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三娘

三娘

江南，剛出梅雨天，将入伏旱天，空氣依然濕潤。

曲陽走出大掌櫃家，在門口停留了會兒，看着巷子裏的白牆瓦黛，聽着時不時傳來的吆喝聲，深深地吸了口氣。

曲陽登上馬車，讓車夫先繞道去了趟富貴樓。

等他回到府裏的時候，大掌櫃的舅子一家已經被悄悄地帶了過來。

曲陽把事情悉數告知盧文喻。

盧文喻面色凝重地對他點點頭：“大妹和三姨娘那邊，我來處理。”

“好，辛苦你了。”曲陽輕輕地握着他的手，眼底透着歉意。

“想給你好的生活，照顧你養你，卻總讓你為這個家裏的事情勞心費力。”

盧文喻彎起唇角，小臉緋紅，“怎麽跟我也說起客套話來了？”

“我們是兩口子，這裏是我們共同的家。”

曲陽心中一動，緊緊地抱着盧文喻。不但如此，他還耷拉着腦袋，整個人怏怏的。

盧文喻摸摸他的頭，彎着眉眼說：“偶爾忙起來才是生活，不管怎樣，我都會一直陪着你。”

曲陽與他額頭抵着額頭，方寸間都是彼此的呼吸，微微一動就是唇瓣相貼。

兩人一番溫存，氣息亂了。

屋外，迎荷盼菡不遠不近地守着。

匪石匪席，一個不動如山，一個應對着前院那些人。

直到曲夫人身邊新提上來的大丫鬟紅袖過來傳話，丫鬟小厮才敢去敲門。

迎荷在屋外說：“大少爺，大少夫人，夫人身邊的紅袖姐姐過來了。”

盧文喻連忙推了推曲陽，急道：“一定是娘派人來催了。”

青天白日的，這也太丢人了。

怎麽就跟着他一起胡來了呢？

盧文喻無奈地嘆了口氣。

曲陽在他唇上啵唧一口，起身穿衣，“我先過去，你慢慢來。”

盧文喻不滿地哼了哼，慢慢起身。

曲陽頓了一下，心道：還是讓那些人再等會兒吧。

他轉回身為盧文喻穿衣，整理好後一起出去。

大掌櫃的舅子姓張，叫張敬程。

長子張子敬，次子張子程。

父子三人都被曲家護院從大掌櫃家帶到了曲府裏，扔在前院偏廳，裏外都有人守着。

張敬程唉聲嘆氣：“曲家在江寧府勢大，如今這可如何是好？”

張子程說：“爹，這事可是您先提的。”

“主意是你出的。是你說要去認識曲家的小姐。”

父子倆一人一句，相互推诿。

張子敬聽着他們的話，默默地垂下了頭。

他第一次知道，他敬重的爹和驕傲的秀才弟弟竟一直在做着這等事情。

曲陽進來，徑直坐到主位。

管家上前回話：“大少爺，府裏都安排好了，不會傳出去一句不該說的話。”

曲陽點了一下頭，目光落在父子三人身上。

“大少爺，我們知道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張敬程和張子程不停地磕頭求饒。

張子敬也求：“大少爺，我們有錯在先，您怎麽處罰我們都是應該的。我爹年紀大了，弟弟是秀才，有大好的前途，我替他們受罰。”

“觊觎曲家財産，引誘閨閣女子，重傷萬豐大掌櫃，豈是你們一個錯字就能概括的？”

“大少爺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了。”

迎荷端着茶水送進來，放在曲陽手邊，而後退下。

這是曲陽和盧文喻的約定。

說明盧文喻把三姨娘和曲曉薇安撫好了。

“張敬程，你來說說這事情的始末。”

話落，曲陽瞥了眼張敬程飄忽的眼神，故意說道：“說清楚了，或許我可以考慮放過你們一家。”

“是。”張敬程像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将事情如實道來。

他從大掌櫃那裏聽說曲老爺存了一筆錢在錢莊，需要大少爺拿着玉佩去領。

如果大少爺不在了，就是曲夫人和庶子庶女分。

他把這事告訴二兒子，二兒子說可以試着去接觸曲家的小姐，做曲家的女婿。

他們打算，先聯合曲家一位小姐謀奪財産，然後再全部據為己有。

曲曉薇從後堂沖了出來，怒斥：“好你個張子程，虧你還是讀書人，竟存着如此心思！”

三姨娘看了眼盧文喻的臉色，放心地也沖了出去，幫着女兒教訓張子程。

不一會兒，張子程臉上就出現了兩道抓痕，還沁出血珠來。

盧文喻慢條斯理地走出來，吩咐婆子拉開她們。

曲陽讓管家把張敬程和張子程父子倆送去官府。

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都仔細地交代了下去。

張子敬見曲陽這邊不松口，便去了大掌櫃家。

等到偏廳裏多餘的人都離開後，盧文喻的目光擱到曲曉薇身上。

“大妹，你自己跟你大哥說吧。”

曲曉薇噗咚一聲跪在曲陽跟前，滿臉委屈，但眼底還透着幾分恐慌。

“大哥，我是張子程給騙了。”

盧文喻橫了她一眼，連連冷笑：“按照張敬程交代的，你們想得到遺産，除非你大哥死了。”

“大哥，我沒有要害死你的意思，我怎麽敢呢？”曲曉薇眼淚簌簌落下。

盧文喻繼續斥責：“是不敢，不是不想，對吧？”

想害曲陽性命，他豈能容忍？

“不是，是不想，不敢，也不想。嗚嗚，大哥大嫂，我從來沒有過要害大哥的心思。”

曲陽握住盧文喻的手，不等他開口，盧文喻瞪了他一眼，奶兇奶兇。

盧文喻冷冷地看向三姨娘：“呵，三娘怎麽說？”

三姨娘低着頭，不疾不徐地說：“大掌櫃洩露曲家的秘密，以至于有人圖謀不軌，惡意接近大小姐，陷害大小姐，請大少爺大少夫人明察。”

“好一個明察。”盧文喻怒極反笑，“三娘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盧文喻打了個響指，匪石匪席領着一個陌生人和兩個小丫鬟進來。

看見他們的時候，三姨娘的臉色白了一瞬，曲曉薇不明所以地來回看着他們。

那陌生人是一家藥鋪的掌櫃。

兩個小丫鬟，一個是三姨娘身邊的，一個是廚房的燒火丫頭。

藥鋪掌櫃指着三姨娘身邊的小丫鬟，說：“曲大少爺，就是她去藥鋪買的毒藥。”

燒火丫頭也指着那丫鬟說：“大少爺，是她讓我把毒下在大少爺的飯菜裏。”

那小丫鬟已經渾身顫抖地跪下求饒，求曲陽饒恕她，求三姨娘救她。

盧文喻冷聲說：“膽敢謀害大少爺，你有幾條命都不夠賠，誰也救不了你。”

小丫鬟磕得額頭破皮，盧文喻吩咐道：“把她拖下去杖斃！”

小丫鬟驚慌失色，大喊：“是三姨娘指使我的。”

盧文喻一擡手，抓着小丫鬟的人立刻松手，把她扔在地上。

小丫鬟被吓得不停地求饒：“大少爺大少夫人，是三姨娘讓我那麽做的。嗚嗚，饒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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