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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車裏寂靜了許久。

還是殷寶先開了口：“既然你沒事兒了，那我就走了。”

少女似乎還有些不高興，聲音軟軟的，“下次不會見了，一定……”

話音未落，卻被打斷。

秦馭終于開了口，聲音很淡：“托你的福，我沒有變成殘廢。”

殷寶微微一頓，她尋思很久，覺得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小心地問道：“你這是在向我表達感謝嗎？”

秦馭發動車子，緩緩開了出去，“你想要什麽。”

殷寶：“？”

秦馭看了她一眼，聲音依舊很淡，“想要什麽，直說。”

殷寶算是明白過來了，又在把她當什麽東西耍。少女忍着氣惱，一字一句道：“我要一千萬。麻煩秦總現在立刻馬上打到我賬上。”

秦馭：“沒錢。”

殷寶道：“呸。那你還要我直說！這麽一點小錢都沒有，還好意思當霸總小說的男主。”頓了頓，“你是不是還認為我是你大哥你二叔找來接近你的人？”

秦馭沒有說話，看了她一眼。

少女正生氣，漆黑的眼眸潋滟有光，白皙如牛奶的臉頰也因為生氣而微微泛紅，那邊陽光正好，細碎如金落在她烏黑的發間。

秦馭收回視線，淡淡望着前方，回答她剛剛的問題，“沒有。”

就在殷寶想這個男人是不是除了說兩個字就不會再多說一句話了的時候，卻在那一刻，看見鏡頭裏，素來冷着一張臉的秦馭，雖此刻面龐依舊冷淡，卻多說了一句話：

“因為他們不會找這麽傻的人來接近我。”

殷寶：“……”

她徹底要被氣死了。

在殷寶要退出去之前，秦馭淡淡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會發生車禍？”

殷寶沒好氣，反正她說什麽他都不會相信。少女的聲音軟軟的，氣惱道：“因為我會預知未來！”

秦馭：“既然你會預知未來。”微微一頓，淡淡道：“那不妨幫我預測一下，明天的股市走向。”

殷寶道：“……會大跌！”

秦馭唇角微扯。

他此生第一次，竟莫名覺得，她有些好笑。

殷寶不解氣，又補充了一句：“會跌到你傾家蕩産！”

男人方才望着前方的路淡淡道：“真不巧，我買了跌。”

殷寶：“……”

車裏寂靜了很久，少女緊緊咬着唇道：“秦總，您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我退了，以後不會再見了。”

秦馭看了她一眼，“你能随時随地和這個世界相連？”

殷寶想了想，把自己是如何在看愛豆直播的時候，誤闖入他的會議室的事情說了，後來發現只要這樣就能聯通他的世界。最後還順便把直播軟件和神秘數字也一股腦告訴了秦馭。

殷寶自己聽起來也覺得很離奇。覺得秦馭大概根本不會相信。

秦馭沒有說話。

到了一個紅燈，他緩緩停了下來。

窗外夜色的霓虹流光照在男人輪廓分明的面龐上，有幾分與平日不同的意味。殷寶透過鏡頭看着他，不知為何，忽然像是看到了另一個人似的。

那個少年，如今也該是長大了。

二十八歲的秦泊嶼，會是怎麽樣的呢？

就在殷寶發呆的時候，聽見秦馭好像很淡地說了一句什麽，她沒聽清，只聽到最後四個字：“……過時不候。”

少女還沒有回過神來，怔怔地問了一句：“什麽過時不候？”

秦馭看了一眼殷寶，面上沒有什麽表情，生平第一次把自己說過的話重複第二遍，“在明天之前，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過時不候。”

殷寶沒有說話。

她腦海仍是一閃而過的少年的影子。

車裏安靜了很久，等到秦馭再看手機屏幕的時候，就看見殷寶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半晌，方才慢吞吞道：“那讓我明天參觀一天你的工作，可以嗎？我正好可以找些靈感。”頓了頓，補充道：“我是畫漫畫的，最近要畫像你這類霸總題材的漫畫，所以我想親身體驗一下霸總的生活。小說裏寫得都不太清楚，我哥哥雖然也是總裁，但他從來不讓我知道公司的事情……”

秦馭道：“明天幾點？”

殷寶微微一愣，很快意識到秦馭這大約是答應了的意思，于是掰着指頭算起來，“我和你那個世界的時間好像差了七個小時，如果我早上八點找你，那你那邊應該是……應該是……”

少女掰着指頭，半晌沒算明白。

秦馭已經将車駛進車庫，停好車，看着殷寶算時間。

脫離了紙，殷寶覺得自己不太可能算出來，于是她下床跑去拿草稿紙。

秦馭看着殷寶噔噔噔跑到書桌上拿了紙，又跑回來，趴在床上，按照高中的時候隐約記得的世界各地時間的算法算。

少女眉眼專注，陽光落在她的發間，是碎金的精靈，她烏黑濃密的睫毛很長，咬着筆計算的時候，一下下撲扇着。

秦馭就那麽看着她。

明明他可以一秒鐘算出來的事情，卻不知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看她算術。

殷寶終于算出來，她拿着紙，漆黑的眼眸裏有光，“我知道了，你那邊的時間應該是十五……”

秦馭淡淡道：“下午三點。”

殷寶：“……”

少女生氣了，可是生氣之餘，卻又有些恍惚。

也不知為何，殷寶忽然覺得，秦馭在某些方面，還真的有點像秦泊嶼。

秦泊嶼也是這樣的人。

小時候她的數學很不好，秦泊嶼就是她的老師。他給她出很多方程式，現在想來都是挺簡單的，可是那時的小小的她坐在高凳子上，腳還夠不到地，只能咬着筆一點一點地算。

那個少年，那個總是冷淡着臉的少年，總是會等她費盡心思半天，好不容易算出來，正要興奮地宣布答案的時候，淡淡地說出答案。

可是下一刻，少年又會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聲音很淡，“三分二十秒，比昨天快了十秒。”

而就在剛剛，那個總是冷淡着臉的男人，也比她快一步說出了答案。

但是，秦馭怎麽可能是秦泊嶼呢。

她的少年，比秦馭不知溫柔了多少倍。

都不過是巧合而已。畢竟像秦馭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大概也只能這樣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了。

這樣想着，殷寶低下頭，把那張演算的稿紙疊成紙飛機，“你說是幾點就幾點吧。”

秦馭看着她，一時沒說話。良久，他淡淡問道：“你說我是一本書裏的男主？”

殷寶擡起頭，“對，你是一本叫《霸道總裁的深深寵愛》裏的男主，雖然一開場……”

秦馭道：“我之後會遇到什麽事情？”

殷寶的聲音軟軟的，似乎透着不高興，“你不是不相信嗎？為什麽要告訴你？”

秦馭看着殷寶，聲音淡淡道：“對于任何可能發生的事，我習慣提前準備。”

殷寶其實也沒有看完這本小說，甚至連第一章後面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

不過霸總小說的套路，估計也是一樣的。

于是殷寶認真想了想，開口道：“既然你是男主，就當然會遇到女主啦。”

頓了頓，少女一字一句繼續認真道：“你會遇到一個往後你很喜歡的姑娘，她雖然貧窮，但堅強、善良，并且非常溫柔，她會陪伴你走過風風雨雨，她會治好你的情感冷漠症，你會很愛很愛她……”

說着說着，殷寶停了下來。

秦馭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男人冷淡且輪廓分明的面龐在夜色中看不大分明，她看見他的薄唇似乎微微動了動，想說什麽，于是殷寶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放心吧，我不是你的女主。因為我既不貧窮，也不堅強，更不善良。”

秦馭還是沒有說話。

不知為何，殷寶感覺到似乎有一種冷意，從手機屏幕那邊，傳到了她這邊。

少女懵懵怔怔地眨了眨眼，“秦總，你在聽嗎？”

秦馭透過黑暗，看着殷寶。

過了很久，秦馭收回了視線。

男人唇角微扯，聲音卻冷淡到了極點，只說了一句話：“我不喜歡被人等，也不喜歡等別人，希望明天你準時。”

說完，不等殷寶反應過來，秦馭已擡手，冷淡地将電話關了。

車內終于恢複了寂靜。

秦馭久久地坐在駕駛座上。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湧上心頭。

是這輩子都沒有嘗過的滋味。

是煩躁，還是別的，他不清楚。

秦馭慢慢地閉上眼。

車窗上映出男人冷淡且輪廓分明的臉龐。

大約是今天說的話超過限額了，所以會覺得心情煩躁。

因此，他從來不愛多說話。

可是不知為何，今天看着她，他淡淡地就說了比以往多很多的話。

不僅多說了，還覺得她有些可愛。

秦馭閉着眼，想起殷寶的話。

“你會遇到一個往後你很喜歡的姑娘，她雖然貧窮，但堅強、善良，并且非常溫柔，她會陪伴你走過風風雨雨，她會治好你的情感冷漠症，你會很愛很愛她……”

過了很久，秦馭緩緩睜開眼。

他冷淡地拿起手機，準備下車，卻瞥見私人郵箱裏有一封新的郵件。

修長的手指頓了頓，最終還是點開了那封郵件。

郵件的內容比以前都長了很多。

“泊嶼哥哥，我遇到一個人，特別冷漠，特別自以為是。他叫秦馭，是一本書裏的人，你相不相信，我發現我竟然能和一本書有聯系，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穿書？這個如果放在物理學裏面，會怎麽解釋呢？是不是平行世界？不過秦馭那個男人真的好讨厭……”

秦馭：“……”

·

剛才殷寶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挂了電話。

手機屏幕漆黑一片。

秦馭怎麽了？生氣了嗎？

可是她沒有說什麽話得罪他啊。

殷寶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為什麽。

莫名其妙被挂了電話，該生氣的人明明應該是她好嗎！

少女氣呼呼地扔開手機，仰面躺在床上。

殷寶覺得他哪裏是什麽情感冷漠症，分明就是情感陰晴不定症！俗稱神經病！

所以，秦馭怎麽可能像秦泊嶼。

半點都不像！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殷寶翻了個身，拿起手機，點開《霸道總裁的深深寵愛》這本小說。

她決定盡快把這本小說看完。

至少，能掌握這個患有情感陰晴不定症的男人的未來，她也能稍微高高在上一點。

殷寶認真地把第一章讀完了。

等到讀完第二章的時候，她覺得有些大事不妙了。

在書裏，秦馭因為遇上了車禍，所以被送進醫院。而醫院就是他和女主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書裏的女主林穗是一名年輕的醫生，在秦馭車禍昏迷以及蘇醒後康複的這段時間，都是由林穗在照顧着他……

殷寶坐起身。

少女呆呆的，看着手機裏的小說。

她好像把劇情改了。

秦馭沒有遇見林穗，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