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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顧星洲氣得鐵青着臉, 轉身就出去了。賀成慢悠悠出完了禮,也出去了,該幹啥幹啥。

“賀大成, 你什麽意思?”顧星洲在院裏攔住賀成質問道。

“什麽什麽意思?”賀成一臉無辜道, “怎麽了, 大姐夫?”

顧星洲見他這幅表情更加生氣, 質問道:“你故意弄我難堪是不是?”

“我怎麽弄你難堪了?哦,你說出禮?”賀成道, “不是你讓我随便的嗎?我問你出多少,你又不告訴我。”

“這麽裝有意思嗎, 我出50, 你就出100,賀大成,終于逮着機會壓我一頭了, 你很得意是吧?好笑!”

“這個事啊,那你可不能怪我。”賀成笑了下,“你說你幾年沒回來,離得遠顧不上二老,想盡點兒心,那我一琢磨,我跟二丫整天在娘家晃悠, 家裏田裏都得他們二老操心幫忙,見天來這邊蹭飯,我占二老的便宜可太多了, 那我不是更應該多盡點兒心?”

“怎麽, 我今天要是出的比你少,你就滿意了?”賀成兩手一攤, “那你早說啊。”

顧星洲氣結,低下聲音湊近他,鄙夷道:“賀大成,我知道你就是針對我,那又怎麽樣?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是姜芫的妹夫。”

賀成開始還沒明白這人什麽意思,頓了頓大概明白過來,他這是,以為賀成因為他搶走姜芫而記恨他?

把他當個失敗還叫人瞧不起的情敵了。他就說嘛,怎麽這位大姐夫從看到他第一眼,就愛答不理的不待見他。

這誤會可就不好了。

賀成道:“大姐夫,是你忘了吧,你是我大姐夫,我先問過你的,你也在這兒插隊呆了好幾年,該知道鄉間一些人情世故,按理咱們是連襟,出喜禮本來就該互相通個氣。這事要說不對,那也是你在先。”

“呵!我可不懂你這些莫名其妙的農村規矩。”顧星洲冷笑一聲。

賀成也毫不客氣道:“那是,誰還不知道您是城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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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這兩位吵起來了,幾個幫忙操辦喜事的堂叔趕緊把兩人拉開。姜芫和姜雅察覺不對也出來了,把兩人拉到西屋裏說話。

姜雅佯裝責怪賀成,姜芫則溫言軟語地勸住了顧星洲,把事情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姜芫說:“這事怪我,我也給忙忘了,星洲這人也是實心眼,他不懂這些,是我這當大姐失職,我應該提前跟二丫說一聲,先說好咱們兩家出多少。大喜的日子,家裏辦喜事呢,你倆都別争執了,這事誰也不怪,怪我。”

說完作勢嗔怪顧星洲,“你也是的,妹夫問你,你告訴他一聲不就行了嗎。”

顧星洲道:“我還不是好意,尋思他們經濟條件有限,我說出得多了怕他為難,叫他自己量力而行就好,結果呢?他倒好,成心讓我難堪,打腫臉充胖子!”

賀成一聽:“那是,誰臉腫誰知道!誰的臉還不是臉了?”

眼見兩人又要吵,姜芫和姜雅趕緊勸住。姜芫去拉顧星洲,顧星洲一甩手把她揮開了。

姜雅一看,臉一板罵賀成:“賀成你給我閉嘴!家裏還有客人呢,你不是個不講究的人,大喜的日子你注意點!”

賀成頓了頓,丢下一句:“行,我聽我媳婦的,我不跟你吵。”轉身出去了。

顧星洲生氣,這兩口子唱戲呢,這是明裏暗裏說他不講究?

姜芫忙說:“二丫你也別罵大成了,其實也沒多大事。星洲你別生氣了,人家大成都已經走了。”

姜雅一心的數,但是不想讓姜芫為難,就笑笑說沒事沒事,賀成也不對,自家人都別在乎。

顧星洲哼了一聲,姜芫拉着他的手晃晃,撒嬌暗示地勸他,顧星洲臉色緩了緩,便自己走開了。

姜老大今天作為喜公公,兒子結婚當然夠忙的,剛送走一波客人,一回頭,便聽說兩個女婿怼上了。

姜老大是什麽人,早就看出兩個女婿不太對盤了。

不對盤而已,兩個人性格迥異,各方面來說都不是一路人,以前還又發生過那麽點不愉快,處不到一塊兒去很正常。反正平常也見不着,也沒人指望這倆相親相愛。

可是老姜同志真沒想到,喜宴上能鬧出這麽個事情。

人情世故上來說,一樣身份關系的親戚,紅白喜事出禮,往往會商量着出一樣的,避免不必要的攀比和矛盾,大家面上都好看。比如今天來的姜雅的幾個舅舅,就都是出的10塊錢。小舅子結婚,都是親姐姐,一般來說兩家會商量着出一樣的禮。

畢竟當着這麽多親戚朋友和看熱鬧的村民,一家多一家少,總會有一家不好看。

至于說感情深淺、關系遠近,或者像顧星洲說的,他幾年沒回來,想彌補一下盡盡心意,說白了,私底下他想給岳父岳母多少錢都行,那才是他女婿的孝心,或者他想照顧小舅子,他也可以給一對新人買點兒禮物。沒必要非得放到明面上的禮金,還暗搓搓想要壓妹夫一頭吧?

禮金兩個女婿出的不一樣多,外人一看,明擺着關系不和。

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所以等婚禮結束,客人都走了以後,姜老大板着臉先把賀成叫過來了,批頭就問:“你跟你大姐夫,怎麽回事兒?你說你,你還能不能省點兒心了。”

賀成說:“爹,您老不公平,你怎麽不去問他,就來罵我?”

“我……”姜老大氣得想脫了鞋底抽他,指指他罵道,“我就罵你,我還罵不得你了?你個混不吝的貨,你跟他能一樣嗎?”

賀成:“怎麽就不一樣了?”

姜老大說:“你個夯貨,他四五年了來這麽一回,客客氣氣招待兩頓他就該滾了,下一回還不知猴年馬月再來呢,遠來是客,你自家弟弟的大喜事,你跟他鬥什麽氣!”

“……”賀成摸摸鼻子笑了下,要這麽說,好像也對啊。

賀成便把前因後果和兩人的沖突簡單說了一遍,一攤手:“爹,這事不能都怪我吧,我承認我有點混,那也是他不對在先。”

所以人家出50,他就出100了?姜老大懶得罵他這些歪理邪說,無奈地指指他:“你還狡辯,說你你還不承認了,你就氣我吧。”

賀成嘿嘿笑。

“這下好了,大喜的日子你們兩個鬧矛盾。全村裏誰還不知道,豐産結婚你出了一百塊的禮!”姜老大背着手質問道,“我問你,你哪來那麽多錢?”

賀成說:“爹,一百塊錢,我還不至于窮得拿不出來吧。”

“我看着你們平常花錢就不對。”姜老大何許人也,就算衣裳布料這些,姜雅平常給他們買了也不說多少錢,可是賀成和姜雅平常買回來的吃的用的,大米、豬肉,他好歹也知道價錢,原本只當小夫妻不會過日子,不攢錢,可就算賭氣,全村裏有幾家能輕易拿出一百塊來出禮。

“你老實告訴我,你在外頭,沒幹什麽不好的營生吧?”姜老大問。

“爹,您想到哪兒去了。”賀成叫屈道,“瞧您這話說的,您看我像個犯法犯罪的人嗎?除了工資、家裏田地的收入,我們也不至于混得連一百塊都沒有,發不了大財,反正我跟二丫夠吃夠用了,我們不缺錢,您就別瞎擔心了。”

姜老大道:“你這話也敢往外說,你以為說你有錢是什麽好事?你信不信,今天我這禮錢收這麽多,明天就該有人來借錢了。你們還是年紀輕,不知道深淺。”

賀成點頭,深以為然,哪敢讓人知道他掙了多少錢。

姜老大道:“這麽着,我回頭跟你大姐夫說說,這事确實他有不對,可是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你也沒給他留臉面。咱們不為別的,你大姐遠嫁不容易,娘家離得遠,再有多少委屈咱們也看不到、幫不到,總得将就她過日子。你大姐夫這邊,他反正後天就要走了,回頭咱們自家爺們坐下喝杯酒,你跟他和緩一下,親戚道裏的,別弄得太僵了。”

姜老大說:“你不看別的,你得看在二丫跟姜芫親姐妹的份上。”

賀成點頭答應着,一轉臉回到家,就跟姜雅吐槽:“我給他留臉,他臉大!”

至于賀成今兒辦的這個事情,姜雅……一百個支持。

姜雅道:“但是我爹說的也對,他反正很快就滾蛋了,你別跟他弄得太僵,就當将就我姐的日子。你是沒見過她那個婆婆和小姑子,自己覺得高人一等,實際上呢,渾身的小市民氣。”

賀成說:“其他人是次要的,你覺得他們夫妻關系平等嗎?你這兩天就沒發現,他們夫妻本身,明顯是顧星洲主導,你姐本能地遷就他,順着他。你說他們是男女主,可是你看看,你姐明顯處于一個劣勢地位,他們兩個從各方面來說,明顯就不是一個平等健康的夫妻關系。就顧星洲這個為人性情,我看呀,他們兩個自己要是意識不到,早晚出事!”

姜雅說:“你懂什麽叫嬌寵女主,原書設定兩人身份性格就是這樣,顧星洲還是很愛姜芫的。”

“你覺得他們是平等的?我告訴你,經濟基礎和社會地位就決定了他們之間的從屬地位。”

姜雅說:“那咱們呢?”

“??”賀成,“咱們怎麽了?”

姜雅:“你現在賺錢養我,是不是也覺得我依附于你,跟你是從屬地位了?”

賀成給了她一個大白眼,沒好氣道:“媳婦兒,你用不着敲打我,我沒惹你。咱們能一樣嗎?就像你自己說的,我要是哪裏惹着你了,你随時一腳把我踹了,錢你自己會掙。”

姜雅點點頭,笑嘻嘻道:“說的也對,姐自己掙錢,養個聽話的小奶狗他不香嗎?”

賀成:“……”手指隔空點了點姜雅,“行,你有本事給我等着!”說着就要過來收拾她。

姜雅沒本事,笑嘻嘻趕緊溜了。

還真讓姜老大說着了,姜豐産婚禮的第二天,姜家幾個堂叔來幫忙拆棚子、收拾東西,姜二叔就跟姜老大開口借錢了,說他兒子要訂婚。

姜老大這人,根本抹不開面子,還真借了50塊錢給姜二叔,被宋士俠好一通埋怨,翻了老半天舊賬。

又忙了大半天,賀成和姜豐産一道,把辦喜事時借各家的桌椅板凳一一還回去,家裏收拾打掃一番,下午姜老大早早地吩咐宋士俠炒菜做飯,爺兒們坐下來喝酒聊天,一家人吃頓飯,權當給顧星洲和姜芫送行。

顧星洲從昨天到現在臉色就不好看,可有些事情也不好擺在明面上說,姜老大就只好努力找補了一下,把他們放在一起敘敘話,喝喝酒,緩和一下關系。

再說了,在姜老大看來,親姐妹,親姐夫(妹夫),一時發生個嘴角也就罷了,哪有多大的矛盾。

當着老丈人呢,兩個女婿倒也乖覺,多吃菜,少說話,客客氣氣地應付過去了,換一個表面和氣,全當給老丈人面子了。

翌日上午,新婚第三天,姜豐産陪着媳婦回門去了,姜老大駕着毛驢車親自把姜芫和顧星洲送到鎮上坐車。

這一走就不知道哪天能再見着大女兒了。看着公共汽車開走了,姜老大嘆口氣,搖搖頭,甩着鞭子回來。

姜雅也暗暗松了口氣,雖然出了那麽點不愉快吧,可終究沒發生什麽奇奇怪怪的劇情。

公共客車上,顧星洲望着車窗外綿延而過的田野,扭頭跟身旁的姜芫道:“我就說不來吧,你非要回來,跑這麽遠的路,辛苦挨累、耽誤時間不說,還弄得一肚子氣。我早就說,咱們不來的話,把路費花銷省下來,多給他們寄點錢不是更劃算?”

“那光是錢的事嗎?”姜芫道,“這是我親弟弟結婚,我都好幾年沒回來過了,我就不想爹娘他們?你要是不樂意,下回我自己回來好了。”

“行行行,我說錯了,行了吧?我這不是陪你回來了嗎。”

顧星洲見她不高興了,換了個話題道,“你說那個賀大成,幹個打雜的臨時工,工資24,100塊夠他四五個月工資了,我說他打腫臉充胖子他還嘴硬,何苦來哉呢。”

姜芫道:“他們小夫妻負擔輕,我看他們吃的穿的,日子也過得去。聽我娘說他每個月都得出門一兩趟,可能也能掙點錢。”

“我也發現了,兩人身上的滑雪衫都得好幾十塊。”顧星洲道,“他哪來的那麽多錢?合理合法也犯不着瞞着人,別是在外面幹了什麽不好的勾當吧,要這麽下去,早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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