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過渡

過渡

曲夫人親自為染坊起名題字後,染坊開業。

以曲家在江寧府的聲望,賓客絡繹不絕。

盧文喻看着熱鬧的場景,還有那“萬和”二字,趁着休息的間隙,不由地對曲陽感慨了一句:“果然大樹底下好乘涼。”

曲陽輕笑,替他倒了一杯茶,“我争取把萬豐做得更大,讓你能更好地乘涼。”

盧文喻噗嗤笑道:“好。”

不一會兒,曲燦逃命似的闖了進來,倒了杯涼茶猛地灌下。

盧文喻問道:“二弟,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大嫂不要擔心。是那兩個丫頭纏着我喋喋不休,還拌嘴,我進來躲一躲。”

他的話音剛落下,曲曉薇和曲曉蕊就也過來了。

“大哥大嫂,我去前面招呼客人。”曲燦一見到她們,就匆匆離開。

曲曉蕊跟着曲燦走了,曲曉薇留了下來。

她揪着手帕,垂着眼簾,輕聲問:“大哥大嫂,我是不是給大家添麻煩了?”

“沒有的事,大妹過來坐。”盧文喻指着身旁的椅子說道。

曲曉薇乖巧地坐下,嗫喏了幾下,吞吞吐吐地說:“我娘見過大娘後就畏罪自殺,我聽人說,是大娘逼死她的。”

曲陽與盧文喻面面相觑。

曲曉薇無措地急道:“我知道我腦子很笨,很多事情都想不通。”

曲陽溫聲安撫她的情緒。

曲曉薇鼻子一酸,眼淚簌簌落下,哭得更厲害。

她邊擦眼淚邊說:“今天是大嫂的染坊開業,我不能哭。”

這一哭,把曲陽與盧文喻都給哭心疼了。

“我娘想害大哥,她死有餘辜。可她是我親娘啊,嗚嗚,我沒有娘了。”

曲曉薇哭着說道,越哭越大聲。

見狀,曲陽與盧文喻都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曲曉薇把手帕擦得濕透了,就用袖子擦。

“大哥大嫂和大娘,嗝,都不追究我的過錯,還替我隐瞞張子程的事情,嗝,我該慶幸,該感恩。”

盧文喻把自己的手帕塞到曲陽手裏,示意他去安慰妹妹。

曲陽拿着帕子替曲曉薇擦眼淚,動作極輕。

“曉薇,三娘已逝,她最牽挂的人就是你。只有你好好的,她才能在九泉下安息。”

曲曉薇吸了吸鼻子,問:“大哥怪我嗎?我聽了張子程的話,也曾有心害你。”

“不怪。”曲陽輕輕搖頭,“我們是親兄妹,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大哥怎會真的怪你?”

“大哥,嗚哇。”曲曉薇哇的一聲又哭了,這一次是撲到曲陽懷裏,抱着他哭。

曲陽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哄着。

“大哥,我娘走了,我以後就只能依靠你了。我會乖乖的,嗝。”曲曉薇邊說邊哭,哭得打嗝。

“好,大哥一直都會是你的依靠。”

曲曉薇終于止了哭泣,說:“大哥大嫂,我想先回府去了。”

“好,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曲曉薇擦擦臉,微微低着頭離開,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紅腫的眼睛。

盧文喻站在門口看着她離開,久久才回來。

他對曲陽說:“那些嚼舌根的,我來處理。但願大妹的今後,不會受到三娘的影響。”

“但願吧。”曲陽嘆了口氣,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

盧文喻問道:“大妹的乳娘岑媽媽,有消息了嗎?”

提到這個問題,曲陽不禁蹙起了眉頭。

“我的人已經去過岑媽媽老家,那裏的人說,岑媽媽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剛出生就夭折了,自此失蹤,再也沒有回去過。”

盧文喻有些不敢相信,細思極恐,猶猶豫豫地說:“曲陽,會不會是娘?”

“應該是她。”

曲陽不太能相信,但他也想不出第二個答案。

把所有的事情揉到一起,有理由,且能做到的人,唯有他娘。

因為關于三姨娘和曲曉薇的某個秘密,他娘處理掉了曲曉薇的乳娘岑媽媽。

這次的事情發生後,他娘又及時遏止了這個秘密被挖掘。

事關曲夫人,盧文喻便不再繼續說了。

他瞧着曲陽蹙起眉頭陷入沉思,伸手撫平他的眉頭,轉移話題:“今天是染坊開業,我們不能一直躲在後堂。”

“好。”

大堂,賓客盈門。

曲燦和阿關等人忙得不亦樂乎,就連曲曉蕊也和女客們熱絡地聊着。

等到打烊的時候,曲燦一核算,收入遠超目标。

盧文喻給每人都發了一份獎金。

尤其是曲曉蕊,第一次領到一份工錢一樣的收入,高興地圍在盧文喻身邊直打轉。

晚上,盧文喻做東,把弟弟妹妹都請到了他們的院子裏飲樂。

曲陽提前讓人做了燒烤爐,準備了許多燒烤食材,帶着兩個弟弟一起動手燒烤。

盧文喻和兩個妹妹就負責聊天和享受美食。

曲熠烤好一根肉串後,咬了一口,邊吃邊說:“大哥,我可不可以把這爐子帶去學堂,和同學們一起燒烤?”

“只要夫子允許就可以。”曲陽邊說邊把烤好的茄子遞到盧文喻和兩個妹妹手上。

吃到一半時,曲夫人身邊的紅楓帶着兩個小丫鬟一起送膳食過來。

“大少爺大少夫人,夫人擔心少爺小姐們吃不飽,特意命廚房做了幾道菜。”

“好,替我們謝謝娘。”

盧文喻說完,迎荷盼菡便上前把食盒裏的菜擺上桌。

曲陽看了眼桌上精致的菜肴,再看看手裏的燒烤,瞬間覺得烤串不香了。

他問兩個弟弟:“你們是繼續烤,還是上桌?”

曲燦毫不猶豫地說:“自己燒烤有意思。”

“嗯嗯,燒烤。”曲熠也是連連點頭。

“行,那你們倆繼續烤,我去休息會兒。”

“大哥,我們以為你會說,舍命陪弟弟呢。”

“大哥年紀大了,比不了你們。”

聽見他們兄弟對話的盧文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後說道:“你們大哥大病初愈,不宜在油煙處待太久。”

立時,曲燦曲熠急忙催促曲陽去休息,離烤爐遠些。

曲陽頓覺對不住弟弟,但還是誠實地坐到了桌子前。

盧文喻對曲燦曲熠說:“二弟三弟也別光顧着烤,爐子有匪石匪席看着。”

曲熠笑着說:“大嫂,自己烤出來的更香。”

說罷,他就拿着剛烤好的肉串,獻寶似的遞給盧文喻。

盧文喻笑着接了,咬了一口,誇他:“三弟烤得很好。”

得了誇獎的三弟,笑得更開心。

曲陽忍不住心想,若是有一天萬豐破産了,還可以擺攤賣燒烤去。

平靜的日子,大概過了月餘。

這天,盧文喻從染坊回府,突然有個小孩塞給他一張紙條。

那小孩跑得快,鑽進人群裏就沒了蹤影。

盧文喻打開一看,紙上寫的是一個地址。

看着那隽秀的小楷,他的腦海裏出現了一個名字。

謝瑾。

曲陽從萬豐回來的比盧文喻晚些,一回來就見他獨自坐在窗前發呆。

“怎麽了?”

曲陽走過去,從他身後擁着他,把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裏蹭了蹭。

盧文喻把紙條拿給你看。

曲陽看了一眼,問道:“這是哪裏來的?”

“今天回府的路上,有個小孩塞給我的,可能是謝瑾。”

“派個人去那裏看看?”曲陽的眸光閃了閃,潛意識裏不樂意見盧文喻與謝瑾走近。

盧文喻猶豫,“謝瑾與秦風是綁在一起的,我打從心底裏不願與他們再産生接觸。”

曲陽輕嘆,在他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最後落到唇上。

“但你又擔心謝瑾遇到麻煩,想幫他。”

“嗯。”

“你啊,就是嘴硬心軟。”

盧文喻擡眸看着曲陽,眼底滿是依賴:“我該怎麽做?”

“我先讓人去看看情況。能幫的,咱們就幫一把。你能不出面,就不出面。”

“好。”

紙條上的地址是在城裏的民宅區,距離盧家并不遠。

換句話說,距離秦家以前的老宅子也不遠。

匪席循着地址找到謝瑾時,謝瑾正虛弱地躺在床上。

“謝公子,我是萬豐曲家大少爺身邊的小厮。我家少爺少夫人,命我前來看看謝公子有何需要幫助。”

謝瑾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我想見你家少夫人。”

“是,我回去就禀報少夫人。”

“謝謝。”

匪席沒有耽擱,立刻就把消息傳給了曲陽與盧文喻。

盧文喻大吃一驚,連忙對曲陽說:“你陪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好。”曲陽也很驚訝,吩咐匪席去備馬車。

他們先繞路去請曹厚樸,為避人耳目,又先去了一趟盧家,再從盧家去到謝瑾住處、

曹厚樸為謝瑾診脈,兩只手腕的脈都號了,蹙眉凝思,滿臉的不敢置信。

謝瑾虛弱地咳嗽了兩聲,臉色平靜地說道:“大夫,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大概已時日無多。”

盧文喻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怎麽會呢?你不要胡思亂想。”

曹厚樸說道:“謝公子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中了一種慢性毒藥。此毒,與大少爺幼時中的毒極為相似。”

曲陽問:“能确認是一樣的嗎?”

盧文喻問:“能解嗎?”

曹厚樸微微沉吟,其他人便緊張地看着他。

過了半晌,曹厚樸才說道:“能解。至于是不是和大少爺中的毒,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謝瑾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無心過問。

曲陽送曹厚樸出去,盧文喻便坐在謝瑾床邊與他說起了話。

“這段日子,你一直都在這裏嗎?”

“是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謝瑾微微勾了一下嘴角,透着幾分自嘲,幾分悲戚。

盧文喻暗自嘆氣,“你這又何必呢?”

他說的是,何必離開秦家,讓自己落到這地步。

謝瑾聽得懂,凄慘一笑:“我是懲罰自己,瞎了眼,糊了心,為什麽要相信秦風的鬼話?”

“當初,他囚禁我,虐待我,後來我竟因為他幾句花言巧語就選擇相信他,原諒他,以為他真的會一心一意地善待我,能與我攜手白頭。”

盧文喻替他不值,卻也不知自己可以為他做什麽,問道:“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可以直說。”

謝瑾輕輕搖頭,說:“我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在最後的時刻,想到的是你。曲少夫人,你能來見我,還為我請大夫,我已經很感激了。我只是無人能見,想在最後見見人。”

這話一出,盧文喻先濕潤了眼眶。

他轉過頭去,悄悄擦了擦眼睛,說道:“曹大夫說你是中毒,他能解。這種話,就不要再說了。”

謝瑾彎着眉眼,輕輕地笑:“曲少夫人,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當然可以,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謝瑾撲哧一笑,笑得又咳嗽了起來。

盧文喻替他順着氣,而後倒了杯水喂他喝了幾口。

謝瑾說:“曲少夫人,你也是個感性的人。”

“我冷心冷情。”

“若真是冷心冷情,倒也不用擔心受情傷了。”

盧文喻微怔,知道他又想起秦風意欲娶平妻之事了,将杯子放回桌子上,說道:“先別想其他事了,把身體養好才是第一要務。”

“嗯,我想睡會兒,文喻。”

“……睡吧。我會留個小厮在這裏,照顧你。”

盧文喻在他床邊坐了會兒,替他掖了掖被角,蹑手蹑腳地走出去,從外面輕輕關上門。

曲陽在屋外等着,看見盧文喻出來,向他伸出了手。

盧文喻把手搭過去,依偎在他身邊。

兩人相攜着走在深巷裏。

盧文喻吸了吸鼻子,說:“你不會不要我,去找別人吧?”

“不會。”

“是不會不要我,還是不會去找別人?”

“都不會。”

盧文喻哼了哼:“我不想變成第二個謝瑾,你不能做第二個秦風。”

“不會的,我和秦風不一樣,你也不是謝瑾。”

那個,以前寫懸疑劇的老毛病又犯了,寫得繞,大概很難改了。

我是小甜文作者,這段內容,我就迅速過去了。至于二姨娘那兄弟,等他出場,就意味着奔向結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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