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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阿姨做完晚飯就回去了，屋裏就他們兩個人，沈寧眼睛瞪圓了，出乎意料。

阿姨之前就在這裏工作了一段時間，從來沒見過有什麽客人，想着能上門的客人應該是關系很好的人，又到了飯點，于是做了兩人份的飯菜。

他一個人肯定是吃不完的，得留她下來幫他分擔。

餐桌上擺了四菜一湯，家常菜，賣相誘人，可謂色香味俱全。

沈寧想着要不拒絕一下，可惜肚子不争氣，咕咕地叫了出來。

周圍安靜得可怕，她發出的聲音也被他聽見了，周星野說道：“坐吧。”

再客氣就有點過了，沈寧幹脆大方地坐下來，“好吧。”

面前已經放着阿姨乘好的米飯，沈寧端起來，又去夾菜。

她的筷子在其他三道菜上面來回轉，唯獨紅燒魚沒有碰過，原因很簡單，她不會吃魚。

沈寧吃魚不會吐刺，經常得搞到上醫院，次數多了，醫生都眼熟她了。經歷多次深刻的教訓，沈寧後來也就不吃魚了。

周星野去了趟廚房，回來後手裏拿了個碗，夾了一大塊魚肉進碗裏，順着魚刺生長的脈絡把肉弄出來，然後清理小根的魚刺，一套動作下來井井有條，就不是個新手。

沈寧時不時往對面瞅一眼，然後又低頭吃自己的飯。

周星野挑完魚刺，把碗推向沈寧，“你吃。”

沈寧推脫道：“你吃吧，我無功不受祿。”

“我會吐刺，不多此一舉。”意思是專門幫她除的刺。

出發點是好的，但是以前怎麽沒發現他說話這麽讨人厭，就應該用針線封起來。

沈寧默默吐槽，遲疑地伸出筷子，把裏面的魚肉吃了。魚肉鮮美嫩滑，沈寧先是細細品嘗，上次吃魚也是幾年前。

小時候媽媽會給她挑魚刺，後來是他，再後來她就不吃魚了。

可能是快要吃飽了，她吃得有點慢，時間悄然流逝。

窗外，巨大的黑幕遮蓋住了天空，點綴着星星的微光。

太陽落山後，餐廳的暖燈光顯得越發明亮，萬家燈火，這裏是其中一盞。

飯菜的量居然剛好合适他們兩人，吃完飯，周星野在廚房收拾碗筷，沈寧在餐桌上發呆，這種場景只有分手前才出現過吧。

沈寧趁這個時間和他告別，在電梯門合上前又看了一眼熟悉的門牌號，可能也是最後一次過來了。

劉雯通知沈寧《熾夏》的女主角定了她，男主還在選角中。

《熾夏》的選角競争非常激烈，影視不景氣，不少一線二線的演員都想要演主角，粉絲在各大營銷號的評論區打得火熱。

但是這是英煌投資的劇，在劉雯的争取下，還是給了沈寧。

官方還沒有宣布這個消息，但是竟然定了下來，娛樂圈裏消息靈通些的人就知道了，有人歡喜有人愁。

營銷號“劇多多”發了一條微博：《熾夏》的女主已定沈寧，讓我們拭目以待。

微博發出後，下面的評論發言很是精彩，期待和嘲諷的聲音各占一半。

“終于不是那幾個霸屏的女演員了，來個新點的演員來緩解一下我的審美疲勞，淺淺期待一下吧！”

“沈寧能行嗎，看過她演的劇，演技令人尴尬，很勸退。”

“她也不是新人演員了吧，娛樂圈混不出名堂，要麽自身條件不行，要麽人品不好，黑料纏身，希望妹妹都不是吧。”

沒多久，#熾夏沈寧#這個詞條就沖上了微博熱搜。

這個消息還是莊代意看見了告訴沈寧的，“你要紅了啊，光是選角就上熱搜了，全國人民都在關注你。”

沈寧感到莫名其妙，她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有清晰認知的，總覺得事有蹊跷，當然也有可能是公司給賣的，提升讨論熱度。

當天淩晨兩點，一個叫“吱吱不倦”的網友在微博爆料沈寧的黑料，點開視頻是黑色的背景，上面放了文字，是音頻的字幕。

女：“十八線你也高攀不起。”

男：“這麽高貴你怎麽坐這？”

女： “确實不應該坐這，你怎麽配和我坐一桌。”

視頻發布者稱視頻裏的女聲就是沈寧，她為人清高蠻橫，實在配不上粉絲的喜歡。

還沒睡的夜貓子網友這下吃到了新瓜。

“這刻薄的語氣，聽着不像演的啊……”

“還沒紅就飄了，要是紅了還得了。這樣的明星就應該抵制，免得帶壞小朋友。”

“《熾夏》這部劇也太倒黴了，趁現在還在選角，趕緊把女主換了吧，不然以後肯定得撲。不要想着走黑紅這一套了，我們觀衆不買單。”

事件繼續發酵，等到早上更多的人起床，已經被傳播開來，正義的網民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對明顯有問題的藝人恨不得趕盡殺絕，沈寧的罵聲一片。

沈寧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是被劉雯的電話聲吵醒的。

劉雯給她打了三個電話，謝天謝地，第四個電話終于被接起來了。

沈寧：“姐，早上好啊。”她揉着眼睛，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劉雯現在急得不行，“我不好，你也不太好，你的視頻滿天飛，你看到沒有？”

“我的視頻？我的什麽視頻？”沈寧的心提起來一秒，在腦子裏檢索了一遍，自己确實沒拍過什麽私密視頻，其他都還好。

劉雯把存下來的視頻發到沈寧的微信，沈寧點開來，很快就聽出是自己和陳多智的對話，那天同學聚會發生的事情。

劉雯問道：“這是你的聲音嗎，還是別人污蔑你的，要是假的，我立刻去公關。”

沈寧：“你先別急，這是我的聲音。”

“……”

劉雯無語住了，按照自己對她的理解，這确實可能會是她說的話，只是沒想到有一天能以這麽清晰明了的方式出現在互聯網。

搞這麽一出，一直以來辛苦維持的兢兢業業娛樂圈打工人形象轟然倒塌，白費力氣了。

昨天才剛确認新劇角色，今天就爆出黑料。黑人也需要成本，不會有人無緣無故黑她，可能是有利益牽扯的對家，昨晚那個熱搜就很不正常。

劉雯分析了一遍，苦口婆心地說道：“也不能全賴你，對方有備而來，怎麽都能抹黑你，但是我的大小姐啊，你能不能收斂一點，你現在是個公衆人物，得注意在外的形象。”

沈寧辯解：“是對方先挑起來的。”

“好了，你下次注意點吧。”

劉雯那邊挂了電話，沈寧去網上找第一個發視頻的賬號，是個新注冊的號，看不到任何私人信息。但是肯定和班上的人有關。

網上的罵聲鋪天蓋地，沈寧掃了兩眼，關掉了微博。

班群也沸騰了，陳多智視頻裏的另一個主角，慫到不行，怕沈寧懷疑自己，第一時間站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陳多智：這視頻可不是我發的，沈寧你得相信我，我不可能把自己擺到網上讓你的粉絲罵的。]

這确實有點道理，一個素人賬號和藝人叫板，要是沒點實力，不小心就會被藝人的粉絲舉報掉，或者用錢賄賂平臺删掉。

沈寧沒有頭緒，在床上坐了兩個小時。今天是周六，莊代意不用去公司，知道她心情不好，怕她悶着，約她出門吃飯。

沈寧答應了，換了衣服出門，莊代意開車去她樓下接人，在餐廳開了個包間。

沈寧有些心不在焉，莊代意點完了菜，說道：“還在想視頻的事呢？要不要我找人幫忙？”

沈寧搖頭，“不用了，公司會處理的。”

“那就別愁眉苦臉的了。”

“我是在生氣，哪個殺千刀的這麽壞心眼。”果然是人紅是非多，這兩個月被罵的次數比前兩年加起來都多。

上菜的速度很快，莊代意點的都是沈寧愛吃的，還沒吃兩口，電話又響了。

是久違的來電，她哥，沈黎。

沈黎比沈寧大5歲，兄妹倆合不來，一見面就掐架，很少有電話往來。

沈黎的音質清潤：“吃飯了嗎？我的好妹妹。”

“在吃呢。”沈寧給自己喂了一口飯。

“還能吃得下飯，看來問題不大。”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那真是另你失望了。”

“不用挑時間來看你笑話，你蠻多時候都挺好笑的。”

沈寧開的外放，莊代意聽他們拌嘴，忍不住笑了出來。

沈寧：“有什麽好笑的。”

一句話怼到了兩個人，莊代意沉默了，身黎轉了個話題，“需要家庭援助嗎，我最近不是很忙。”

“不需要，我能搞定。”

“那就好。”

眼看着電話就要被挂斷，沈寧說道：“對了，你不要告訴媽媽，我怕她擔心。”

家庭變故後，沈母經歷了巨大的打擊，身心都受到重創，現在精神還是很差。

“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的。”

吃完飯，沈寧也沒有去玩的心思，讓莊代意送自己回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中午十二點，一個曾經和沈寧合作過的男演員範思發了一條微博：時間會揭掉所有的僞裝。

很快心思缜密的網友就把這句話和沈寧聯系起來，這個時間節點，發一些看似指代不明實則意有所指的文字，一定是有作用的。

“圍觀了全程，這是第一個下場的圈內人了吧，果然沈寧女士已經惡心到別人看不下去了。”

“我原本還挺看好她的，當初真是瞎了眼了。”

“保護範思，勇敢的人啊。”

和沈寧有過過節的流量明星燕倫在自己的微博賬號發了一張圖片：吃瓜.jpg

燕倫的微博有大幾千萬的粉絲，更是把事件推上了高潮，原本因為《熾夏》選角罵過沈寧的人仗着有正主保護，罵得更起勁了。

沈寧再次因為這件事沖上熱搜，昨天網友都知道她是《熾夏》定下的女主角，這下紛紛要求官方換人當女主，要不然就抵制整部劇。

劉雯急得焦頭爛額，又看到自己手下的藝人下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偏偏燕倫又是手裏最紅的演員，家底豐厚，也不能責怪他。

劉雯帶着團隊開了一早上的會，設想了各種可能，還是覺得讓沈寧發文道歉最可行。

話是沈寧說的，根本沒有脫身的可能。放任着不管，個人形象就廢了。誠懇地承認錯誤說不定還能得到一部分網友的承認。

就是沈寧心高氣傲，說服她也是個難事。

劉雯和沈寧通話，沈寧聽到劉雯的想法，很快就否決了，“我不會道歉的，這是斷章取義，道歉就着了他們的道了。”

“可是事态緊急，你真的不想要平息這件事嗎？”

劉雯的意思是讓她妥協，沈寧沉默了，她是進來娛樂圈拍戲的，不是過來受氣的，怎麽可能為了後續的發展委屈自己。

“事情已經擴散開來了，而且我能承受得住罵聲，還是花時間調查清楚吧。要是公司不能幫忙，我也可以自己解決。其他藝人沒有幫忙的情分，但是不落井下石應該是最基本的，你覺得呢，劉姐。”

劉雯知道她說的是燕倫，違心地說了一句，“燕倫的做法确實有失妥當，我會和他說的。”

沈寧放下手機，昨天從周星野家裏找回來的小貓挂件就放在床頭櫃上，穿挂鈎的地方卻口了，看着有些可憐。

她拿起來觀摩了一下，尋思着把凹凸不平得缺口磨平整，重新用機器鑽個洞，還能繼續挂在鑰匙上。

吃飽了發飯暈，天塌下來也要睡個午覺先。她把窗簾關起來，原本亮堂的房間瞬間變暗了。沈寧把空調調到合适的溫度，打開加濕器，進入了睡眠。

這一覺不小心睡了三個小時，醒來精神好多了，感覺還能和網友大戰個三百回合。

她打開微博熱搜的娛樂榜，排在第一的竟然不再是她，而是……周星野。

#周星野的第一張自拍#

娛樂圈也不全是帥哥，平平無奇的男人換個造型也能賣帥哥人設，長得實在抱歉的還能叫醜帥，像周星野這種五官精致身材頂尖的是國寶級的存在，但是他不營業不媚粉，全網找不到一張自拍。

但是在今天，這個普通的日子，也沒有出息任何活動，他竟然發自拍了。

“好帥[流口水]，這是什麽神仙顏值，多來點！”

“終于等到你的自拍了，還好我沒放棄。”

……

粉絲迅速點擊保存，路人也要停下來多看兩眼，職業黑粉沉默了，這張臉根本找不到吐槽點。

沈寧挑眉，點開了大圖，五官無懈可擊，就是拍攝角度直男了些，背景是他家的沙發和牆壁。

不像是庫存。

沈寧給了一個評價，沒有她拍的好看。

*

沈寧的事也引起了公司上層的關注，刑聞處理完公司事務，想着要不要關心一下。

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音，刑聞坐在書房裏，聽着腳步聲很容易辨別出是周穆菀。

他看着她走進來，說道：“出差回來了？”

“嗯，前幾天就回來了。”她直奔主題，“你什麽時候把離婚協議簽了？”

“再說吧，我覺得我們的婚姻沒有太大的問題。”刑聞很篤定。

“誰說沒有問題了，我不想過了。”周穆菀覺得他又在敷衍了事，走近他的身邊，瞄到了電腦頁面，是關于沈寧的信息，喃喃道：“你那麽關心她啊？”

“穆菀，我在工作。”

同樣的借口，周穆菀不想再聽，“但是現在下班了，你能不能分我點時間？”

周穆菀一向雷厲風行，面對刑聞卻會給足夠的耐心，只是他的回應實在太少了。

刑聞挪動鼠标，關掉頁面，把她拉到自己懷裏坐下，“什麽事，你說。”

周穆菀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離婚協議，把筆塞到他手裏，“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