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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午後，窗外盛夏陽光燦爛。

殷寶趴在床上，面前放着數位板，白皙的小腿前後一晃一晃的。

少女百無聊賴地畫畫，畫着畫着，只見屏幕上漸漸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輪廓。再然後，是一雙冷淡的眼睛。

殷寶回過神來的時候，正好與畫上的那雙眼睛對上。

“我在畫什麽？”

殷寶生氣地咬了咬唇，飛快地将稿子删掉。

删掉以後，卻又不知道該畫什麽打發時間了。

呆了一會兒，殷寶把數位筆丢在旁邊，翻了個身，随手抱起熊，仰面躺在床上。

又過了一會兒，殷寶摸到手機，想随便看看什麽，卻不想，不自覺地就打開了郵箱。

她打開一個新的空白郵件。

殷寶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最後就想到什麽寫了什麽。

“泊嶼哥哥，我遇到一個人，特別冷漠，特別自以為是。他叫秦馭，是一本書裏的人，你相不相信，我發現我竟然能和一本書有聯系，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穿書？這個如果放在物理學裏面，會怎麽解釋呢？是不是平行世界？不過秦馭那個男人真的好讨厭……”

殷寶打完字，就把郵件發了出去。

少女将手機丢在旁邊，繼續抱起熊。

她把熊舉起來，認真地望着，漆黑的眼眸潋滟有光，語氣也很認真。

“你說，秦馭變成殘廢了嗎？”

熊：“……”

殷寶把熊摟在懷裏，“反正我已經告訴他了，信不信都是他自己的事兒。”

過了許久，似乎越想越生氣，殷寶坐起身，對着熊氣惱道：“他還一口一個女人。”頓了頓，“誰是女人！人家連戀愛都沒有談過。”

熊：“……”

殷寶忽然想了想，“你說，如果他真的變成殘廢，他會不會認為是我聯合他的什麽二叔啊大哥啊幹的呀。”

細思極恐。少女抱緊熊，“秦馭會不會在夢裏找我算賬？我最怕做噩夢了。”

殷寶想了很久，“要不，去看看他有沒有變成殘廢。如果他變成了殘廢，他也看不到我，這個時候，他應該躺在醫院病床上，那我就把手機號碼給換了，把那個直播間的號碼也忘了。如果他沒有變成殘廢，那……”

頓了頓，殷寶拿起手機，堅定道：“下次一定，不會再見秦馭。”

·

總裁辦公室。

謝彷成拿着平板，“啧啧”兩聲，“我的天，這個車禍，太可怕了！六車連環追尾，怎麽會出這麽嚴重的交通事故……”

秦馭坐在辦公桌前，靠着轉椅的椅背，雙手交疊抵着下颔，目光一如既往冷淡。

面前的屏幕上正緩緩滑動着車禍的新聞。

看完新聞的謝彷成坐起身，“下次開車一定要小心。”頓了頓，“開完會了？接下來沒事了吧，怎麽樣，一起出去吃一頓？”

秦馭沒有說話，把新聞關掉了。

謝彷成：“秦總？”

秦馭微微擡起眼。

謝彷成道：“怎麽樣，出不出去吃？”

秦馭道：“沒有客戶？”

謝彷成挑眉，“你就是我最大的客戶。其他的都可以靠邊站。”

秦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對治療沒興趣。”

謝彷成無奈道：“我知道，我只是純粹想跟你出去吃頓飯。好歹算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吧，給點面子，秦總？”

秦馭又沒有說話。

謝彷成觀察着他的神情，半晌，問道：“怎麽，有煩心事？”

秦馭神情冷淡地否定，“沒有。”

謝彷成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可能，別以為你面癱就騙得過我。從剛才進來到現在，你已經走神至少三次了。”頓了頓，俯下身子，“在想什麽？說來聽聽啊，說不定我還能幫你，不過決策上的事情就另談了……還是說，能讓你如此心煩的，是訂婚的事情？”

秦馭緩緩擡起眼，看着謝彷成。

謝彷成倒是微微一愣，難得被他這麽注視，“怎麽……”

秦馭眉目英俊，鼻梁高挺，輪廓分明，卻冷淡到了極點。連謝彷成有時看了都忍不住會恍惚，心想這麽帥的男人，還事業有成，偏偏患了情感冷漠症，否則不知道又要禍害多少小姑娘了。

秦馭看着謝彷成，素來冷淡的神情第一次有些許不一樣，似乎想說什麽重要的事情。

謝彷成一臉認真嚴肅地等待下文。

然而，片刻的寂靜，秦馭卻收回了視線，将手腕上的手表解下，放在旁邊，道：“爺爺今早打電話，讓我六點半回家一趟，去見姜家小姐。”

謝彷成“哦”了一聲，又看了一眼時間，随後便傻了眼，“那你怎麽還在這裏？”

秦馭道：“不想去。”

謝彷成震驚：“你瘋了？！你敢反抗老爺子，你不要命了嗎？！”

秦馭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謝彷成才勉強開口道：“就算你不想訂婚，那你也好歹去見一見啊！你這樣做，老爺子不得……秦馭，你死定了！”

話音未落，就有人敲了敲門。

秦馭道：“進來。”

謝彷成拎起自己放在沙發上的風衣就往外走，“我先撤了，秦總，咱們下次再約，千萬不要讓老爺子看到我在這裏。”

章岳拿着手機進來，他把手機遞回給秦馭，小聲道：“秦總，都查過了，這封郵件的地址為空，查不到是哪裏發來的。手機也沒有被遠程操控和監聽，至于……”頓了頓，才道：“最近撥打過您電話的，只有謝醫生和秦老爺子了。”

秦馭沒有說話，看着手機。

這是他的私人電話，不是辦公電話。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號碼。

章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問道：“秦總，那個……還有什麽事兒了？”

寂靜之中，秦馭收回視線，“沒有了。”

章岳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寂靜了很久。

秦馭關了燈，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冬天的天黑得很早，不過七點，此刻玻璃落地窗外，已是一片夜幕了。窗上映出男人挺拔的身影。

秦馭望着窗外，遠方的夜幕綴着幾顆星子，和城市流淌的車燈相比，星光很微弱。

然而，不知為何，腦海裏卻浮現出少女漆黑眼眸裏潋滟的光。

男人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神情依舊冷淡。

寂靜之中，秦馭打了個電話給謝彷成。

謝彷成正在開車，“秦總，你還好嗎？”

秦馭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相信有另一個世界嗎？”

謝彷成差點一腳踩上剎車，“啥？”

秦馭神情淡淡，“除了這個世界以外的另一個世界。”

謝彷成沉思良久，“當然有啊，人心本來就是一個世界，而心之外，又是……”

秦馭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客觀世界。”

謝彷成：“……呃，你是說，平行世界嗎？這個可信也不可信吧……我覺得你這個問題應該了解一下物理學，我不太專業，不過可以給你推薦幾本……”

話沒說完，電話已經挂了。

秦馭站在落地窗前。

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卻微微扯了扯唇角，眼底神情有些冷。

他這是相信那個小丫頭的鬼話了嗎。

這時，手機震動了起來。

秦馭微微垂下眼，看到來電人的時候，動作卻頓了頓。

接起電話，他的聲音一如既往清冷寡淡沒有起伏：“爺爺。”

老人蒼老的聲音道：“你在哪裏？”

秦馭道：“公司。”

老人緩緩道：“我今天早上跟你說過的話，你忘了嗎？”

秦馭神情冷淡道：“沒忘。”頓了頓，“做決策，走不開。”

電話那邊安靜了很久。

老人卻慢慢地笑了起來，“阿馭，這是你反抗我的手段嗎？”

秦馭沒有說話。

老人的聲音蒼老，“今天沒空，那就明天，明天沒空，就後天。”頓了頓，“阿馭，你跟着我長大，應當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秦馭仍舊沒有說話。

老人緩緩說了最後一句：“阿馭，不要讓我失望。”

說完，便挂了電話。

秦馭轉身，将手機放在書桌上。他随手拿起手表和風衣，準備離開辦公室。

然而下一刻，手機卻響了一下。

是私人郵箱的郵件。

秦馭的動作頓了一下。

然而，他沒有去看郵件，只是冷淡地披上風衣，戴好手表，把手機放進風衣兜裏，離開了辦公室。

到了車上，秦馭準備開車。

可車還沒有發動，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風衣兜裏的手機傳來。

“好黑……這是哪裏？”

秦馭握着方向盤的手頓住。

殷寶仍在鏡頭裏四處觀察，自言自語的聲音依舊軟軟的，“醫院？ICU？還是……車禍廢墟裏？”

看了半天，殷寶眼前仍舊一片漆黑。

少女一驚，“啊，秦馭不會真的變成殘廢了吧？”

話音未落，便聽得窸窣的摩擦聲音。

下一刻，男人冷淡且輪廓分明的臉出現在鏡頭前。

殷寶愣了愣。

秦馭坐在車裏，将手機放在支架上。他淡淡地看着她，沒有什麽表情。

殷寶很驚訝，“咦，你沒有變成殘廢呀。”

秦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