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是公公婆婆

曲淮和于田在多個場合上見過面，曲淮也有不少作品是夢海娛樂投資的，兩人自然認識。

曲淮快步走出去：“于總，您怎麽……”

于田扶了扶鏡框，笑眯眯道：“吓着你了吧小曲，昨天你的活動在晴光廣場，這間酒店也是集團旗下的，所以我找了點關系，你別介意啊。”

夢海娛樂隸屬于國內知名大企業晴光集團，于田除了是夢海娛樂的CEO，還是晴光集團副總裁，這不是什麽秘密。

只是……

“于總您說笑了，”曲淮也不扭捏，開門見山地問，“不過有什麽事需要勞動您親自到酒店找我？”

她和國內的娛樂公司關系都還可以，不過她現在是單幹，委實不明白堂堂晴光集團的副總裁為何要親自登門找她？

于田笑了笑，直接地表達了來意：“說來也巧，昨天我們董事長夫人在廣場逛街，恰好看到了你。她非常喜歡你，難得你回星洲一趟，很希望能見見你。”

這個願意委實出乎曲淮意料：“董事長夫人？”

“是啊，哦你大概不知道——”于田解釋說，“我們程董可是愛妻如命，所以想瞞着她請您去家裏做客，正好現在又是中秋假期，也算送夫人一個驚喜。”

晴光集團從星洲起家，最初從零售做起，最終發展成為囊括快消、地産、文旅、娛樂等産業的大集團。曲淮讀高中時正是晴光騰飛之時，晴光廣場就是那時候修的。而晴光集團的董事長程默秋十分低調神秘，極少在公衆面前露臉。

曲淮聽完之後，沒多猶豫于便同意了。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沒有拒絕的理由。她雖然排斥娛樂圈裏肮髒污濁的東西，但也不是小白，這種能拓展人脈的好機會，不抓住是傻子。

在車上，于田跟曲淮講了不少程默秋和他太太韓曉晴之間的事情。

原來程默秋是韓曉晴的第二任丈夫，兩人打小在一個巷子裏長大，但少年時期，一個南下讀書，一個北上闖蕩，未能走到一起。

而韓曉晴的第一任丈夫是個徒有其表的混混痞子，仗着一副好皮囊，心比天高、手比眼低，整日不務正業、游手好閑，盡和來路不明的人厮混，韓曉晴忍無可忍帶着兒子離婚。

那時候程默秋正在白手創業，過得也甚是艱難，卻一直對韓曉晴母子頗為照顧，兩人逐漸走到一起。而她的第一任丈夫在離婚後過得愈發放浪頹廢，數年後居然染上了毒品，最終毒瘾發作自殺身亡。

曲淮聽得感慨不已：“程總好癡情啊。”

于田附和道：“那可不是。”

快到目的地時，于田突然想起一件事，提醒了句：“差點忘了，今天程董的大兒子可能也在。他性子冷，對娛樂明星沒興趣，別太在意。”

曲淮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大兒子是韓曉晴和第一任丈夫所出，生活在這個家中，看着自己的母親和別人才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多少有些別扭，可以理解。

四十分鐘後，在薄薄的暮色中，曲淮站在一幢精致幽美的臨湖別墅前，見到了晴光集團的董事長程默秋。

程默秋微微颔首致意，上前和曲淮握了握手，道：“你好，今天唐突了。”

曲淮從容大方地應對：“程董您好。于總都和我說了，程夫人喜歡我的劇，是我的榮幸。”

程默秋五官深邃，氣質沉穩，有點不茍言笑的感覺，此時聽到曲淮提起自家夫人，表情才稍稍變化，眼角唇梢流露出一絲笑意，整張臉都變得生動溫柔。

兩人寒暄着走進屋裏。茶幾上，布滿了招待用的水果和茶點。程默秋請曲淮坐下，看看表說：“她午睡差不多該醒了，我去叫她下來。”

曲淮目送程默秋的背影，對這位被丈夫放在心尖上寵愛的程太太充滿好奇。

幾分鐘後，樓梯處傳來聲響。

曲淮稍稍整理了下頭發，起身，擡頭。

“驚喜？什麽驚……啊！”樓梯上，韓曉晴低頭瞧見站在客廳的曲淮，呆了片刻後，捂住嘴發出不敢相信的尖叫。

曲淮笑眯眯地跟韓曉晴揮手：“程夫人您好，我是曲淮。”

韓曉晴立刻就想跑下來，被程默秋輕輕摟住，在她耳邊輕聲說着什麽，二人一起緩步下樓。

他們倆都不怎麽顯年紀，程默秋高大英俊，渾身散發着成熟男人的魅力，韓曉晴溫婉動人，卻自然地流露出小女兒的嬌态，站在一起着實是一對璧人。

韓曉晴和曲淮禮節性地擁抱了一下，然後退後幾步把曲淮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開心地說：“真的是你。”

曲淮被這位天真爛漫的富太太逗樂了，原本還有幾分尴尬的氣氛随之化解。她拍拍自己的臉：“嗯嗯，是我，如假包換。”

韓曉晴盯着曲淮的臉，真心實意地誇道：“在我見過的女明星裏，你是最好看的。”

曲淮謙虛道：“哪裏哪裏，您過獎了，我才是被您驚豔了。”

一波商業互吹。

這時于田走了進來，打過招呼後跟着程默秋去了書房。曲淮則陪着韓曉晴坐在沙發上說話，電視裏播放的是昨晚《雲端見晴天》的重播。

“你和肖白演得太好了，我做夢都希望你們早點在一起，”韓曉晴說完意識到不對，忙補充道，“啊，當然我是說戲裏。”

曲淮擺擺手表示不在意：“您喜歡就好，主要還是劇本給力。”

“不要謙虛啊，你其他的戲我也都看過哦，《夢生》我也好喜歡的。”

“啊，您還看過《夢生》？”

“看過呀。哎呀其實你的所有作品我基本上都看過，我兒子，哦，小的那個，超喜歡你的，從小就拉着我們跟他一起看你的戲。你也知道的。”

曲淮納悶，心想，你兒子喜歡我，我為什麽會知道？

“就是程光。”韓曉晴說。

“哦，程光啊，難怪。”曲淮保持着得體的微笑應和道。

過了兩秒。

“程光？！”

曲淮傻了。她聽到了誰？？？

韓曉晴笑眯眯：“對呀，程光，和你一起唱過歌的。”

“……”曲淮整個人都懵了。

已知，程光是程默秋和韓曉晴的兒子，沈熾是程光同母異父的哥哥。

已知，于總剛剛說，程董的大兒子今天也在。

已知，昨晚同學會，她向對方結結實實地發了一通酒瘋，熱搜挂了一早上。

曲淮猛地站起來。

韓曉晴吃了一驚：“怎麽了？”

曲淮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站起來了，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現在整個人騎虎難下。

她張了張嘴，想說自己突然有點急事要提前離開，但這未免太假，卡殼了幾秒，結結巴巴道：“呃，那個，不好意思，我……我想用下衛生間……”說完忍不住閉了閉眼。

女明星的一世英名毀于此刻！

吧嗒——

同一時刻，玄關處傳來大門推開的聲音。

曲淮瞬間全身僵硬。

韓曉晴躍過曲淮望向她身後，看清來人，頓時笑容滿面，起身相迎：“兒子你回來啦？來來來，看看這是誰。”

曲淮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輕。

腳步聲不斷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曲淮的心上。

“這位是——”他停在曲淮身後，停頓幾秒，似乎在欣賞這位不速之客美麗的背影，“你請的客人？”

是沈熾的聲音。

曲淮感到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把攥住，一想到沈熾的目光此刻就落在她的背上，活生生的如芒在背。

韓曉晴走到曲淮身邊，親熱地拉過曲淮的手，帶着她轉過身子，笑盈盈道：“你程叔叔請的啦，我都沒跟他說，也不知道他怎麽想到的。”

沒留意韓曉晴說什麽，曲淮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他們面對面了。

對上沈熾的臉的瞬間，曲淮的腦海中猛然湧進昨晚夢中的畫面，再配上陸朦朦跟她描述的昨晚的情景，虛實相生，畫面交織——沈熾明明就站在眼前，那雙手臂的力度和熱度卻仿佛萦繞在她的腰背間，讓她引以為傲的儀态都要維持不住了。

曲淮感覺自己快要燒起來了，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卻無法控制身體的反應。臉上飙升的溫度放肆蔓延。

見兩邊都沒反應，韓曉晴有點尴尬，瞪着兒子：“你還真不認識啦？“

沈熾擡手指了指電視屏幕：“我沒瞎。”

【喂，你是不是吃醋了？】

【哈？！誰、誰吃醋啊！唔……】

該說巧還是不巧，此時正好重播到男女主角互表心意的片段，男主逗了女主幾句，忽然拉過她的手臂，把她擁進懷裏。

曲淮：“……”

噢，棒極了，曲淮面無表情地想，沒有最社死，只有更社死。

韓曉晴毫無所覺，熱情地介紹着：“來，小曲，跟你介紹下，這是我兒子，大的那個，叫沈熾，熾熱的熾。”

曲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出女明星在名利場social的架勢，不卑不亢道：“沈先生，你好。”

沈熾颔首：“你好。曲小姐比電視上更漂亮。”

誇人誰不會？曲淮立刻吹捧回去：“沈先生也是一表人才。”

沈熾看着曲淮的臉，語氣漫不經心：“曲小姐好像很熱？”

“啊是嗎？”曲淮故作驚訝，“大概是和程太太聊得太開心了。”

韓曉晴瞥了眼曲淮的臉，是有點發紅，回過神一拍腦門：“哎喲差點忘了，小曲你剛不是說要上廁所？憋壞了吧，走，我帶你去。”

曲淮：“……”

“咳。”沈熾發出一聲輕咳，帶着隐隐笑意。

曲淮感覺自己使出了畢生演技，一字一句：“啊哈哈，沒、沒關系，暫、暫時不用……”

韓曉晴只當她是不好意思，便打發兒子：“你還沒吃晚飯吧兒子？先上去換衣服，等會一塊吃。”

曲淮心裏咯噔一下，正想以“不打擾你們一家三口共享天倫之樂”為理由拒絕，還沒開口，就聽沈熾應承下來：“好。”

曲淮立刻睜大雙眼看向沈熾。

沈熾也看着她。

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有什麽問題？

曲淮暗暗咬牙，不甘示弱，脫口而出：“那就，叨擾了。”

韓曉晴高興極了：“哪裏會叨擾！”

沈熾微笑看着她。

“……”曲淮突然有種自己上當了的感覺。

最後共進晚餐的有五人，除了沈熾一家三口外，還有曲淮和夢海CEO于田。座次分別是：程默秋坐在主位，韓曉晴和沈熾依次坐在主位左手邊，于田和曲淮則依次坐在右手邊。

——意味着，曲淮和沈熾面對着面。

但曲淮只在落座時和沈熾禮貌地客氣了幾句，之後二人幾乎沒有眼神相交。幸好韓曉晴一直和曲淮說話，給了她完美的借口。

韓曉晴問曲淮的問題大多和娛樂圈有關，而于田身為娛樂圈大佬，自然不會放任氣氛冷場。

他一邊接話，一邊抖落些無傷大雅的內幕真料，十分助興。偶爾升華話題，對着娛樂行業近年來的發展趨勢侃侃而談，還點評了好幾個大明星，有正面也有反面，對他們大起大落的人生際遇不勝唏噓。

末了他說道：“曲淮啊，這圈子裏來來往往這麽多人，我見多了，也煉出了一點看人的本事。張楓導演十年前說你是老天爺賞飯吃，前途無量，真是沒說錯。來，我敬你一杯，祝咱們的合作項目《別路》拍攝順利，也祝你下個十年越來越好。”

曲淮端起杯子和他碰了碰，笑道：“謝謝于總，我會努力的。”

于田放下杯子，手指在杯沿上摩挲了兩下：“不過作為前輩，我也提個建議，你粉絲多，話題多，一舉一動都是焦點，難免惹上輿論，有時候處理手段可以靈活一些嘛。比如今天這件事，處理得就不太漂亮哦。”

曲淮愣住。

韓曉晴疑惑：“什麽事呀？”

程默秋拿出手機，找到在網上掀起腥風血雨的那段視頻，點開遞給韓曉晴，又看向沈熾：“吃了這麽久，你也不給曲小姐道個歉？”

衆人的目光都随之落在沈熾身上。

曲淮沒法再逃避了，只能轉過頭，迎面對上沈熾的目光。

沈熾放下筷子，看向曲淮，沉聲道：“昨晚的事情，抱歉。”

曲淮撥了撥垂在肩頭的長發，微笑着說：“你沒必要道歉，是我應該謝謝你。”

韓曉晴大睜着眼睛看完了整段視頻，猛地擡頭，視線在曲淮和沈熾身上來回挪動：“你們……”

“我們是高中同學，”沈熾輕描淡寫将地将視頻裏的情形一語略過，“昨天同學會我找她簽名，還沒來得及拿給你。”

韓曉晴捂住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我的天哪！你怎麽之前不說呀！那天在晴光廣場……不對，小時候我和光光在家裏天天看小曲電視劇的時候，你就該告訴我們呀。”

“忘了。”沈熾頓了頓，輕描淡寫略過。

“……”韓曉晴瞪着兒子。

曲淮放下筷子，打圓場道：“其實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原來您是沈熾和程光的媽媽，很有緣分呢，程夫人。”

“原來小曲和程董的大公子是高中同學啊，”雖然已經從熱搜裏猜到曲淮和沈熾的關系，但于田仍作出一副驚喜的模樣，“小光一直是小曲的鐵杆粉絲，之前也合作過MV。小曲，你和程董家緣分不淺啊。”

最後一句頗有深意，但曲淮的心思已不在這，應付了幾句，猶豫片刻後還是問出了口：“于總，您剛才說今天的事處理得不漂亮，可以具體說說嗎？”

于田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麽，小曲你想走實力演員的路子，對這塊大概不太上心，所以方法有點粗暴了。雖然你是問心無愧，但那些營銷號可不會放過這個收割流量的機會，他們在互聯網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節奏一帶，你有理也說不清。”

曲淮默然。于田說得很委婉，且給足了她面子，但她聽懂了。

的确，其實視頻剛出來的時候，大部分網友都是一種吃瓜的心态，即便有些語言上的調侃，但沒多少真情實感；可當熱搜沒了以後，黑子把節奏一帶，原本只是吃瓜的路人們卻是真的反感了。

這時程默秋說了句：“以後有什麽事，可以請于田幫忙。”

于田舉起杯子：“包在我身上。”

曲淮笑着道謝，又和于田碰了一杯，心中卻重重往下一沉。

熱搜不是夢海撤的。那麽，據她所知，只有一個人了。

她咬了下唇，眼底閃過一絲煩躁，無意識地擡眸，不料直直撞進沈熾黑沉的眼睛。不知道他已經看了多久。

曲淮毫無防備，吓了一跳，手中的筷子都差點掉了。她抿了抿唇，垂下頭，給對面的人留下弧線優美的眼睑和滿懷心事的眉頭。

飯畢，韓曉晴熱情挽留曲淮留下來和她看一集今晚的《雲端見晴天》，但曲淮心裏揣着事，禮貌推辭。

韓曉晴也不好強留，依依不舍地同曲淮道別。

程默秋在一旁說：“反正以後機會還有很多，”說這話時他有意無意地看了眼沈熾，并吩咐說，“你送送曲小姐吧。”

曲淮還沒來得及出言拒絕，沈熾已經走到玄關，打開門：“走吧。”

曲淮：“……”

她現在說想留下來看一集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