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劫獄
戚南柯說得不錯,轉天小王爺就被下了獄。
哐當——
鐵門一關,牢獄裏陰濕又髒,一只灰老鼠從牆邊竄過,吓得豆丁嗷嗷叫起來。
杜慈倒是沒怎麽被吓着,他沉着一張玉臉看那獄卒,說出口的話冷得掉渣。
“你們當真要把本王關在這兒?”
“呵,還裝呢?”那獄卒道,“小王爺在王城好吃好喝的,跑這兒來幹嘛?還來抓山匪?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我們大人都說了,未得允許,小王爺不可能擅自離開王城,他若是真得了陛下旨意外出,必然是前呼後擁,怎會只有你們兩人前來?我們沿路的官員也早該得了消息才對。”
那獄卒覺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甩着手裏的鑰匙道:“我看你年紀不大,長得也不錯,居然昏了頭冒充小王爺,這可是殺頭的罪名。”
豆丁氣得眼眶發紅:“這就是小王爺!我們有證據!你看這玉牌!”
那獄卒可認不得什麽玉牌,說:“這種東西,誰知道你們去哪兒僞造的?真是嫌命長了。”
獄卒喝着酒,搖頭晃腦地走了。
豆丁氣得直掉眼淚:“王爺,咱們怎麽辦啊?那姓孔的居然睜眼說瞎話!這獄卒不認識玉牌,他會不認得嗎?他可是有個太師親戚!”
杜慈不說話,既來之則安之地在牆角破破爛爛的幹草堆上坐了下來,他那一身閑适氣度,仿佛坐得不是牢房裏的幹草堆,而是在熏香缭繞的書房裏坐着楠木太師椅。
豆丁癟着嘴,手抓着冰冷的鐵欄:“王爺!咱們怎麽辦啊!”
杜慈被豆丁哭得眉心抖動,煩不勝煩,啧了聲道:“閉嘴。”
豆丁只得委屈地閉了嘴。
到得半夜,牢房門外響起悶哼,随即三道黑影落在門前,其中一人高大威猛,肩背結實寬闊,單薄的夜行衣勒出對方結實胸肌,對方一語不發擡刀就砍,寒光閃過當地脆響門鎖便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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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打開門,并不言語,只稍稍往旁邊站了站。
豆丁吓得要喊人,被杜慈一把捂住了嘴。
豆丁:“嗚嗚!”
豆丁眼神慌亂——王爺!這若是那山匪的同夥!咱們可就完蛋了!
杜慈并不理會豆丁的掙紮,拉着他幹脆地跟黑衣人出了門,他的寬袖、褲腿上沾了牢獄裏的黑污,面容卻不顯慌亂,也絲毫沒有狼狽。
五人快步到了牆根下,眼看便能離開這裏,杜慈卻道:“我要去這通判的書房。”
豆丁睜大了眼睛,驚恐地低聲道:“公子你……?”
杜慈笑眯眯的:“否則豈不是白來一趟?”
高大的黑衣人上下打量杜慈神情,見杜慈半點不慌亂,仿佛早就有所準備。他心裏暗自詫異,擡手打了個手勢,另兩位黑衣人便一左一右拉着豆丁要翻牆離開。
豆丁頓時掙紮起來:“我不能走!我要跟着公子,公子啊啊啊!!”
杜慈擡手扶額,露出一臉慘不忍睹,高大的黑衣人便側手一劈,将小孩兒打暈過去。其中一個黑衣人便直接将豆丁扛在肩頭,飛速翻牆而去。
杜慈見這三人如此幹脆利落,微微挑眉,那高大的黑衣人此時拉下了面罩——正是戚南柯。
杜慈倒也沒苛責他,只說:“兩人便于行事,不錯。”
戚南柯面無表情,朝杜慈伸過手去,手指勾了勾。
杜慈:“?”
戚南柯不等他反應,一把抓了他的手,另一只結實的臂膀攬過杜慈腰身,将人一下摟進懷裏。他輕功了得,抱着人幾個起躍便落在了某處院落的大樹上。
戚南柯讓杜慈扶着樹幹坐穩了,在一旁猴子似地蹲着朝遠處看。
杜慈:“……”
戚南柯沒聽到旁邊人的聲音,狐疑地看去。
就見杜慈一張玉臉在月色下更顯蒼白幾分,随即杜慈終于哇地一聲,抱着樹幹又吐了。
杜慈之前已吐過一回,現在吐不出什麽來了,只嘔着一些黃水。
戚南柯在身上摸來摸去,摸出一張髒兮兮的帕子遞過去,杜慈看也不看,嫌棄地翹着蘭花指,将他的手推了回去。
“拿開拿開,”杜慈說着家鄉話,繼續僞裝自己是個生意人,道,“兮髒的玩意兒也拿到老子面前來,好意思?”
戚南柯也不惱,将帕子收了起來,手指了指下面。
杜慈皺着眉:“指啥子?我曉得這是哪兒。你帶我過來,不是那姓孔哩院子難道還是你的院子蠻?”
戚南柯突然發現杜慈說蜀世國官話好聽得緊,尾音帶着點上揚的左拐右突,但又不過分做作扭捏,是自成一脈的腔調,旁人想學也難學出其三、四分的語氣精髓。
戚南柯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杜慈,仿佛是在等他的下一步安排。
杜慈難受地捂着胸口,忍下因輕功導致的頭暈目眩的反胃感,說:“左邊那個像廚房,後門……好像有兩個耳房,前院三間房……其中應該有一個是書房。”
戚南柯蹲得這棵樹夠高,能看到所有小路和月門,杜慈拿手指在半空點來點去,突然道:“哎?不對哦?”
戚南柯轉頭看他。
“他欺負老百姓又和山匪一夥,就住這麽個二進院?”杜慈抱着手臂搖頭,“除非是驿站管事哩亂說,不然這裏根本就不是他住的地方。”
戚南柯大馬猴似地蹲在杜慈身邊,漆黑的夜行衣和他黝黑的皮膚幾乎和夜色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只一雙眼睛透着精亮的光,看得杜慈心裏有些發緊。
杜慈摸了摸自己的臉:“老子臉上開花喃?”
戚南柯握拳抵在唇邊,将一聲笑吞了回去,板着臉又朝杜慈伸手。
杜慈一下抱住了旁邊的樹幹:“莫挨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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