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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白！我想和你在一起！”

少女清脆的聲音響徹在無人的劇院。

朱麗葉緊張的握着手，她是個勇敢的姑娘，不然也不會只身來到異國他鄉闖蕩進了自己心愛的劇團演角，不如說她真是感謝這一次的成功，讓她遇上自己的羅密歐。

懷春少女仔細的盯着轉身過來的白發女人，昨日還未撤下的頂燈落在對方身上，朱麗葉對那張東方俊美的容貌更是心動不已。

“羅密歐”一口優雅迷人的英倫腔，“抱歉，朱麗葉，我是單身主義。”

那瞬間朱麗葉就覺得童話都是騙人的，她心碎又委屈巴巴的擡起小鹿清澈的眼睛，“那你幹嘛對我這麽好啊——”實話，若是站在她面前的是另一個人，都會心軟下來了。

白離愣了下，她應該和這孩子只有昨天講過一次話啊，她立即回想着昨天自己規矩的作為，提了一嘴就發現朱麗葉兀然亮閃的眼神，她有些無奈這姑娘的思維發散了，我只是昨晚提醒你別留劇團太晚，小心夜路，這就算對你好了？

又敏感的發現少女下撇的眼角，白發女人平和的眼神放了放，她接下來的口吻顯然比往常冷了八個度，也依舊溫柔道，“抱歉啊，我不喜歡omega的。”

告白的女孩瞪圓了她碧綠的眸子，難以置信道：“你可是個alpha啊！”

無論是哪裏，哪有alpha會不喜歡omega的呢？朱麗葉還想張口說些什麽，她的告白對象已經禮貌對她道了聲歉，遙遙的她只能看着高挑女人利落盤起的白發。

明明昨日的舞臺她們是如此配合默契，朱麗葉還為那束白發落在臉上的香氣癡迷呢，她忽然想起同在劇團的室友聽到她一腔熱血的要對白告白時候的那個表情，心碎的明白那苦笑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白離抛着後頭越發大的哭泣，腳步更快的走到走廊上，到了無人處，她還沒喘口氣。拐角處紅頭發的雀斑女孩吹了個口哨把她目光勾過去，看清來人，白離很明顯繃松了肩頸的弧線，她勾起個笑容，輕快些步子走向友人。

“ruby，你來了怎麽不發消息給我。”

“魅力不小嘛，那可是剛進團一個月最受歡迎的新人。”紅頭發姑娘，叫ruby的女孩調侃着自己的友人。

白離受了她一拳，脾氣溫和的揉揉肩，對着友人露出個真誠歉意的眼神，“讓你等我太久了，待會你想吃什麽我來請客吧。” ruby看了她一眼飛快的移開視線，嘟囔着，“你這該死的笑容，怪不得她們那麽喜歡讓你出演那些角色，你這個家夥真是該死讨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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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離困惑的歪歪頭，她極具殺傷力的漂亮臉蛋加上純真直白的眼神真的是看得人臉紅心跳。

打鬧過後，她們一起去常去的家庭餐廳吃了午飯，去了趟瑪麗奶奶家裏撸貓，吃了小餅幹，白離告別了友人，回到自己的小公寓裏。

洗澡後躺倒在床上，五年間養出的熟悉味道會讓人很快睡着。

也對，幾個多月連軸轉的工作實在心疲力竭。

接下來，噩夢又一次對白離說歡迎光臨。

兩個小時間，鼻息間驟然出現的一聲倉促急呼，渾身抽搐的女人猝然睜眼，沒管眼角的淚痕白離下意識往枕頭下伸手同時往門的陰影處瞪去。

一只白貓扒拉着碗盤“喵喵”的叫着，是餓着了。

白離閉上眼，她讓自己盡量平靜些，熟練的拉開抽屜吃了一顆瓶子裏的膠囊。

幹苦的味道順利的滑到胃裏。

“抱歉啊，讓你餓着了吧，快吃吧。”白離赤腳蹲在自己的貓邊上，倒好糧又摸摸它的小腦袋，溫軟的毛發讓她眼裏發光。吃完後她把貓摟在懷裏打開電視，窩在沙發上。

女人的眼睛逐漸放空，她似乎對喜劇節目不感興趣，但是五年來這間公寓從沒有斷過聲音，電視，廣播電臺，二手音響，有時候因為徹夜播放擾民還被樓下的蘇珊大媽拿着罐頭“砰砰”的敲門。

好在白離慌忙又怯生生的眼神讓蘇珊心軟，仔細問過才知道這個剛搬來的小家夥不會調試上一任租戶的音響。

電話聲響起驚動了白離，她無意識緊了緊貓兒，“咪咪”聲不滿起來，可她看見主人瞬間繃緊的下颚線就知道這不是什麽好兆頭。

寵物安慰般的舔舔主人的手心。

電話響起的第三遍，白離選擇了接通。

她沒開口，明陸清朗的聲音入耳，“小姐，白老爺子希望最後看你一眼。”

白離艱澀張了張口，磨蹭在喉嚨的音嘶啞，她被吓得清了清嗓勉強道，“你……再說一遍？”

青年有條不紊的再說了一遍，“老爺心髒病發了，醫生說這個月是最後期限了。”

白離不知道自己後來說了什麽，她看着手機上發過來的機票和很久不用的銀行卡上打來的一筆金額。

都被安排好了，她的頭歪在沙發墊上迷糊的想。

那就回去吧去把該帶的東西帶上，之後再飛回來就行了。

畢竟五年了……

回國的歷程太快了，快到白離還沒安排交代好任何事情，她只來得及交好下個月的租金，下了國內的機場，黑色的車就停在出口，明陸的存在還是很顯眼的。

白離帶着自己的貓，手上的行李被青年拎上車。

車門被輕輕的一關，暖氣哄足了被雨氣濕冷的脊背，白離有些生澀的抱着貓兒挺着腰杆，她的視線只往車外風景上瞧。

其實沒什麽大的改變，當年她就是從這個機場飛走的，現在再回來似乎除了綠植做的更好了些，也沒什麽大變化。

可車子越開越久，有個瞬間白離腦子裏冒出，明陸的黑色西服，黑色的車，難不成老爺子已經不行了，自己這趟坐的是喪車？

她沒理由的輕聲抿唇笑起來，明陸在後視鏡裏看她一眼。

他黝黑的眼睛停在那頭宛如滿月的純白發上，不像是染色的痕跡，仿佛是天然的褪色在這位大小姐頭上，要不是他見過白離黑發的模樣，估計也會和劇團的人調侃這個省錢的夥伴居然會為了造型月月都花銷出一筆染發費。

白離總是笑而不語接受所有的打趣。

車子停在了市裏的醫院裏，白離把貓遞交到明陸懷裏，不放心的囑咐了好幾遍，“她有點好動，你可以摸摸她的頭，實在不行就放在貓籠裏吧。”

走上臺階的時候，女人頗為戀戀不舍的扭頭看貓咪。

似乎明陸是什麽賊人一樣，貓咪是被綁架的親生黃花大姑娘。

“512.512”念着這個房號，白離停下腳步。

大門被打開。

“是誰呀——”頗為精神的老頭聲音。

白離展眉開，剛要回答。

似乎是裏面的隔間鬧出點小動靜，一聲輕緩冰涼的女音接上話，“爺爺，你別起身，我去看一看。”

白離剛随手摸掉黏在把手的汗霧，聽到後者的聲音後她感覺自己上半身胸膛的血液凝住了，渾身冷的發顫。她眨眨模糊的視線，捏緊了自己的拳頭，刺痛讓白離在幾息之間找回了自己的呼吸本能。

她告訴自己沒錯，沒錯，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只有疼痛能帶來冷靜。

被隔閡了五年的門拉開，白離率先讓自己目光清白的直視起那個人。

嗯，是沈鏡月。

她只确認了一眼就迅速挪開，所以白離沒看見的是沈鏡月和她相似的動作，還有女人陡然顫抖的身子和深邃望過來的複雜眼神，這位已經不能稱作少女年歲的黑發女人已經成長的足夠美好到被任何人側目了。

“沈鏡月”——時隔五年再一次認知到這個名字和臉對上後，不知為何，白離心底有處兀然一松了，她覺得自己身體也輕快些了，像是靈魂或者是別的足夠沉重的玩意兒終于煙消雲散了。

“爺爺在裏面。”還好是沈鏡月先開口的，她偏側了身子空出入口。

空氣的僵局被打破，白離的眼珠越過眼前人耳根垂下來的金色精致耳環，她在思索這一步要不要走進去。

即使還沒有正式和老爺子見面，當下白離充分有理由懷疑起這趟催她回國的用意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在她躊躇的時候，老爺子生氣勃勃的催促又一次響起，“鏡月啊，外面是有人嗎？”

白離告訴自己你是回來見爺爺一面的，聽情況這老爺子也一時半會死不了，既然死不了你就能走了。

快走快走的沖動鼓動着白離的腳步，她與那人擦肩而過的瞬間。

耳邊悄然落下一聲喟嘆。

“……你終于回來了。”

很難形容這句話的情緒，不過白離不會去揣測沈鏡月的心思，她的手被微涼的觸覺碰上，白離先是腦子蒙了她想這是什麽東西，然後下一秒全身往大腦發出警報。

是沈鏡月的手！

alpha清瘦的臉繃緊，眼睛發直的飛一般往裏間直去。

沈鏡月僵站在原地，她苦笑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腦中反複回想着剛才白離的反應，那種好像每時每刻都懷揣着被蛇咬過的警惕，輕松躲過她所有的動作，甚至于目光也輕巧的避開，從進門到現在她捕捉到的目光僅有一次。

只有一次啊……

她閉了閉眼，心底擠壓的酸澀差點擠上眼睛，還好她已經不是當年動辄倔脾氣的性子了，可沈鏡月不可能去用任何借口去騙自己。

五年，只是五年，她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變得如此陌生了。

沈鏡月跟在白發女人的身後，她貪婪的盯着白離的背後看，從頭到尾的，仔仔細細的。

白老爺看見來人，盯着孫女的腦袋一時沒說話。

白離先開口：“爺爺，你沒事吧。”

下一秒她就閉上嘴，良好的胸脯起伏了下。

其實白離也不知道說什麽，只是她本人沒想過自己依舊會為這種太過既視感的言語有種胃酸的嘔吐感。她情緒不對，好在精巧的演技沒讓在場其餘人懷疑。

空氣凝滞了會兒。

終于，白老爺幽的長嘆出口氣，“這幾年你在外面辛苦了，怎麽這麽瘦了啊，飯是不是又沒好好吃啊？”

老人拉着孫女的手，粗糙的手指拍拍白離的手背，一幅慈愛的模子，氣氛看起來特溫情。

可白離很快就把手抽出來，她揣回兜裏使勁搓着自己的指尖，面上保持溫和的表情不變道：“還好，三餐都有吃的，早睡早起，平時也健健身，爺爺你倒是精神看起來不錯。”

白老爺呵呵大笑起來，“我就是心髒有些不舒服，他們總覺得我不行了，真是大驚小怪的！”

很好，白離開始擔心自己的貓兒會不會被樓底的那個騙子手裏難過了。

鬓邊的白發從肩頸滑下，眼底細細的火焰開始燃燒，眼簾再揭開後另外兩個人精都沒發現。

因為白老爺還笑着呢，而沈鏡月心裏一筆一筆的記着，即便爺孫倆毫無營養的對話她也銘記得像平日裏她在公司給下屬開會那般嚴肅。

話很快就說完了，白離還是不尴不尬的站在白老爺子床邊，她屁股往邊上挪幾步就是沈鏡月剛才坐的位子，所以她只能身靠在牆角說話。

她已經細細的觀察過爺爺的面貌了，雖然是比之前要瘦了些，頭發花白了點，但是精神炯炯的雙目還有老頭中氣十足的動靜，絕不是明陸在電話裏說的那樣嚴重。

白離很明白自己的情況。

她對沈鏡月沒想法沒期待沒失望，只是又明白了這五年裏白老爺和沈鏡月之間的關系非同尋常的親昵了，估計明陸也早成了沈鏡月的手下人了。

那種繁瑣的被糾纏的感覺讓白離胃部抽搐的更狠了，她厭惡至極被人欺騙，她本身回來就準備看一眼走人，再往差點想，回來就是參加個葬禮結束，反正白家已經和她沒關系了，如果不是這塊土地有最後一點她需要留戀的羁絆，白離絕不會回頭。

白發女人很快道別了老人，她腳步飛快的離開醫院。

她身後跟上了一個人，清脆的高跟鞋聲不斷的響起。

“白離！”

“白離——你等等！”

沈鏡月的聲量一再擡高，已經和她如今端莊清冷的氣質完全不符的失态了，要是她的下屬看見了指不定眼珠子瞪沒了。

被喚的女人走的更是飛快，她幾乎是強迫式的把明陸壓在車門上逼他拿行李，然後一手貓籠一手行李的，白離乘上在病房早早叫好的出租。

下臺階的時候，眼見視野裏心心念念的背影消失了，沈鏡月一着急看漏了臺階，一下子崴了腳，她忍着劇烈返上來的疼痛，在人來人往的醫院門口，焦急的搜尋那個人。

車上，白離對司機，“随便去個酒店。”

車門關上的瞬間，世界清靜。

望着窗外的一切，白離目标明确。

在她走之前，母親畫室的那些遺物她必須一個不落的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