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母子
母子
曲陽與盧文喻快走到盧家的時候,迎面遇上秦風。
“曲大少爺,大少夫人,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二位了。”
曲陽說道:“我們來探望我岳父母,不知秦老板緣何也會在此處?”
“我兒時住在附近,來看看以前的老宅子怎樣了?”
“那就不多聊了。”
曲陽微微點頭,牽着盧文喻的手從秦風身邊走過。
秦風回頭看着他們的背影,吩咐随從:“沿着這條路查查看,那兩人去過哪裏?”
“是。”
曲陽與盧文喻回到盧家,盧老爺拉着曲陽在院子裏下棋,盧夫人讓盧文喻跟她去房裏說話。
盧夫人關上門,站在窗子邊往外看了看,把窗子也給關上了,神情嚴肅緊張。
“娘,怎麽了?”
“我跟你說,前些日子我看見了秦風他夫人。就是那個,與你容貌很像的。”
“娘是在哪裏看見他的,還有別人看見嗎?”
“就我和你爹。遠遠地瞧着那身形背影與你有幾分相似,我們便跟了幾步。”
盧文喻問道:“娘,他當時是怎樣的情況?身邊有沒有其他人?臉色如何?”
盧夫人仔細回想了一下,“你這麽一問,我便覺出些不一樣的地方來了。”
“當時,他一個人,一手扶着牆走,一手捂着肚子。不過你爹說,秦風害過你與兒婿,這人是秦風的夫人,叫我別管他的事。”
“我知道了。爹說得對,這事情娘就別管了。”盧文喻不想讓爹娘牽扯進來。
盧夫人點頭,嘆道:“我也沒想管。只是瞧着他的容貌身形都與你有幾分相似,見他似乎有困難的模樣,不免心軟。”
盧文喻彎着眉眼,用撒嬌的語氣說:“我娘心善。”
盧夫人輕易就被他逗樂了。
盧文喻想起剛才在路上遇見秦風的事情,眼皮子不由地跳了一下。
“娘,我眼皮子跳。”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是左眼。”
“要有好事發生。”
這時,迎荷在屋外敲門,“大少夫人,吳記布莊的吳老板來訪,大少爺請您出去。”
盧文喻心裏一喜,潛在大客戶來了。
盧夫人拉住盧文喻,不放心地道:“兒子,娘再跟你确認一遍。你這樣抛頭露面地做生意,兒婿和親家母都沒有意見?”
“他們都支持。”
“兒婿就這樣叫你出去見人,沒有輕視你的意思?”
“沒有,他很尊重我,重視我。”
“那好,你去吧。吳老板的生意做得大,聽說還要做錦绫綢緞。”
“知道,我先過去了。”
在紡織布料這塊,按其價值由低到高,大致可分為粗布、麻布、緞、綢、绫、錦。
吳記布莊主要做的是粗布和麻布生意,分店開遍江寧府。
在萬和染坊開業前,吳老板曾與盧文喻聊過合作事宜,他有意增加绫羅綢緞生意。
這一次,吳老板拜訪盧老爺,遇上曲陽盧文喻,便正好詳談。
盧文喻新店新客戶,願意多讓利。吳老板就算沖着萬豐的面子,也不會提出過分的要求。
很快地,雙方就定下了合作意向。
回到曲府,盧文喻派人去把曲燦請了過來。
叔嫂倆當着曲陽的面一合計,就決定由曲燦親自跟進吳記的單子。
另一邊,被盧文喻留在謝瑾身邊的小厮,發現有人挨家挨戶地打聽萬豐東家,第一時間傳了個消息回府。
曲陽與盧文喻商議後,将謝瑾轉移到了曹厚樸的百草堂附近。
此時,曹厚樸确認了謝瑾所中之毒,與曲陽幼時的毒是同一種毒,但在配比分量上有些差別。
曹厚樸說:“這種毒,是我爹研制的,從未外傳。我還記得他說過,只在大少爺身上用過,應該沒有給過別人。”
即便他們父子倆已合力治好曲陽,事情過去多年,提起此事,曹厚樸仍覺羞愧。
曲陽仔細考慮了一番,這事是應該找二姨娘聊聊,但二姨娘已是陳姨媽,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更應該找曲夫人聊聊。
曲陽來到主院的時候,曲夫人剛剛午休結束。
紅楓端了兩杯玫瑰花茶過來。
曲夫人對曲陽說:“這是紅楓自己曬制的花茶,甘冽清香,你試試看。”
“是。”
曲陽抿了一小口,默不作聲地看向曲夫人。
曲夫人揮手,讓人都退下。
“說吧,這個時辰來找我,有什麽事?”
“娘,我有一些事想不明白,想請娘為我解惑。”
曲夫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微微點頭:“嗯。”
“娘應該知道,陳姨媽和三姨娘都有份參與加害我吧?”
“知道。”
“三姨娘不是自缢?”
“是自缢。”
“三姨娘有個尚在閨中的女兒,她怎會抛下女兒就自缢?除非,她就是為了曉薇。”
“兒子,你不相信娘。在你眼裏,我是惡人?”曲夫人佯怒道。
“當然不是。”曲陽連忙解釋,“我哪裏能不知道,娘做什麽都是為了我,為了這個家。”
“你知道就好。誰都可以說娘的壞話,唯獨你不行。”
“是是是。”曲陽連說三聲是。
曲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曲陽上前為她續滿杯子。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曲夫人神情嚴肅地說道:“兒子,在娘心裏,你首先是我兒子,其次才是曲家的嫡長子。”
曲陽認真地回:“我明白。”
“娘知道你想問什麽,娘都可以告訴你。”曲夫人臉上的表情松軟了些,語氣也緩和了幾分。
“兒子洗耳恭聽。”
“三姨娘收買了金枝身邊的人,金枝心存貪念,就那麽被慫恿,被利用了。當年你爹去世後,對你下毒的人是金枝,背後借刀殺人的卻是三姨娘。她們兩個,半斤八兩,都有份害你。”
曲陽愣了一愣,這一點是他沒有想到的。
“娘知道我是中毒?”
曲夫人點頭:“我是後來才知道的,那時你已經解毒。”
“娘,您隐藏得可真深哪。”曲陽由衷地佩服。
“能比得了你?咱們母子倆,也是半斤八兩。”
曲陽微微低頭,眼珠子轉了轉,這才知道,原來這許多事情,他娘一直都跟明鏡似的一清二楚。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娘是不是因為那位陳大人,所以才輕饒了陳姨媽?”
“沒錯。當初陳金貴是靠着老爺的接濟才得以升遷。然,我們不能賭他是否記得這份恩情,他是官,我們是民,民不與官鬥。不過,更重要的是,金枝心計淺,翻不起浪來。三姨娘心計深,我也未必能看得透她,咱們不能賭。”
曲陽點頭:“娘,您看得明白。”
曲夫人的眉眼處染着憂思,“你兩個舅舅已丁憂三年,只要他們被朝廷複用,咱們就不怕了。”
說起娘家兄弟,曲夫人想起一事,笑着說:“前些日子你大舅給我送了封信,說你大舅媽回娘家省親,會順道來江寧府探望我們。”
“這是喜事,是否需要提前做些準備。”
“倒也不必忙活,左右府裏空着的廂房多,提前一天清掃一遍即可。算着日子,我到時候跟文喻說。”
曲夫人就對曲陽說起了李家的人,感慨道:“算起來,我已經有七八年沒見過娘家的人了。那個時候,是你二舅出京公幹,路過江寧府,我們匆匆見了一面。”
“你大舅的信裏還說,你大表兄又添了個兒子。”
“大表兄有福氣。”
“唉,要不是你幼年中毒倒下,或許你也有兒子了,而且還是跟你大舅家親上加親。”
曲陽尴尬地道:“親上加親這事,就不必提了。”
曲夫人剜了他一眼,氣勢十足地說:“你最好趕緊讓我抱上孫子。”
“娘,随緣。”
“不行,趕明兒我得讓文喻,陪我一起去廟裏拜拜,求支好簽,讓你倆早日生養一個。”
話題徹底跑偏,但曲陽見曲夫人心情轉好,便沒有再提起之前的話題。
反倒是曲夫人,緩緩說道:“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深究沒有意義。曉薇和曉蕊都是你親妹妹,不管上一代人做過什麽,這兩孩子本性不壞。再者,她們都是女兒,早晚要嫁出去。”
曲陽點頭:“娘放心,我不會厚此薄彼,不會因為陳姨媽和三姨娘的事情而苛待她們。”
“對燦兒和熠兒也是。”
“是。”
“燦兒在染坊,做得如何?”
“二弟很勤奮,也很聰明,文喻說他已經學會染布,就連我岳父都一直誇他。”
“你岳父是行家,他說燦兒做得好,那就是真的好。”
曲夫人終于露出了笑容,是眼裏有光的那種笑。
曲陽心中感慨,他娘對庶子女是真的好。
曲陽回到屋裏時,盧文喻也剛好從染坊回來。
曲陽替他脫下外衣,笑着打趣:“如今是,夫人主外,為夫主內了。”
盧文喻噗嗤笑道:“今日剛聽阿關說,大掌櫃傷好,回萬豐了,吐槽你大半天,說你是個甩手掌櫃,他傷重在家,你也不去糧行。”
“這話裏意思多了,頭一件就是說我不努力。”
“誰叫你先說什麽主內主外的?”盧文喻哼了哼,“等染坊的生意穩定下來後,我也做個甩手掌櫃。”
“好。”
“阿關挺機靈的,就讓他留在染坊吧。”
“額,大掌櫃說,提拔他做分店掌櫃。”曲陽沒想到,那小子戒酒後,還挺受歡迎。
盧文喻努了努嘴,“趕明兒,我自己去跟大掌櫃說。”
“好,給你。”曲陽抱着他坐到躺椅上,“我跟你另外說件事。”
“什麽事?”盧文喻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裏。
“過段日子,我大舅媽會過來,還有他們家幾個年輕的表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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