還算是能正常交流。
有關溫杳的師承和幼年經歷,蕭縱知道的要多一些,他當年帶着溫杳出谷之前,溫杳的師長曾私下裏叮囑過他,旨在讓他了解大致情況,免得日後傷痕到溫杳的身子。
“你在害他,姓燕的,他要你的孩子是他心善,可你這就是在害他,溫杳他根本不該——”
“那他的另一個父親是怎麽回事?當年的事情你查到多少?”
燕崇沉聲打斷了蕭縱的話,相較于蕭縱那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的神情,他臉上的表情還算平靜,只有眉心那處皺出了一道褶子。
“……”
蕭縱整個人都頓了一下,他像是被人憑空捏住了喉嚨似的沒了動靜,只能發出滑稽又可笑的喘息聲。
蕭縱原本還打算咬牙切齒的指責燕崇不是東西,可燕崇這兩句話算是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他當年是想過替溫杳去查身世的,他是溫杳的天乾,他有保護溫杳的責任,溫杳從沒有跟他說過與父親有關的煩惱,可他清楚這件事情是溫杳心裏的結。
他并沒有做到本應去做的事情,因為溫杳實在是太安靜了,他滿腔熱血一往無前,心裏揣着陣營勝負,腦子裏惦記着據點城池,慢慢也就忘了暗自承諾過的事情。
“這件事情我會去查,你可以在這繼續養傷,我不會幹涉你,你也不要去打擾他,你我之間到底如何暫且不急,一切都看阿杳。”
燕崇對這個結果并不吃驚,蕭縱這已經沒什麽能問的了,關于溫杳父親的事情他會去查,事關溫杳,即使眼下是戰時,他也會派出自己的人手。
“還有,你那個葉姓的朋友已經被我調去上路了,原因你自己清楚,你們的過往我不會參與,但是我話放在這,他同你什麽事情我不管,但他日後若是再針對阿杳,我不會客氣。”
燕崇起身前又多說了兩句,他回城後的第二天便下了調令支走葉宸,他是真的不在乎這些恩怨,料理葉宸也是因為燕烨告訴他葉宸欺負過溫杳,而非別的。
他不會把蕭縱調走,更不會用權勢和威望去公報私仇,男人之間本就該堂堂正正的争取,他與溫杳的開始已經足夠糟糕了,他不想再弄出來一個不夠光明正大的結局。
燕崇從藥廬往內院走,路上順路去後廚拿了些點心,溫杳這幾日吐得厲害,一日三餐吃下去幾乎存不住多少。
據點裏的廚子連正常的飯菜都忙不過來,燕崇也不好意思再給人家添麻煩,只能自己硬着頭皮上。
燕烨倒是有心幫忙,不過做飯和做糕點是兩回事,燕烨能做的只有日日幫燕崇試吃那些焦黑一片的糖糕。
今天的糖糕算是目前為之最像樣的一批了,燕烨吃完之後好歹沒吐出來,燕崇挑了幾個賣相最好的裝進食盒快步帶回去,午後的陽光和暖,他進門時溫杳正歇在屋裏的軟榻上。
深黑色的披風綴着獸毛,壓風保暖的毛料将溫杳裹成了一個軟乎乎的毛團,許是剛剛小憩醒來,溫杳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漂亮的眼尾上還帶着一點水汽。
“阿杳,阿杳,起來吃一點東西,後廚今天做了不少糕點,還熱着。”
“……好。”
燕崇挑了個最蹩腳的說法,溫杳不是傻子,他攏着披風的領口沉默了一陣,最終還是沒有點破。眼前這兩個醜到人神共憤的糖糕到底出自誰手一看便知,更何況燕崇袖口和頭發上還沾着白花花的糖粉。
他低頭捧起一塊咬了兩口,甘甜綿軟的糕點倒是足以入口,只是燕崇放的糖有些多,吃起來甜的發苦。
“好,好吃嗎?”
燕崇年少時出師前都沒那麽忐忑,他攥着拳頭規規矩矩的立在榻前等待溫杳的答複,緊張得手心裏都滲出了汗。
“還好……”
溫杳臉頰微鼓,他邊吃邊皺起了鼻尖,也說不清是因為苦還是別的。
戰時忙碌,他不願意因為自己影響到旁人,燕崇便找出這種理由來诓他,說不觸動是不可能的,這幾日他也過得渾身別扭,可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跟燕崇細說。
“不吃了,阿杳,不吃了,不好吃就不吃,我再去弄別的。”
溫杳這副硬往嘴裏塞的可憐模樣差點讓燕崇心疼死,他立刻俯身跪去榻邊奪走了那塊沒吃完的糕點,心裏還不忘腹诽一下燕烨真是個連糕點好壞都嘗不出來的傻子。
“燕崇——!燕崇!出事……啊,溫先生,不是,我…我那個,我找燕崇有點事,燕崇,你跟我來一下。”
人是不禁念叨的,燕烨轉眼就風風火火的跑進了院子,他臉上的神情絕對不是輕松,不過因為顧忌溫杳,他還是勉強控制了一下語氣,但手上還是一個勁的示意燕崇趕緊出來細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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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