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攤牌

032 攤牌

聽到賀桢問出這麽一句話來，白玥反倒是忽然淡定了下來。

老實說，賀桢剛剛那一番話，委實是有些吓到她了，但是仔細這麽一想，好像也沒有什麽可奇怪的。

人家畢竟是全書第一大反派來着。

作為一個非常牛皮的六邊形戰士，不走尋常路、不講尋常話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那麽無論他做出什麽特別的事兒來，也好像也沒有啥好怕的了。

說白了其實也就比原著裏頭那種懸浮的人設更現實、更具體，也更逆天了點兒呗。

無所謂，反正，這位大佬現在重點調查的不是她，而是任傲天。

而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任傲天這個人渣倒黴。

如果這倒黴玩意兒能夠就這麽折在賀桢這個大反派的手裏，那就更好了，也省得她費心去補刀了。

當然，按照劇情的尿性，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現在既然賀桢都這麽坦率地把他調查的所有線索都分享了出來，白玥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

攤牌了，姐也知道不少線索，正好拿來大家一起做一個連連看，啊，不是，是補充發言。

于是，白玥并沒有接賀桢那個話茬兒，而是話鋒一轉，直接開始跟賀桢分享起她掌握的信息來。

從任傲天進京以來，他的确是走的很順，不過仔細分析一下就能看出來，順風順水的就只有他本人而已。

而他遇到的其他所有的人，不管是身居何等高位，或者是有什麽樣出衆的才能，都得給他讓路，甚至直接被他踩在腳下。

如此說來，此人當真恐怖之極，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白玥以這句話承上啓下，正想着就此引出下文，給賀桢倒點兒猛料，卻不料聽她這麽一說，賀桢也笑着開口道：

“此事也是我疑惑之處。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幾番尋訪之後，近日總算是有了些眉目。”

所以，大哥你剛剛說的那些信息還不是全部嗎？

這下子，連早就已經把劇情摸得滾瓜爛熟的白玥也不由得起了好奇心，很想知道他到底有啥新發現了。

賀桢也并沒有讓她失望，微笑着直接說出了他的結論：“聽聞這個任傲天有個奇怪的癖性，就是能在睡夢之中與人交談……就好像是那夢中之人能給他某種指引，能夠讓他恰好在最适當的時機出現，結識最适當的人一般。”

他一邊兒說，一邊兒盯着白玥的眼睛，似乎是在仔細觀察白玥是不是能夠接受這種說法。

畢竟，他現在說的這些，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怪力亂神”了。

而他看着白玥的那種小心翼翼的眼神，就好像她真的是什麽溫室的嬌花，随随便便就能被吓到一樣。

如果說是原本的白家大小姐的話或者的确是可能會受到驚吓，但現在的白玥當然不會這麽容易被吓到。

只是震驚卻還是難免的。

雖然說她早就知道賀桢也有些不同尋常，但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已經逆天到了這個程度……

居然就這麽樣查到了任傲天的老底兒了——這小子可不是能在睡夢中與人溝通麽，這可是他最引以為傲的“金手指”來着，要不然怎麽能夠體現出來他是“天選之人”呢。

雖然一切聽上去都很是合理吧，但是，大哥你現在就知道這些事兒，就真的太逆天了吧。

就跟你也已經提前知道了劇情似得。

為什麽要用“也”？

那當然是因為，她自己也知道啊。

這算是真的攤牌了，這大哥，能處。

有那麽一瞬間，白玥也有點兒想把她知道的所有情報都跟賀桢分享一下——從劇情真相到她穿書的緣起，所有事情完全交代，沒有任何隐瞞的那種。

畢竟，他作為一個同盟者，還是挺靠譜的。

不管是腦子還是人品，好像都沒有啥問題。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他能接受自己是個穿書的異世界人士這個身份嗎？

按照這種架空朝代的尿性，她這樣的情況一個不小心應該就會被當成妖孽抓去燒死的吧……

見白玥并沒有什麽被吓到的表情，而只是沉吟不語，似乎有什麽事難以決斷要不要說，賀桢卻也不着急，只是繼續含笑看着她，像是有着無盡的耐心，努力讓白玥感覺輕松自在，一點兒壓力都不必有。

他的笑容似乎帶着某種魔力，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但無人知曉這樣的笑容背後，他的內心深處到底有多麽驚濤駭浪。

其實今天單獨找到白玥，跟她說這些關于任傲天的發現和推斷，原本就是他的一次大膽的試探。

自從白玥上次跟他當面提出退婚卻并沒有跟任傲天那個小流氓私奔之後，賀桢就一直感覺她變得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這麽說也不算太準确，畢竟，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出身名門、十分恪守禮法的賀桢同他的這位未婚妻子都并沒有什麽接觸。

他判斷她性情的依據更多的是靠着坊間傳聞，或者說是遠遠相望的那一眼的感覺。

這樣得來的印象顯然不會太精準，但至少也能有個大概輪廓。

所以，一開始，賀桢也并沒有十足的把握确定白玥到底是不是有什麽不同。

然而等到後頭繼續接觸下來之後，賀桢就漸漸确定了這一點——他的未婚妻子，這位白家的大小姐，的确是變得不一樣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具體哪裏不一樣，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最初賀桢曾經以為白玥同他一樣，也是重活了一世的人。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事實并非如此。

白玥的表現，根本不像是重活一世的，倒像是被什麽人給“奪舍”了——雖然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鑒于他自己這個重活一世的經歷，“奪舍”這種事兒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果然越到後來，賀桢就越是确定白玥的不一般。

她的性格竟然變得跟之前完全不同——不如說是截然相反，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從未見過她露出那樣恣意自由的表情，做出那樣多的出人意表的事。

奇怪的是，他卻一點兒都不反感這樣的她。

不但不反感，反倒還有些欣喜。

繼而就是控制不住的心動。

重活一世，他有很多遺憾，也有很多要做的事。曾經他一度被仇恨和憤怒沖昏頭腦，只想着大開殺戒、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但是不知為何，只要呆在白玥的身邊兒，他的心中就會充滿平和喜樂。

一開始只是會感覺平和寧靜，後來才發現那中間還有欣喜與快樂。

見到她就忍不住會開心，甚至會放下正在籌劃的大事，如同懵懂莽撞的少年一般，跟在她身後，希望她能夠回頭看他一眼。

這次跟白玥在這裏單獨見面商談更是他精心籌劃良久的結果，也是跟他平素的行事作風完全相悖的。

更加可怕的是，他甚至有些甘之如饴，并不覺得這麽做有什麽不對。

這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完全陌生的情緒。

他一邊兒為此矛盾着，一邊兒卻身不由己地陷入其中，在她的面前根本想不起來用什麽計策，也并不想玩兒什麽算計，只要是他知道的事兒，他都想告訴給她知道……

賀桢就這樣靜靜看着白玥，完全不知道他現在的目光到底有多溫柔，也不知道那中間的深情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白玥總算是做好了心理建設。

她終于下定了決心，準備跟賀桢來一把坦白局。

沒想到就在她準備開口把自己的底細都倒出來的時候，卻忽然見到了賀桢的眼神……饒是她自诩是個見識過大風大浪的老阿姨了，也不免立刻就愣在了當場——艾瑪，這是弄啥咧？弄啥咧？

大哥寧這是犯規吧？

誰準你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啊啊啊……簡直是逼人犯罪啊（不是）……

畢竟是全書顏值南波萬的美少年，沒有人能夠抵禦賀桢這樣溫柔深情的凝視，白玥當然也不可以。

所以她無法控制地慢慢紅了臉，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熱到燃燒起來了。

好在最後關頭，她總算是想起來自己要幹啥……再次暗暗唾棄自己意志不堅定、這麽輕易就被美色迷惑實在太沒出息之後，白玥終于成功克服住了人類對盛世美貌的本能反應，緩緩開口，把自己的老底兒都給交代了出來。

當然，都說完了之後，她還是禮貌性地問了一句：“賀大……咳咳，賀兄可是也有什麽離奇經歷？比如……重活一次，再世為人什麽的？”

艾瑪，她還真的是就這麽直接地問出來了，主要是她都把底細交代了，那作為同盟者，賀桢也得禮尚往來不是？

絕對不是因為，她說完了之後，這種忽如其來的久久的沉默實在太讓人難受了。

好在她的坦誠以待并沒有白費，聽得她問出這句話來，賀桢如夢方醒般地回過神來，看向她的眼中愈發盈滿了熱切和驚喜。

嗯？

等等，驚喜？

正當白玥疑惑怎麽這家夥聽了她的坦白局之後為什麽會有驚喜這種情緒的時候，賀桢已經微笑着道：“玥兒真是聰慧之極。你猜的沒錯，我的确是已經重活一世，再世為人了。”

所以說，他這是直接就承認了？

白玥愈發覺得腦子有點兒嗡嗡的。

他們倆這進展是不是有點兒太快了……

她一念未了，賀桢已經俯身過來，附在她耳邊兒悄聲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這一世，是為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