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劇目排演

劇目排演

空蕩的走廊裏，高懸于頂的照明燈顯得有些暗淡，寂寥地亮着。

程路從報告廳走出來，一步一愣地，慢悠悠往洗手間走去。負一層的樓道看不到什麽人影，此刻只有程路自己。

他站在洗手臺前，洗了把臉，想要去掉臉上不自覺燃起的紅暈。出神地望着鏡子裏自己的臉。透過鏡中自己那平淡無奇的一雙眼睛，忽然在腦海裏浮現出驚豔的屬于沈昭眠的雙眼。撲通撲通，程路不自覺捂住心口，劇烈躍動着的心髒傳來難以承受的感覺。

沒等他再多想，手機振動着傳來了新通話，是趙聘——

“你到底去哪兒了？程路，你知道自己壞了多大的事。”趙聘那端風聲獵獵，他的聲音混在風聲裏帶着些氣急敗壞。

“這用不着你來擔心，我兼職的時間段已經過去了。”程路轉身快步走出洗手間，去了僻靜的樓道拐角。

“不願說實話，你正和沈昭眠在一起。”趙聘停了片刻，陰沉着臉篤定說。

“是的，可那又怎樣。”程路握緊了手機，沉聲說，“我已經想清楚了，關于我和他之間的定位關系。”

“哦？希望你的确是想明白了。讓你在音樂和沈昭眠之間作選擇，你的确能衡量的清嗎？”趙聘冷冷道。

恰當其時，隔着一道磨砂玻璃的空間內外，程路獨身站在玻璃內的樓道盡頭處的拐角裏，看着窗外的黯淡星子，作出抉擇。沈昭眠則在不放心地追随着走出來，尋到程路的蹤跡卻不敢在此時貿然現身，最終悄聲躲在一旁聽着。

“你說得對，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我想要的二者并不沖突。”程路緩緩開口，“夢想可以慢慢來，不急着去追趕實現。但是，在情感方面，哪怕是對的人，如果錯過了也就很難有機會追補挽留。”

“趙聘，我知道你肯定想說我蠢，拎不清輕重緩急。”程路深深地吸了口氣。

然後接着說，“可這就是像我這樣愚鈍之人的生存之道。”

電話那端的趙聘似乎啞口無言，模糊地不知又說了些什麽。但沈昭眠知道，足夠了。這樣的程路，哪怕并非十分堅定，但是已然漸漸地有了做出判斷選擇的主見，以及面對別人的非難時堅持己見的心志。

這就夠了。只要程路不再回避同自己的感情，即使後面還要面臨無窮盡的質疑責問等諸種困難窘境，由他沈昭眠一人來承擔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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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裏，劇社部決定在每周的三、五、六日進行排練。

三幕劇，四位青年大學生，還有一個開啓了上帝視角的由沈昭眠親手添加點的神秘人Ares。

幕起——

青年向盟因為對生活灰心喪氣而自甘堕落，不想竟意外偶遇Ares，兩人通過一段無厘頭的對話交談，以此為起點展開了故事內容。

某所高校裏成立了新組織——沐陽心理協會，意在關愛學生群體的心理健康，不料學生們竟沒有人敢敞開心扉地交談。

剛成不久的學生組織正待熱情呼喚有志之士，可惜沒能正式發揮作用便慘遭滑鐵盧。身為組織者的汪敏情緒十分低沉，正在這時，為情所傷的姬玮玮前來咨詢。

幕中——

“我真的有那麽糟糕嗎？我到底是有多差才能那樣被人辱罵！”名叫姬玮玮的女生哭得泣不成聲，連連捶胸頓足，坐在椅子上用雙臂環抱住自己。

汪敏試圖平複對方的情緒，卻收效不佳，以往學過的知識在此時全程了空中樓閣。她只好一邊向女生遞了一杯熱水，一邊遞紙巾為對方抹淚。

“那你可以跟我詳細說一下，也許說完了你心情會好一點，”傾聽者效應不自覺漫上汪敏的心頭。

女生擦着眼淚說，“追我的時候說喜歡獨一無二的我，追到手之後卻開始挑三揀四。我為他做了那麽多，居然換來了一個沒有生活趣味的分手理由。為什麽，我真的有那麽差嗎？我真的有那麽糟糕嗎？……”

汪敏聽着姬玮玮哭訴自己的戀愛苦痛經歷，完全手足無措，內心為這樣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孩兒感到惋惜，難怪說，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汪敏露出糾結的表情，吞吞吐吐說，“你別為這樣一個刻意貶低你的人傷心難過了，你的人生除了他，還有其他的選擇道路，而且讀書、競賽、甚至是考試和玩樂逛街這樣的事情，都比你一直為不值得的人傷心要好。”汪敏拿起紙巾為女孩擦掉臉龐的淚，“你還有更多更有意義的事情去做，那會讓你的生活更豐盈充實。”

“可是，就連我的朋友都說，進入學校以來，我變成了一個只有戀愛腦的人。我還能專心去做其他事情嗎？”姬玮玮仰着臉，帶着哭腔聲音嘶啞地問。

“我們本來就不是以戀愛為主要目的而進入校園啊，你走進餐廳水吧和圖書館去看看，只要是有坐着人的座位上，總是有人在看書備考。雖然這樣的日子日複一日難免會無聊厭煩，但我們接下來的人生就是以這樣的考試讀書生活為鋪墊才能更好地展開啊。”汪敏說着，越來越進入勸慰人的狀态中，眼睛裏流露出異樣的光彩。

等到汪敏終于将女生說動，在女生離去之際，協會的負責老師也來到了辦公室。

看着眼睛哭成水泡眼的女生離開，劉老師主動向汪敏問起：“這時發生什麽了？一小姑娘哭成這樣，太慘烈了哎喲。”

汪敏只好詳細交代，這樣一說，劉老師突然聯想到前幾天同樣情緒崩潰一直站在四樓意圖跳樓的女生。當下心裏一緊，劉老師連忙查詢了學生的姓名學號班級等信息，一個電話打給了女生的輔導員。

汪敏見狀，卻是臉色一白。

下午值班時間很快過去，汪敏等着傍晚換班的同學來交接。趁着劉老師離開的時間，汪敏向前來換班的男生李景華複述了這件事，“你說，要是那個女生知道了，會不會以後都不信任我們協會了。”

男生面色嚴肅，“的确是問題。不過我們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其實，我很能理解那些同學反感劉老師背後總是洩露信息向他們院裏的輔導員打報告的行為。”汪敏繃緊了小臉，輕聲說，“尤其是那些原本就心裏敏感的同學，不管是男生、女生，大家都想要保留隐私空間，不想被過多幹涉。況且，有的人還為此被迫休學回家，搞得整個班裏甚至院系裏人盡皆知。”

“你的意思，劉老師這樣做反而适得其反，只會增加同學對我們協會的不信任，将同學們推得越來越遠。”李景華一點就通。

“就是這樣。”汪敏神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