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送走程光，沈熾回到屋子裏。曲淮正拿着抹布擦拭餐桌，見沈熾一人回來，屋子裏沒了程光叽叽喳喳的bgm，而此時的自己又正穿着他的衣服做着家務，類似□□的既視感讓她感到些許羞赧。

“收拾好了。”她直起身子，揚了揚手裏的抹布。

沈熾走過去從她手裏接過抹布，來到廚房水池前沖洗幾番，擰幹挂好，然後轉身看着她問：“還行嗎？”

曲淮不解：“什麽？”

沈熾手指點了點料理臺：“烹饪水平和家務能力。合格嗎？”

曲淮鼓了鼓腮幫，慢吞吞地說：”誰知道你是不是只會做這幾個菜……而且家務也不止做飯吧？”

“也是，所以得多考察幾次——”沈熾攤開手，“歡迎随時搜查。”

曲淮抿了抿嘴，擡起眼睛，小聲說：“那，下次我要點餐。”

沈熾靜了幾秒，微笑看着她，聲音溫柔低沉：“好，下次。”

曲淮努力壓住忍不住就要上揚的嘴角，轉過話題：“下午幹什麽？”

沈熾問：“你平時午睡嗎？我收拾了客房出來，可以先睡一會。“

曲淮搖頭：“拍戲哪能養成這個習慣，高中畢業後就不午睡啦。如果你需要的話就去睡，不用管我。”

“正好，我也沒有這個習慣。”

“……哦。”曲淮撓撓鼻尖，嗅到一絲暧昧味道。明明正常的對話，說得好像同居磨合似的。

她提議道： “那，要不看電影？”

沈熾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想看什麽？我做兩杯飲料。”

曲淮想了一會，有了主意：”要不看《敘述者》吧？大神的ip，電影拍得很好，也是大神唯一上點贊過的翻拍。正好我馬上要拍《別路》了，再看看揣摩下大神的喜好。”

沈熾聞言一笑，語氣裏蕩開一陣愉悅的漣漪：“你是真的很喜歡霜滿天啊。”

“是啊，好多年的書粉了。一開始知道他是因為他小說改編的電影來接觸我，我特意去看了原著，從此入了大神的坑。”

沈熾手一頓：“哪一篇？”

“《謀殺河流》，懸疑破案，前面鋪墊的部分又吓人又讓人欲罷不能，然後從40%左右開始一路高能，最後結局把我下巴都驚掉了，從此徹底入坑啦。”

他看着曲淮：“但是你沒演。”

曲淮也很遺憾：“對啊，那時候我剛大學畢業，《夢生》雖然火了，不過還沒什麽根基，最後沒有争過一個後臺很硬的女明星，”她說了一個名字，揚了揚下巴，“不過她現在沒我紅。”

沈熾淡淡道：“她演得不行。這部電影拍得也不好。”

曲淮忙替霜滿天解釋：“因為這是大神的作品第一次拍成電影，估計那時候他也沒經驗。很多粉絲都猜測就是因為這一部拍得不好，才導致大神後來對自己的作品翻拍這麽嚴格，全程把控。”

“哦？《別路》也會？”

“應該會的。”

沈熾把處理好的水果分門別類擺好，微微一笑：“你這麽努力，我想他對你會很滿意的。”

曲淮說道：“雖然拍過這麽多戲了，但這是第一次拍大神的戲嘛，他要求也很高。

“而且之前我聽夢海影視部總監說，她問過大神，在幾個女主候選人裏，如果不看試鏡，直接推薦一位你會選誰？

“她說大神選的是我。你知道嗎？女主候選人裏還有朱雪瑩和廖佳這種拿獎拿到手軟的超強實力派，我一個獎都沒拿過，他竟然選我！

“所以我不想讓他失望。”

沈熾看着曲淮，眼神專注認真：“他不會失望的。”

曲淮噗嗤一笑：“說得好像你就是霜滿天似的，好啦承你吉言。對了，要做什麽呀？剛才吃了那麽多，熱量太高我就不喝了。”

沈熾将水果倒進煮水壺裏：“水果茶，你那份我不加糖。你去客廳把電視打開等我吧。”

曲淮比了個ok，轉身出了廚房。

沈熾端着兩杯水果茶來到客廳時，曲淮正坐在沙發上，壞壞窩在她懷裏乖乖被梳毛。一人一貓分外和諧。

沈熾坐到曲淮旁邊，一點也不意外：“認錯了？”

曲淮表情還有點懵：“啊，大概是吧？我一坐下來她就撲過來直往我懷裏鑽。”

沈熾把曲淮那份不加糖的水果茶放到她面前，點評了句：“慣用伎倆。”

曲淮小心地托住布偶貓的身子，整個抱起來，對上她又圓又亮的藍色眼睛和粉嫩嫩的小鼻尖。

“喵~”壞壞歪頭舔了舔曲淮的手背。

“嗚……”曲淮被萌得一激靈，受不了道，“太犯規了……”

“給我，”沈熾從曲淮手裏撈過布偶貓，捏着她的後頸說，“今天沒有雞胸肉了。”

布偶貓慫慫縮在沈熾懷裏，乖得像一只鹌鹑。

曲淮端起水果茶喝了一口：“怎麽想到養貓的 ？”

“在美國的時候陳叔叔家裏養了一只，後來她生了崽，那時候我正好要回國了，他們送了我一只幼崽，”沈熾停頓了一下，“所以陳曦堯以看貓的理由來我家，我不好拒絕。”

曲淮抿着杯沿，含糊出聲：“哦……”

沈熾聲調低緩：“她十二歲就說喜歡我，以前我只當是小孩子玩心。後來她逐漸長大，我雖然明确回絕了她，但因為陳叔叔陳阿姨那一層關系，有些事不好拒絕，”他看着曲淮，“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任何會讓你感覺不舒服的事情，我都會拒絕。”

曲淮默默聽完，坐直了身子：“所以，現在是走到互相坦白這個流程，是嗎？”

沈熾搖頭：“不。因為這件事是我處理得不好，我想說清楚。”

曲淮點點頭，低頭又啜了一小口果茶，空氣安靜片刻。

她輕輕放下茶杯，深呼吸一口，而後猛地擡頭，視線落在正前方的虛空中，語速飛快一鼓作氣：“簡游想包養我，我拒絕了。很多次。”

“他估計是不相信有人會拒絕這麽顯而易見的好處，又看到張楓導演對我格外照顧，所以惡意揣測張導和我的關系。

“張導确實很喜歡我，但他跟我說過，是因為我和他女兒同齡，性格上又有相似之處。他知道我沒有背景，所以更希望我能闖出一片天地，同時在這個圈子裏保持初心、不被污染。

“就是這樣。”

良久。

“嗯，”沈熾低沉地應了一聲，側臉線條有些緊繃，語氣冷硬，“他不會再有機會騷擾你。”

這是曲淮第一次在沈熾臉上看到陰沉的神情，是和平時的冷靜淡漠截然不同的一種英俊，她感覺……有點被蘇到。

沈熾的目光在她瑩潤的雙唇上瞥過：“對了，茶，好喝麽？”

曲淮抿了抿嘴：“還不錯。”

“那——”沈熾慢悠悠地問，“能不能加分？”

“……”曲淮心想都滿分了還加什麽加，“加加加，快看電影啦！”抓起旁邊的遙控器放到沈熾手裏。

龍标和片頭過後，75寸的大屏幕上浮現出電影畫面。人來人往的街道，琳琅滿目的小攤，煙火氣十足的弄堂，最後逐漸運鏡到一幢筒子樓前。

《敘述者》的故事并不複雜，圍繞着一起發生在弄堂裏的兇殺案展開。不同的人，從不同的視角，站在不同的立場，給出的敘述不盡相同。

在不同的敘述中，兩名年輕男女做出的陳述差別最大，可以說是截然相反、南轅北轍。男人是受害者的同事，女人是受害者的鄰居。由于受害者家庭特殊、常年獨居，和其他人比起來，他們和受害者的關系更加密切，因而證詞的出入給案件偵破帶來了巨大困難。

故事有明暗三條線，明線是警方辦案，暗線是男女主各自對受害者的回憶。

随着劇情推進，三條線交織融合，最終揭開了真相。原來受害者在公司裏長期被直屬領導猥亵，在家中時又常常報複性虐待自己癱瘓在床的父親。男主、女主都以為自己看到了真相，卻都沒有完全了解和真正撫慰受害者的心靈。

故事結尾，男女主角一同到受害者墓前。二人之前因為受害者的緣故關系不好，直到此刻，他們凝視着墓碑前受害者的遺照，忽然同時擡頭看向對方，同時開口。

這時一陣風吹過——

這裏一直被譽為神來之筆，成為無數剪輯最愛的經典鏡頭。在這一眼對視中，前面劇情埋的諸多細節瞬間有了答案。原來針鋒相對是愛恨交織，跟蹤試探是關心則亂。

只是在一個亡魂的凝視下，有些果實注定飽嘗苦澀。

曲淮忍不住收緊胳膊，緊緊抱住懷中的抱枕，激動不已：“啊啊啊！每次看到這裏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導演的鏡頭語言和演員的演技都太完美了，前面的細節鋪墊也全部串起來了。”

沈熾颔首表示贊同：“确實，這裏處理得很好。”

“對了你知道嗎？”一直關注霜滿天每部作品的曲淮忍不住分享道，“其實小說裏男女主角是沒有感情線的，感情戲是電影改編加進去的。”

沈熾稱贊說：“嗯，改編很成功。”

“說起來，大神寫了這麽多主題，就是沒寫過愛情，甚至愛情元素都很少，我印象中只有兩三部作品提到過，而且也只是一筆帶過，更像是背景介紹或者推動劇情的工具，”曲淮分享了一個笑話，“以前看到有粉絲說，閱讀大神的作品有封心鎖愛的功效。”

沈熾笑了笑：“也許他不擅長這個。”

“怎麽可能！”小粉絲立馬不幹了，“我覺得只是大神不願意寫。”

沈熾側了側身子，看向曲淮：“為什麽這麽想？”

曲淮信誓旦旦： “這還用說嗎？因為愛情這個主題太沒道理了呀！不能推理、不講邏輯，所以大神不屑于寫啦。”

“是嗎？”沈熾拿起遙控器，結束了正在播放片尾的電影，給出自己的見解，“我不這麽認為，就是因為不能推理、不講邏輯，所以不簡單。”

曲淮聽得一怔，對上沈熾望過來的目光，凝望的瞬間了然于心。

如果靠推理和邏輯可以運算出人心，他們早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