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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回來後我跟陸綻的關系更進了一步，不再止于同事上下級，算是能聊心事的朋友了。

其實有游戲那一層關系在，我心中早有一席留給他的位置，可他不知道。而且他想得太多，把我想得太好，以至于我很怕破壞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

有次談正事的時候他忽然問我，唐哥你玩不玩網游，聽說過劍網三嗎？我不自覺地脫口而出：聽說過，沒玩過。

說完我就後悔了，我還不如幹脆承認我也玩。雖然我是炮姐這個事還是得瞞着他，但是用炮哥號和他認個親不也挺好麽，以後光明正大在一起玩，我就用不着A了。

可我沒能抓住這個坦誠相告的機會，白白讓它溜走了。

我再次打開游戲的時候發現有更新，很大的更新包。正好我有份材料要看，游戲就扔在那最小化更着，沒成想我看了一晚上，它也更了一晚上，更完之後又是沒完沒了的小補丁。原來在我們出差期間游戲版本升級了，大升級，人物等級上限都由80提到了90級，并且出了個新門派丐幫。

我看完材料準備睡覺的時候游戲終于顯示可以進入了，我于是上線看了一眼。我上次是在明教下線的，上線自然仍在明教，一登錄就跳出來各種系統消息，我打算神行回洛陽的時候發現怎麽也找不見洛陽城了，大地圖上各種戰亂！

我怕是困糊塗了，直接大退了重新打開游戲……結果再上號時看清了版本名不再是日月明尊，而是變成了安史之亂。

怪不得各種戰亂。

新版本看着是挺新鮮，我呵欠連天的還堅持着飛去戰亂洛陽瞧了瞧，一落地就是兵荒馬亂的景象，背景音樂聽着都瘆得慌。NPC頭上頂着金色任務軸，随便接個任務做了經驗值多得吓人。我都忘了自己要A那碼事了，一門心思就想找賽春花一起做任務升升級，可打開好友列表一看，他不在線。我不知道自己那會兒怎麽想的，自動自覺抓過手機，電話接通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都幹了什麽事——手機右上角顯示着淩晨兩點一刻，而聽筒裏傳來了陸綻的聲音。

他明顯是被吵醒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問：唐哥？這麽晚了有情況？

能有什麽情況！我說：不是，沒有。

他：那怎麽了？

我：那個，大悅城那案子我發現個值得推敲的細節，很可能是個突破口，想跟你探讨一下。

真特麽機智，我都想抽我自己兩嘴巴，深更半夜的幹嘛呀這是。

他安靜一會兒，似乎稍微緩了緩神，再開口時聲音清醒了些，他說：好，電話裏方便說嗎？

我正犯愁呢，他這麽一問可算是成全了我，給了我一個大臺階，我趕緊順勢溜下來，我說：還是算了，是我太着急了，我先理清思路，明天見面細聊，你睡吧。

他：嗯……那也行。

他一聲鼻音濃重的“嗯”拖得很長，拖得我脊背上像是接了無數根電線，忽然電流四竄。

我可能是瘋了。

我沒有話說了，他也沒有，可他沒挂電話，我問：怎麽不挂啊？

他說：我等你先挂。

我笑：傻小子，趕緊睡了。

他：唐哥……

我：嗯？

他：晚安。

我：嗯，晚安了。

他又說：你先挂吧。

我就先挂斷了。

挂斷之後對着手機看了半天，我是真瘋了，我特麽居然大半夜的對着手機笑，不是瘋了是什麽？

而且這對話，這像是正常朋友同事間的對話嗎？

我退了游戲關了電腦，躺床上繼續看着手機……看了半天，我翻開了通訊錄，找到唐無極的號碼撥了過去。

唐無極走了一年多，确切點說，一年零四個月。這個號碼我一年零四個月沒撥過了。這個晚上我大概真不那麽正常，想找人說會兒話。而我的這些話沒法對其他人說，只能對我兄弟說。我跟唐無極平常再怎麽互相損貶，關鍵時刻最能想到的仍然是對方，他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之一，不管他在不在，他都是。

就算此刻他不能為我出謀劃策，不能給我任何回應，我也想跟他說兩句……他現在不能再罵我損我了，多好的一個樹洞。

我本打算撥了號就開始倒苦水，可萬萬沒想到，電話竟然打通了！

聽筒裏彩鈴聲響起的時候我還覺得奇怪，心想這個號碼還沒銷掉沒被回收？沒一會兒電話被人接起，沉郁的男聲傳過來，深夜裏吓我老大一跳。

那邊問：唐方？你什麽事？

我無言以對。

那邊：說話。

我：陸、陸……？

我不是吓結巴了，電話裏這聲音我知道是誰。他是唐無極那位法醫，我聽出來了，可我一時居然想不起來他叫什麽名。

我陸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來他叫陸什麽，只好改口：陸醫生？

他：嗯。

他又說：陸競慈。

我：哦。

原來他發現了，尴尬。

我們倆同時沉默了幾秒鐘。

我問：他電話卡你收着呢？

他：是。

我心情有點複雜。

這個陸醫生是個比較冷漠、不太容易相處的人。最開始唐無極沒臉沒皮的追他很久，都沒被他正眼瞧過。

可後來唐無極真把他追到手了我也沒覺得意外。

唐無極那個人，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還得下去游兩圈，也只有他這種人才能頂着風刀霜劍摘下這朵雪嶺之花。

我還記得當初陸競慈答應跟唐無極同居的時候，唐無極搬了兩箱啤酒到我家來，親自燒一桌菜，請我喝酒，慶祝他追到男神。那天他喝高了，喝吐了。他洗完臉回來時眼睛通紅，我懷疑他不僅是吐了，還哭了。

我認識他半輩子，除了他當兵那幾年我們就沒分開過，我從來不知道他為了一個人能這樣。

他說小方啊……那孫子叫我小方，我怎麽抗議都不管用。

他說小方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真喜歡他，能跟他在一起一天我都覺得這輩子值了。

我說你放屁吧，你從見到他那天起眼睛都長在他身上了，局裏還有誰看不出來的？我有什麽不知道的？

他說是嗎？那他也早就看出來了吧？媽的他還不鳥我，天天折磨我，你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他。

我說你別跟我吹以後了，等會兒人家一通電話你就得麻溜兒的走，你喝成這德行，不知道誰收拾誰。

他嘿嘿傻笑，他說你不懂了，這是情趣。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得乖乖聽話……哎你是不是我兄弟？你別老損我，你也有這一天！

我說我未來媳婦肯定乖巧軟萌溫柔體貼，關心我還來不及呢。

他說也是，那樣的适合你。你們最好多生幾個崽子，給一個我養，就起名叫唐陸吧。

我說憑什麽叫唐陸？？

他看看我，居然很認真的問，那叫陸唐嗎？

我特麽震驚了。我說你趕緊滾吧你，你是不是談戀愛談傻了？！我同意我媳婦還不同意呢！

……

言猶在耳。

我忽然想到了陸綻，這時我滿腦子竟然都是——他姓陸，他居然也姓陸！一個個都姓陸，陸姓很常見嗎？

也許是我這邊沉默太久，陸競慈再度開了口。

他說：你會打這個電話，遇見什麽難事了。

他這人還挺敏感。

我說：沒，不值一提。

我的事當然不可能跟他提，相信他也沒興趣聽，只是跟我客氣客氣。

結果他說：這個號碼，永遠都打得通。你不想說什麽就不要随便撥打。

說完就挂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