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江盛還想再問什麽，一個個黑色書包猛的砸到了桌子上，他看着李言一臉怒氣冷飕飕的吐出幾個字：“早—就—煩—李—言—了。”

“嗯？”

“不是，沒有，你聽我解釋。”剛剛就想開個玩笑，沒想到被抓包了。

“滾去講臺邊上坐去。”李言拉開椅子，坐下，往後一靠。

江盛一看不妙，去鈎住李言的肩，逼得李言不得不彎腰：“哎呀，言，別生氣，我就開個玩笑。”

見李言不說話還在生氣，他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剛剛跟你打探呢，你知道跟楊柏舟坐的是誰嘛？”

“有屁趕緊放！”

“是宋木。”他放開李言，嚴肅的說。

“真的假的？”

江盛說：“真的，他倆還坐一起，事情好像跟鐘離說的一樣複雜。”

今天沒有下雪，天空放晴了，陽光照到宋木的卷子上，他寫完最後一個數字，在右下角留下一個點，這場考試就算結束了。

除了理綜有點難，其他的題都很常規，所以宋木用的時間不長，考完正好放學，他把理綜卷子給于慧後，于慧叫他下午就來上課了，可以知道在那個班了。

出辦公室就看見楊柏舟在門口等他。

楊柏舟問：“感覺怎麽樣。”

宋木說：“還行，應該可以跟你一個班。”

“去吃飯吧。”楊柏舟沒有再繼續問。

只有高三年級開學，所以學校人不多，高三拼的還有時間，他們下樓時學校基本上沒什麽人了，說起吃飯，宋木好像回憶起什麽了：“門口那家馄饨還在嘛？”

“在，想吃？”

“想吃。”什宋木砸吧了一下嘴。

小楊馄饨——

第一次看見這家店的時候，宋木就特別想進去試一下，小楊——

老板是一個四十多歲和藹的男人，面積也不大，只擺了四五張桌子，現在人有點多，他們排隊點餐：“老板，兩碗馄饨。”

看到他們老板有點驚訝道：“诶，小宋，小楊，一年沒見你們了啊，我還以為你們吃膩了呢，你們先坐着，很快就好了啊。”

看來，以前跟這個老板很熟啊，自己和楊柏舟經常來吃，可是他只記得有這麽一個馄饨店，對老板的印象不深。

“前段時間有點事。”楊柏舟接過了話題：“那我們先過去等着了，謝謝老板。”

他們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下，沒幾分鐘馄饨就來了。

楊柏舟把辣椒推到了宋木那邊，宋木特別能吃辣，直接往裏面放了兩勺，這好像是一個習慣了，以前他也是放兩勺，楊柏舟眼神微動，低頭吃東西沒說話。

腦子高速運轉了一早上，宋木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個馄饨。

嗯——很熟悉的味道，很喜歡。

宋木腦子裏閃過幾個片段：

【“楊柏舟，你看這個店的名字，小楊，你家親戚嘛？”

“不是，同姓而已。”

“走我們去試試呗。”

......

“你說你學會做小楊馄饨了？”

“嗯，應該還行。”

“我要吃。”

“好。”

“不錯啊，小楊，以後當大廚吧。”

......】

宋木喝了一口湯，扯了一張紙擦嘴：“小楊同志，你會做馄饨嘛？”

“會。”楊柏舟也吃完了，又問他：“怎麽了？”

“哈哈，沒事兒。”宋木托着下巴看着楊柏舟，随即又想到什麽，噢了一聲，說：“我有糖，吃不吃，薄荷味的。”

還沒等楊柏舟回答，他翻了一下書包，把一顆綠色的糖果放在了楊柏舟手裏。

馄饨有點燙，薄荷糖就像帶着冬日的寒風一樣，現在吃剛剛好，還帶着一點回甘。

宋木他們不打算回家，在學校周邊逛逛，宋木想起了很多事，但又不是很重要，這一個多小時，宋木偶爾會問楊柏舟為什麽他逃課打游戲的網吧不見了？實惠又好喝的奶茶店為什麽倒閉了？——

楊柏舟都很耐心的解釋給他聽：網吧因為未成年太多，而且警察抓得很嚴，所以開不下去了。奶茶店老板娘找到一個帥氣又多金的男朋友，回家結婚去了——

和記憶中回想起來的片段，好像一切都變了，聽着楊柏舟沉靜又好聽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解釋給自己聽，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變。

看了一圈，差不多也要上課了，宋木和楊柏舟回學校了。

考完一個小時，楊柏舟就收到于慧的消息，叫他放心，下午直接去一班，成績她會去班裏公布。

有些一班同學并不認識宋木，可以進一班的成績都不會差，全憑自己的努力，莫名其妙轉來一個學生，沒有一個成績壓着，有人會不服氣。

楊柏舟他們直接從後門回到座位上，有的同學已經在開始埋頭做題了，并沒有注意到他們。

“你也坐這？”自己新來的坐最後一排理所當然，但是楊柏舟一直都是第一名，不應該在最後啊。

楊柏舟已經坐下來了：“不可以嘛？不想跟我做同桌？”

“不是。”宋木也在靠牆的位置坐下，他看抽屜楊柏舟已經把自己的書和資料整理好放在裏面了：“只是沒想到，大學霸會委屈跟我坐在最後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楊柏舟說：“這個位置風水聽好的。”

宋木問：“怎麽說？”

楊柏舟：“以前你坐這個位置你就會考過我。”

“？”

那不是便宜了我？

第一節課是班主任的課，鈴聲剛響完，于慧就進教室了，踩點一樣。

“早上呢，沒我的課，開學第一天沒來及跟大家打招呼，課代表下課把作業抱到我辦公室。”她打開多媒體，把上學期的期末成績放出來，雙手撐着講桌，放大聲音：“高三最後一個學期，壓力要有，值得高興的是上個學期，班上同學的成績都很穩定，全省第一也在咱們班——楊柏舟，繼續保持，但令我沒想到是，還有人英語考60，說的就是你，陸吉安！”

被點到名的陸吉安，上一秒還在笑話鐘離一個理科生數學怎麽才73分，口出狂言說自己閉着眼睛都比這高。

下一秒就被吓了一個機靈，老老實實的坐正。

“還笑呢？你給我站起來！還有幾個月就高考了，你拿着這點分怎麽考？”于慧基本上不會用小蜜蜂，一嗓子就會把神游天外的人喊回來

他人類自帶的反骨基因上來了：“于老師，鐘離數學才73，你怎麽不說。”換來鐘離給他大腿上一下。

“嘶！”

于慧恨鐵不成鋼：“全班所有科目加起來，你這科英語是最低的！人家好歹數學73，英語140你怎麽不說？”

“可是我數學145啊。”

“所以這學期你們坐一起，互幫互助，争取高考前把成績提起來，聽到沒有？”

“知道了。”

“還有一個好消息，這學期還有一個新同學來跟我們一起奮戰高考，啊，也不是新同學，咱們班大多數都認識，這次呢他也參加了考試，不是期末那套卷子，是高三老師出的一套備用卷，難度只增不減，他用今天一早上，考了631。”于慧話鋒一轉：“是宋木回來了，大家歡迎一下吧。”

陸吉安驚呼一聲：“我靠！我草！”之前只是在班級群裏看見宋木，聚會回老家了也沒機會看到，說他要回來還是有點不相信的，畢竟很少人會在高三最關鍵的時候轉學。

班上同學聽見這樣一句罵街，全都笑了，就連于慧都忍不住笑罵道：“陸吉安，不許說髒話。”

江盛早就知道了，所以不怎麽驚訝，帶頭股掌：“來來來，大家都歡迎一下我哥們兒啊。”

宋木站起來說了一句謝謝。

剛開學班裏的氛圍緊張又壓抑，又因為宋木的來到，得到了短暫的放松。

于慧又說了幾句就開始上課了。

631。

還是不高啊，楊柏舟期末考了701。

自己還差的很遠。

一個下午，除了下課班上幾個同學了找宋木寒暄了幾句外，他們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利用起來了，能在一班的都有極強的自制力，高一的課間大部分同學都會打鬧，幾個人聚在一起聊天，甚至會相約着去學校小賣部買零食。

可現在，每一刻都在學習，想着怎麽把自己薄弱的科目補起來，在高考之前怎麽才能提高幾分，宋木為什麽要要這麽努力呢，因為未來會有一條光明的、耀眼的、鋪滿鮮花的路在等着自己。

在理科方面宋木是很感興趣的，他的節奏很快，對于英語他只是不喜歡，但是不差。

現在一班的教學在高二上學期就差不多結束了，剩下的時間都在攻克難題，偏題。過去一個月宋木把各科的知識點都過了一遍，開學第一天，老師都還沒有開始上課，發了一套卷子讓學生自己做。

“楊柏舟，晚上誰的晚自習啊？”考了一天的試，宋木實在受不了了，感覺腦子都快轉成漿糊了，他趴在桌子上，枕着右手，偏頭看楊柏舟，發現他在研究一道數學題，思考的時候食指會有節奏的敲打着桌面，草稿紙就像試卷一樣，有每一步的解題步驟。

楊柏舟停筆，垂眸與宋木對視，回答他：“開學第一晚都是班主任的課。”

“噢。”宋木把下巴墊在手臂上，茫然的看着李言的後背。

“怎麽了？”楊柏舟問他。

宋木說：“有點無聊。”

楊柏舟擡頭看了一眼黑板上方挂着的時鐘，“還有半小時才下課。”他從書包裏找出了自己的手機，把左邊的耳機在宋木面前晃了一下，“要聽歌嘛？”

“聽！”宋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接過耳機，輕緩的音樂入耳，消除了宋木腦子裏的亂麻，“是純音樂啊，真好聽。”

楊柏舟習慣用有線耳機，所以宋木往他這邊挪了一點，他們都穿着藍白色的校服沒有拉拉鏈，校服的一角在桌下無聲的碰撞在一起。

冬日的太陽總是西沉得很早，可夕陽也格外的惹眼，窗外目及的天空都染上了一層霞色，就像溫柔的畫家筆下用最絢麗的色彩，塗鴉出的油畫。

在教室裏的宋木現在已然無心做題，他享受一切美好的事物，他看看晚霞，再偏頭看楊柏舟，楊柏舟逆着夕陽，柔軟的光打在他的側臉上，臉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他們聽着同一首歌，宋木心想：

真是不錯的一天。

晚飯宋木還是想吃小楊馄饨，還買了旁邊的煎餅，分了楊柏舟一半。

晚自習确實像楊柏舟說的，是于慧的課，但是她沒有講課，說了這半學期的計劃。

兩個星期以後會組織高三的進行一次聯考，考完後高一、高二的開學，到時候楊柏舟要在開學典禮上作為新生代表發言。

除此之外沒有什麽事了。

本來要評講卷子的于慧，接到一個電話後臉色微變：“高三老師要去開個會，中午做的卷子由楊柏舟來講。”

她示意楊柏舟來講臺上，把附有正确答案和解析的試卷給楊柏舟，雖然她知道楊柏舟全會，但顧及到有些同學的數學還是差一點，某些學霸能跳過的步驟不見得這個班的都能跳過。

“好的，于老師。”

交代完于慧便開會去了。

宋木心頭一動，接着彎着眼睛笑了一下：楊柏舟講題啊。

“選擇題前十題需要講嗎？”楊柏舟雙手撐在講桌上，低頭看試卷，似在思考哪些同學需要講什麽題。

畢竟事沖刺階段了，鐘離還是想努力一下的，楊柏舟平時講題思路清晰，作為學生有時候比起于慧她更喜歡楊柏舟的做題的方法。

她看着自己的卷子，第六題以後就不會了，她風風火火的舉起手：“報告！楊老師，可以從第六題開始嗎？”

“楊老師”，這個稱呼......，楊柏舟無聲的擡眼看了一眼鐘離，收起眼神後，把把袖口向上掖起一圈，右手拿着粉筆，左手拿着試卷，悠悠的開始講題了。

後排的宋木眼底也閃過一絲不快，嘴裏小聲嘟哝了一句：“怎麽那麽多人這麽喊？”

前面的李言彎腰撿筆，看見宋木在自言自語，還以為他有哪裏不懂：“宋木，你說什麽呢？沒聽懂？”

“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宋木把自己的試卷遞出去，“吶，140。”

李言翻了一個白眼，回身看了一下自己98分的試卷，不想聽見宋木的聲音了。

宋木還是有些不開心，但是他不清楚為什麽，雙手捧着下巴，歪着頭又看着在黑板前游刃有餘的楊柏舟。

“第六題，是一個單調函數。”他背過身，幹脆利落的在黑板上寫下幾個數字，拿粉筆在右下方點了兩下，“由這個公式就可以知道它是一個單調遞減函數。”

有個別不會的同學恍然大悟，其實有些數學題不是自己不會，而是就差那麽一步任督二脈就通了。

“噢！原來是這樣的，我這題不應該錯的。”

一班的學習氛圍很好，會的題如果又不同的解法他們就會擡頭記下來，如果就是常規題，簡單粗暴帶公式的，會的同學就認真做自己的事，所以懂沒懂楊柏舟瞟一眼就明白了。

這一看，猝不及防就于正在神游的宋木撞了個着，發現楊柏舟也在看自己，宋木對他歪了下頭，眉眼間的笑意蕩開。

楊柏舟心頭一怔，不着痕跡的移開眼，繼續講試卷。

宋木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做其他的卷子或是題，還是饒有興致看着楊柏舟講題，他只覺得非常的賞心悅目，和平常給自己講題不一樣，不笑也不怒，整個人看起來冷冷的。

有時楊柏舟講題過于嚴肅，宋木有心逗他，就提出一些幼稚的問題，楊柏舟耐心解釋，他還強詞奪理，把楊柏舟帶偏後，他也不惱就看着自己溫柔的笑，宋木就得意的笑了。

“那我們接下來看曲線方程這題。”忽然楊柏舟提高了聲音，宋木仰首對上了楊柏舟的視線，楊柏舟也不閃，直直看着他繼續道：“我們把它稍微化解一下就可以發現這是雙曲線方程。”

原來這是要講給自己聽啊，宋木看了自己手裏是試卷，只有這題丢分了，這是宋木的弱項。

他朝楊柏舟比了一個ok的手勢。

“為了方便大家理解，我簡單畫一個圖。”

楊柏舟沒有用尺子，徒手畫了一個十字座标，描點，連線一氣呵成。

江盛知道楊柏舟成績好，可是出來沒有看過楊柏舟的草稿本，誰沒事去研究一些廢紙啊，看到那像是複制粘貼的雙曲線圖才有些難以置信：“我都懷疑那是機械手臂，黑板上的每一題，都規規矩矩的寫了步驟，分好題號，比于老師還認真......”

宋木倒是毫不意外，楊柏舟為自己畫過很多次。

“聽懂了嗎？”楊柏舟把粉筆往盒子裏準确的一仍，沒有看其他人，只是朝宋木遞去一個确認的眼神。

宋木說：“懂了！”

“嗯，真不錯，來看最後一題。”

鐘離：“？”懂個屁啊！？老娘還沒懂呢？

李言：“？”懂個屁啊！？老子還沒懂呢？

楊柏舟根本不給其他人說不的機會，直接開始的下一題。

看着同桌滿臉氣憤的模樣，腮幫子鼓起一些，倒是貼近了她這鄰家姐姐的人設，陸吉安有些想笑：“來，我給你講吧。”

“好呀，好呀。”鐘離對知識充滿了渴望。

講完所有題，楊柏舟就下來坐着了，剛走到位置上，沒來得及坐下，衣角就被人輕輕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