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外甥

外甥

白蘭聽聞此事，蒼白了臉，連忙跪在曲夫人跟前求情。

見曲夫人不松口，她便向其他主子叩頭求情。

叩到曲陽跟前時，白蘭擡起水汪汪的眼睛，欲語還休。

奈何，有人瞎起來是真瞎。

盧文喻半眯起眸子，僅剩的一絲心軟蕩然無存。

曲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跪在面前的陳媽媽和白蘭。

“白家的，你做出此等惡事，陷害主家千金名聲，罪大惡極，我自是不能再容你們一家。念在多年主仆情的份上，允許你們贖身離開。”

陳媽媽懇求：“夫人，是我一人之過，我死不足惜，不關白蘭和她爹的事。”

曲夫人說：“你不用死，你們一家都可以全須全尾地離開曲家。”

陳媽媽和白蘭母女倆抱頭痛哭。

白蘭泣不成聲：“娘，您為何要這麽做？”

陳媽媽堅決不肯說，只說道：“是我一時鬼迷心竅。”

曲夫人擺擺手，讓人把她們待下去。

緊接着，白掌櫃也被萬豐辭退。

曲曉薇走出主院，昂起下巴，冷睨曲曉蕊：“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賠禮道歉？”

曲曉蕊知道自己冤枉了曲曉薇，臉色憋得難看。

三姨娘對曲曉薇似勸非勸：“你是大姐，怎能跟二小姐計較？”

曲曉蕊憋着一口氣，開口說：“對不起。”

“沒聽清。”曲曉薇咯咯地笑，眉眼彎彎。

曲曉蕊只覺得刺眼，鼓起勁，大聲說：“對不起！”

曲陽與盧文喻落後衆人一步，和曲夫人說了幾句話才出來。

随後，他們就看見了兩姐妹的名場面。

曲陽沉眸，盧文喻蹙眉。

三姨娘看見他們，連忙示意曲曉薇點到即止。

曲曉薇讪讪地笑了笑：“二妹，這次的事情就算了。以後，可不要再被人利用了。”

說完，曲曉薇看向曲陽與盧文喻，盈盈一拜：“大哥大嫂，此次我能沉冤，洗脫污水，全靠大哥大嫂明察秋毫，還我清白。”

曲陽點點頭。

盧文喻說：“這是我們做兄嫂的，該做的。此事讓大妹受驚了，快回去休息吧。”

“是，大嫂。”曲曉薇盈盈淺笑，而後又朝曲曉蕊遞了個輕蔑的眼神。

三姨娘也向曲陽與盧文喻見了個禮，和曲曉薇一同離開。

曲曉蕊撅起嘴，小跑到盧文喻身邊，委屈道：“大嫂，我不是故意陷害大姐的，你瞧她那得意的樣！”

盧文喻說道：“你被人利用，确實冤枉了她。”

“那也只是她和野漢子私通一事，冤枉了她。玉佩那事，我相信紅玉。”

曲陽蹙眉，出聲輕斥：“姑娘家，不要把野漢子私通這樣的話挂在嘴邊。”

“哦。”曲曉蕊扁了扁嘴，委屈的勁還沒過去。

盧文喻輕輕地笑了一聲，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溫聲說：“好了，你也別委屈了，回吧。”

曲陽第一時間就把盧文喻的手握在自己手裏，“雖然是妹妹，但也要保持距離，不可親昵。”

盧文喻彎着眉眼：“知道了。”

曲曉蕊反應過來，隐晦地翻了個白眼，哼哼唧唧地離開。

盧文喻輕嘆：“姐妹不和，對誰有好處？”

曲陽倏地想起了他爹向大掌櫃交代的身後事。

如果他不在了，曲家的財産，兩個妹妹各占百分之十呢。

曲陽凝眉思索：“這事情，恐怕還沒有結束。”

盧文喻也若有所思：“我們回去再說。”

回屋後，兩人仔細合計。

曲陽召來灰衣人，分派人手查白掌櫃和陳媽媽的人際關系。

隔天，曲陽再次出現在萬豐掌櫃們面前。

雖然整個人依舊瞧着清瘦，但精氣神足，氣色比之以前好許多。

大掌櫃接收到曲陽的眼神，裝作滿臉驚喜，故意在分店掌櫃們面前問：“大少爺，最近身子感覺如何？”

“已有大好，曹大夫說可以停藥，改用藥膳來調理身體了。”

頓時，大掌櫃喜上眉梢，說：“大少爺身體健康，是萬豐之福。”

“大掌櫃所言極是。”

“大少爺好，就是我們都好。”

分店掌櫃們紛紛附聲賀喜。

曲陽說道：“先前身子虛弱，不曾巡視過分店。今身體好轉，我打算到各店都看一看。”

衆掌櫃面面相觑，神色迥異。

大掌櫃說道：“大少爺身體剛好，不宜過于勞累，每日巡視兩家店吧。”

曲陽半眯起眼睛，“好，大掌櫃來做具體安排。”

“好。”

曲陽掃視了一圈，說道：“南湖路分店的白掌櫃因為一些原因已經離開萬豐，掌櫃一職空缺，各位如有合适的人選，可以向大掌櫃舉薦。”

白掌櫃管理南湖路分店多年，曲陽幾乎可以想象，這家分店有多大的漏子。

長白街分店的許掌櫃說道：“大少爺，我們分店的阿關勤奮踏實，聰明能幹，以前貪杯的毛病現在也改了，我舉薦他。”

大掌櫃看了眼曲陽，說道：“阿關這個夥計，我記得。他最近在大少夫人的染坊幫忙，人倒是挺機靈的，但是否太年輕了？”

許掌櫃卻說：“年輕未必不行，應該多給年輕人機會。”

大掌櫃微微沉吟了會兒，繼而說道：“那就讓他到總店來做幾天，我親自考察一番。其他掌櫃有合适的人選，也都可以推薦或自薦。”

等到分店掌櫃們告退，大掌櫃嘭的一下跪在曲陽面前。

曲陽起身相扶。

大掌櫃紅了眼眶，說：“我對不起老爺，對不起大少爺。”

曲陽定定地看着他：“怎麽回事，大掌櫃說說看吧。”

“大少爺，我無意中對我舅子透露過此事。他心生歹念，盜我玉佩，找人做了塊假的。”

“就是那塊？”

“是的，錯不了。”

曲陽不禁蹙眉，“玉佩如何到了大小姐手裏？”

“這……”大掌櫃也很疑惑，“我那舅子說，玉佩丢了。”顯然，他也不信這說辭。

曲陽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椅子扶手。

良久，他才說：“大掌櫃，是自己繼續查，還是我另外找人查？”

“請大少爺準我繼續查。”

曲陽卻是看着他說道：“聽說你那兩個外甥都年輕有為，什麽時候領他們來見見？”

大掌櫃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躲閃，“就是兩個不争氣的猴子，不值當大少爺見。”

“大掌櫃說笑了，哪有人如此說自己外甥的。帶過來給我見見，若是他們願意，可以在萬豐跟着您學習打理糧行生意。”

大掌櫃再次跪了下去，深深地埋着頭。

曲陽的臉色一點點地往下沉。

“大掌櫃，你在萬豐做了幾十年，對萬豐忠誠，我一直很敬重你。這一次，希望你不要讓我難做。”

灰衣人已經查明，是大掌櫃家那個秀才外甥哄騙了曲曉薇。

曲陽想讓大掌櫃自己說。

“大少爺，請再給我一天時間，明日我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好。”

“多謝大少爺。”

“大掌櫃應該謝自己，這是因為你為萬豐做過的一切。”

所以，才對你格外寬容。

這一句，曲陽沒有直接說，但大掌櫃聽明白了。

第二天，曲陽沒等到大掌櫃，卻等來了一個消息。

大掌櫃被人捅了刀子，重傷昏迷。

曲陽親自來到大掌櫃家探望。

他到的時候，曹大夫已經診治完。

曹厚樸對曲陽說：“幸虧救治得早，不然大掌櫃這條命就很難保住了。”

“多謝曹大夫。”

曲陽道了一聲謝，目光掃過屋裏的人。

突然，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小男孩走向曲陽。

“他們叫你大少爺，你是不是爺爺常說的大少爺？”

“是我。”曲陽溫和地笑了笑。

一個婦人迅速抱起孩子，連聲說：“請大少爺莫怪罪，小孩子不懂事。”

那孩子掙紮着不讓她抱。

曲陽微微蹙眉，說道：“無妨，我瞧着這孩子挺喜歡的，想跟他說幾句話。”

婦人為難，匪石上前半勸半扯地把孩子扯了出來。

“大少爺，我看見二表叔和我爺爺吵架，他走後，爺爺就不起來了。”孩子的聲音軟軟糯糯，卻意外的擲地有聲。

匪石禀道：“大少爺，匪席帶着幾個人，一起去找人了。”

曲陽點點頭，進屋裏去瞧了眼昏迷不醒的大掌櫃，而後把大掌櫃的夫人請了出來。

大掌櫃兩口子育有一兒一女，兒子留下一子就去了。

自此，原本就疼愛娘家外甥的大掌櫃夫人，更是把兩個外甥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疼愛。

大掌櫃查到外甥做的事情後，也是他夫人求他為外甥做隐瞞。

曲陽當着大掌櫃夫人的面問孩子：“爺爺待你好嗎？”

“好。”孩子不假思索地答，聲音響亮。

“奶奶呢？”

孩子猶豫了，半晌才說：“好。”聲音弱了下去，扁着嘴巴。

曲陽把孩子推向大掌櫃夫人，沉聲說道：“大掌櫃是萬豐的大掌櫃，在江寧府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大掌櫃夫人只是哭着，不說話。

孩子四下看看，拿袖子替他奶奶擦眼淚，“奶奶不哭。”

霎時，大掌櫃夫人哭得更厲害了。

曲陽等她哭得差不多的時候，繼續說道：“大掌櫃的家務事，我無意參與。然，現如今大掌櫃躺在榻上昏迷不醒，我便不能再坐視不管了。”

大掌櫃夫人抹了把眼淚，終于肯開口：“是我外甥傷了孩子他爺。他狗膽包天，想圖謀東家的財産。”

曲陽點點頭。

這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眼下做的，不過是為了大掌櫃。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砍傷大掌櫃的小外甥被帶了過來。

一起前來的，還有大掌櫃的舅子一家。

他們趴在大掌櫃床前哭，被匪石匪席拖了出來，便又跪在曲陽跟前哭。

唯有那大外甥，憂傷，無奈，卻不似其父母那邊哭嚎，而是安安靜靜地站在側邊。

又過了會兒，大掌櫃終于醒來。

曲陽進屋探望，大掌櫃掙紮着要坐起來，曲陽連忙制止。

“大掌櫃安心養傷，旁的事暫時不要勞心費力了。”

“大少爺，答應您的事情，我得自己辦妥了。”大掌櫃臉色蒼白，目光卻很堅定。

曲陽心中輕嘆，“有什麽要交代的，就在這裏說，我讓匪石匪席他們去辦。”

大掌櫃看了眼屋子裏的其他人，曲陽心領神會，讓他們都退下。

等到屋裏沒有第三人時，大掌櫃才說：“大少爺，我那二外甥故意接近大小姐，此事關系到大小姐的聲譽，馬虎不得。”

“大掌櫃放心，我心裏有數。”

大掌櫃放心，可禁不住老淚縱橫，“是我對不住東家，大少爺應該怪我的。”

“這不是大掌櫃的錯，大掌櫃安心養傷，切勿再勞思傷神。”

不管大掌櫃是不是有錯，見他如此模樣，曲陽便不忍心再多說了。

畢竟，更應該處理的，是外面那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