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美人

美人

程路在接收到沈昭眠的通話之後，一路飛奔着跑向圖書館。他可以強烈地感知到自胸口傳來的熾熱，除了一點點由于遲到而帶來的羞愧感，更多的似乎是一種急切和焦灼。

想飛快見到那人，不想讓沈同學擔心。

等到程路走進報告廳，一衆人早就彙聚在一起，就等程路趕來齊聚了。

“不好意思，大家，我來晚了。”程路走上前，來到部長和社長等人的面前，歉意地彎了彎腰。

“路上有事才耽擱了吧。”章甯部長倒是很和善，沒有過多說什麽。

只是女社長面色微冷，抿着一張薄唇，不說話。

程路也注意到社長面色不佳，想來自己一個後勤處打雜的小角色，能夠進入演員組競選角色已經是不容易的事情，怎麽還能故意遲到呢。這樣恐怕又給沈同學的招麻煩了。

程路悶悶地想着一切，同時木讷着不知如何回應，正想再一次鞠躬道歉時，拿着純淨水的修長的手出現在他面前。

“程路，你一路跑來也挺辛苦的，先喝水潤一下喉。馬上開始試演了。”原本在監督道具組的沈昭眠這時發現了路程遇到的“冷場”，于是便拿了一瓶水徑直走過來。

沈昭眠不打算對程路作掩護，但實事求是的講，他的确在話筒裏注意到了程路飛奔時傳來的急促喘息聲。他怎麽能允許程路一邊受累，一邊看着別人眼色受委屈。

不作多想，沈昭眠徑直伸出左手握住程路的一只手臂，“跟我來。”

程路像個獲救了的受氣包一樣，立馬輕輕揚起嘴角，感激地看向沈昭眠。等到兩人走到休息區的座位時，程路小聲說了句，“昭眠，謝謝你。”

沈昭眠坦然受之，長腿彎曲坐在椅子上，安慰似的拍了拍程路肩膀，“先喝水，準備一下，一會兒還要去後臺換服裝。”

女社長見狀，也不好再發作什麽，指着一邊的道具組說：“馬上布置好，一切就緒後正式開始。”

劇組人終于齊了，核對完各自角色戲份之後，在會長的注視下，第一次排練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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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程路意外的是，他的第一場對手戲搭檔是沈昭眠。

報告廳裏燈光炫目地打在頭頂，程路穩下心神，念着先前記下的臺詞，“Ares，你知道傷心酒館這個地方？”

扮演高嶺之花一角的沈昭眠直直站在相距程路兩步遠的地方，因角色需要他被迫帶上了及肩短假發，白皙的面色仿若透明果凍，一雙修長的手自然垂在身側，離得近了還能看清手背的毛細血管。

“我正來自于傷心酒館這個地方。”沈昭眠聲音低低的，帶着點哀愁之感，“向盟先生，我看你面色微恙，不知你最近情形如何？”

“總算過得去。可我一心想去傷心酒館，看看那個令人醉生夢死的地方。”扮演着即将失足的少年向盟的程路微微仰頭，聲音飄忽，“你說你來自哪裏，那麽告訴我那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好嗎？”

“那裏麽，凡人醉生夢死，我醉死夢生呵。”

高嶺之花Ares刻意用喑啞的嗓音形容，而後下颌一低，正眼凝視着神色突然慌張起來的向盟。

“那你，可以帶我找到入口嗎？如果能在那裏大醉一場我就沒有遺憾了。”向盟眼神無辜單純，然而此時卻傳達出一點灰敗的意味，令人十分不忍。

“不，我不能。”Ares用着及其輕揚的聲調緩慢說道，眉目間續着淡而不散的疏離哀戚。

“果然，你也覺得我沒有資格麽。”少年心氣的向盟陡然漲紅了臉，聲音裏含着不甘，以及深層的憤意。

“在我這裏，你沒有資格的意思——是你很好，你的人生前途光明，不必要為着一點人生失意就自甘堕落。”Ares聲音變得無奈，音色變得幽微，悵然嘆息一聲後，接着說，“只有那些人生前路徹底被斷絕的人們，才可以尋到傷心酒館的入口。你該慶幸，此刻的你想找也找不到。”

Ares說完後，擡起右手，将自己的發絲拂開，略微在喉頭位置一旋轉摘下仿真皮膚，露出那因吞咽動作而滑動着的喉結。

少年向盟頓時露出驚駭的神色，“你、你……”

原來Ares這個神秘人物其實是自我性別認知障礙者，由此帶來的自我殘毀，堕入少數群體的共同取樂項目中而沉迷不能自拔。

“不錯，我正是人生道路被迫阻斷的人之一。”扮演着Ares的沈昭眠露出凄迷一笑，瞬間有勾魂奪舍之神采。

說完這句話，這一小節也就算完了。

“好，結束。”會長站在臺下，倚靠着桌椅站立，眼神中帶着贊賞。

程路在這時終于挺直背脊，看向沈昭眠——

他的眼神和沈昭眠的撞在一處，未曾下雖然身處在刺目燈光下，沈同學的那雙眼睛依然十分有神，往常總是一派嚴肅老成，此刻因為帶入了扮演角色Ares的情感，沈昭眠的目如桃花的雙眼中頗有些引人遐思。

程路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昭眠的眼睛，反應過來後上移視線，又看着沈昭眠那微深的雙眼皮的褶紋看愣了。剎那間，程路只聽到自己心跳加速的撲通撲通聲。

“怎麽了，程路？”沈昭眠恢複了正常聲音，走近程路，正欲擡手攬住肩膀。

“那個，沒、沒事。”程路頓時漲紅了臉，慌張地走下去。

這邊程路是因為終于自己開竅了，迫于害羞、難耐以及各種複雜糾纏的情緒而暫時躲開了當事人沈昭眠。

可沈昭眠卻是以為程路不願待見自己似的，于是當下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