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摸底

031 摸底

只見一個身姿挺拔、英俊至極的少年郎牽着一匹雪白漂亮的駿馬站在樹下，楓林如火，暖陽似金，整個畫面映入眼中，美的如夢似幻，恍若誤入了仙境。

饒是白玥自诩見多識廣，也忍不住被這美輪美奂的一幕震驚在了當場——就是那種人類見到過于美好的事物，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的狀态。

她生怕一個自己不小心呼吸得稍微重了一點兒，這樣的美景就會立刻消失不見了。

然而她不動，那“畫中人”卻動了。

大概是因為已經聽見了她的馬蹄聲，那美貌之極的少年忽然緩緩轉過頭來，靜靜對着她露出了一個微笑，繼而開口，對着她說了一句什麽話。

他不笑的時候，已經仿若春山寒雪，好看到窒息。這一笑便像是春暖花開、冰雪消融，讓人一見就癡了，再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今夕何夕。

白玥癡癡看着他，簡直有些靈魂出竅，直到他再次開口，重新喚了她一聲，她這才如夢初醒般地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對不住啊賀公子，我方才沒聽到你叫我……所以說，賀公子專門在此相候，是有什麽事兒要找我嗎？”

這個好像神仙下凡一樣的少年，當然就是賀桢。

也只有他才會有這種排場——好歹也是原著裏頭最大的反派，排面啥的，那必須有。

而且還不能小。

畢竟只有這樣，最後被任傲天啪啪打臉的時候才會更有爽感——你出身再好，學問再高、能力再強、長得再好看有啥用，最後還不是會敗在一個草根小流氓的手裏，任他磋磨嘛。

你的家世、你的親人、你的朋友、你的未婚妻子，全都會被這個小流氓奪走，最後變得一無所有，遭人萬世唾罵，甚至還被雷給劈死了……

就問你一句這個天之驕子他慘不慘。

再問你作為那個奪走了這個天之驕子本來擁有的一切的草根小流氓夠不夠爽。

反正，原著作者和淑芬們都覺得挺爽的。

只有白玥覺得實在是惡心——想必如果賀桢本人知道了這個劇情，他肯定會感覺更加惡心。

或者說是憤怒。

要是世界真的按照這個劇情發展的話，那就真的是太無語了。

真就是老天無眼了對吧？

不單白玥看不下去，但凡是在這個世界裏生活的人都接受不了，身為當事人的賀桢恐怕更加不會答應。

故此，白玥感覺，他專門找了這個機會來跟她單獨見面，肯定是有啥重要的事兒要跟她商量的。

別看她現在是這個樣子，經過她之前的那一番瞎折騰，他們倆好歹也算是結為同盟了。

身為擁有同盟的人類，有啥事兒自己搞不定了就去找同盟的小夥伴商量商量，這不是基操嘛。

理解理解，身為這個小夥伴本人，白玥表示，她十分歡迎賀桢來找她一起探讨。

雖然說，如果有什麽事兒真的是連賀桢這種六邊形戰士都解決不了的，她白玥作為一條只想混吃等死的鹹魚就更加解決不了就是了。

但是這不重要。

不管能力夠不夠，态度得有不是？

不然，還怎麽在原著男主和大反派的夾縫兒中求生存呢？

就算戰略上藐視他們，戰術上還是得重視起來的嘛。

這是絕對的真理。

白玥打定了這個主意，才總算讓自己從賀桢的美色暴擊中掙脫出來——說來慚愧，剛剛那一瞬間，她居然真的被這小子的美色給迷惑住了，啥叫美色誤人？她又一次親身體會到了。

雖然知道這位反派大哥十分危險，但是奈何他生得實在美麗……她剛剛只是犯了天下所有女人都會犯的錯而已，小事情，小事情，哈哈……

白玥努力對着賀桢露出一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假裝剛剛那個看着他的臉發花癡的女人不是自己，這才總算是讓這場密談能夠正常推進下去了。

至于賀桢那一臉了然、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就當做沒看到好了。

總感覺這位反派大哥的心情好像愈發好了是為啥呢？看，他又在笑了，這一定是錯覺，錯覺。

白玥默默地催眠着自己，假裝啥都不知道，不然這次見面就真的是愈發詭異了。

好在見到白玥主動說開了這次見面的真相，賀桢便也就沒有再拐彎兒抹角，很是配合地說起了這次來找她的目的。

原來，他果然是有事兒要跟白玥商量。

還是件大事兒。

所以說學霸就是學霸，大反派也的确是大反派，這腦子轉的就是快，執行力也不是一般的驚人。

上次的馬場事件之後，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怎麽對付任傲天身上——具體就是怎麽把他趕出京城，讓他再也回不來，或者說是讓他再也不敢來騷擾白玥和駱洛。

但是賀桢卻不一樣。

直到他今天來找白玥之前，沒有人知道他其實一直在暗中想辦法徹底解決掉任傲天這個事兒。

畢竟當時白玥和駱洛身邊兒的所有人裏，只有賀桢表現得最淡定，以至于大家都覺得這小子根本就對這事兒不太熱衷。

他既不像駱滔那樣直接找人把任傲天揍一頓，也不像白瑾他們那樣明明白白地對任傲天進行口誅筆伐。

他的怒氣雖然行于色，卻沒有訴諸口，更加沒有落實到行動上。

至少表面上沒有。

此後他雖然也跟駱滔和白瑾他們一樣，不時跟在白玥和駱洛的身邊兒保護他們，但是并沒有什麽其他的表示。

作為白玥現在的未婚夫婿，他的這些表現顯然不夠突出。

這一點也被駱太後和駱滔他們作為攻擊的突破點，試圖讓白玥重新考慮一下她未婚夫婿的人選。

駱滔這麽想倒也罷了，駱太後這麽想就很是危險了。

因為她是有能力也有動力促成這件事兒的。

畢竟，在她老人家看來，自己最喜歡的外孫女兒若是能夠跟自己最喜歡的嫡系侄孫成親，那才是真正的“親上加親”。

按照她的意思，白玥的未婚夫本來就該是駱滔，只是之前駱家一直在大西北駐守，她身為太後，也不太好直接插手朝廷重臣家眷的婚配問題，所以才沒有表态罷了。

恒盈帝雖然尊她為母後皇太後，但到底不是她親生的。

萱城公主雖然是她養大的，但到底也不是她親生的。

關鍵是，白閣老對白玥這個婚事挺滿意的——雖然說他跟賀老丞相每天在朝堂上對噴，但是若論滿朝文武甚至是皇家宗室，誰家的家風他最欣賞，那必須得是賀家。

當然，如果白玥自己不喜歡，那一切就都不作數了。

真要是這樣的話，有恒盈帝的聖旨都沒用——在重度女兒控的白閣老眼中，女兒高興才是天底下第一重要的大事兒。

畢竟，他家閨女那麽好，在這種終身大事的問題上，也不會亂來不是。

白玥之前也的确是這樣表現的，身為一個合格的大家閨秀，在任傲天出現之前，她對于自己跟賀桢的這個指婚并沒有什麽不滿。

她的舅舅恒盈帝出于對朝廷中間政治勢力平衡考慮也好，真心覺得賀家這位唯一一個嫡出的子弟是自家外甥女的良配也罷，總之他既然已經下了這個聖旨，那就是金口玉言。

白玥不管是作為臣子還是晚輩，都應該無條件地服從。

而且賀桢在京中權貴圈子裏的口碑也實在是非常好的，可以說是京中每一個适齡少女們的夢中情郎。

那還有啥好不滿的呢。

直接等着嫁過去就完事兒。

你說愛情？

那是神馬？

能吃嗎？

……

是的，按照原著的人設，白家大小姐就應該是這樣一個人兒——在遇到男主任傲天之前，那是标準得如同樣板一樣的大家閨秀的人設。

知書達理、溫柔端莊、聰慧體貼、完美無缺，但是也是十分無趣。

關于這一點，原著書中有她一段著名的內心獨白，大概就是，直到遇到任傲天，她才知道一個活生生的人應該是什麽樣子的，什麽才是真正的活着……

原文的表述實在是太過于引起不适，白玥簡直不想回憶——不過大概意思是很明顯的。

那就是，原著裏白玥這個人物，基本上是個NPC紙片人，更是個純純的炮灰工具人。

她存在的所有意義就是：做一個樣板一樣的大家閨秀，沒有情感、沒有想法、甚至沒有情緒波動，然後在遇到男主任傲天之後，被這個出身草根的流氓引得春心大動。

從此之後，她第一次擁有了感情，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是心動，愛情來的如此猝不及防，讓她突破了禁锢，跟過往的自己一刀兩斷。

說人話就是，完美無缺的大家閨秀白家大小姐一見到任傲天這個小流氓就昏了頭，然後愛他愛得要死要活，直接抛棄家世好還才貌雙全的門當戶對的未婚夫就跟他私奔了。

然後不到半年就死在了外頭。

就這死前還要發表一番臨終遺言，說是感謝任傲天讓她真正活過一回……

這是怎樣的蛇精病啊。

反正不是正常的腦回路就是了。

原本白玥看到這段劇情的時候，還感覺這妹子是不是腦子不好。或者說見到的男人實在是太少，才會被任傲天這種口蜜腹劍、只會說漂亮話兒的流氓欺騙。

等她真正成了白玥這個人物，她才明白，這哪裏是人家白家大小姐沒有見過世面，純粹只是原著劇情的威力太大了。

人家劇情讓你無腦戀愛你就無腦戀愛，讓你沒得感情地做個工具人你就做個工具人……拿女配不當人就是這個意思了。

偏偏你還啥辦法都沒有。

本來白玥也好，她那個便宜表妹駱洛也罷，都應該是這樣的結局。好在白玥來了，那一切就不一樣了。

現在看來，賀桢似乎也有些不一樣。

按照原著的劇情，他基本上是一見到任傲天就會失去理智，哪裏會像現在這樣冷靜地思考，甚至還專門制定了策略去調查任傲天的背景呢。

不但去調查了，甚至還發現了真相——至少是非常接近了。

經過他的細致調查，理性歸納，任傲天可不是奇怪的很。

一個沒有任何背景、出身草根的孤兒，怎麽就會這麽走運，一路順風順水，一步步地從偏遠的山村走到京城，甚至還輕輕松松地跟各種權貴發生關聯。

普通的權貴也就算了。

看看他搭上的都是啥人物吧。

一來就遇到了當朝一品白閣老家的千金，甚至弄得人家差點兒就要跟他私奔。

然後就遇到了這位千金的親舅舅，也就是皇帝本人，順利得到了皇帝的賞識，直接帶進宮要給皇太子做老師——雖然是助教，但是有這層關系在，他要飛黃騰達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就算這一步也沒有成功，他卻還是啥事兒沒有。直接到了京郊口碑最好、規模最大的馬場做工。

輕松馴服了裏頭最好的一匹寶馬，然後邂逅了剛剛從西北邊陲回到京城的駱家千金。

這一環套一環的，好像冥冥之中都安排好了一樣。

這就非常地可怕了。

而賀桢不但發現了這麽多異常，甚至還專門跑過來跟她探讨——這簡直更加可怕了好嗎？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啊……

看着賀桢那張近在咫尺、完美無缺、賞心悅目的俊臉，白玥感覺整個人都淩亂了起來。

身為炮灰女配發現原著最大的反派忽然覺醒了怎麽辦？

急，在線等……

就在白玥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突發局面的時候，賀桢卻忽然停下了話頭，對着她微微一笑，溫和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