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生事

生事

午餐是這邊的特色菜，再加上王家村土生土長的母雞以及江遇他們從魚塘裏釣回來的魚，大家吃的盡興至極。

吃完飯陳生便把江阿婆送回了家午休，本來想着就在這山上休息，畢竟房間多，但江阿婆擺手拒絕，說不習慣。

坐在臺階上，陳生同江遇聊着天。

“那些雞是哪兒來的呀，我記得沒采購。”

指了指山下，江遇道：“從村民家裏買的。”

轉過頭兩個腦袋靠在一起，江遇低聲說出自己的想法：“生生，這段時間在鎮上采購食材，之後直接用咱們自己的菜就行。”

“我們哪有那麽多菜？”陳生睜大了眼睛，就算這兩天來的十幾號人吃的東西都不少，更何況之後農場正式運營，他那塊種菜的地兒怎麽能滿足整個農場的需要。

瞧着陳生的神色便知曉他想岔了，江遇輕笑了一聲，伸手捏了捏面前的臉頰：“生生，你忘了後山那一大片空地嗎？”

“那兒？”陳生恍然，“原來那兒是用來種菜的啊。”他還以為是空出來又要建什麽呢。

王家村位置不大好，離城鎮太遠了，一來一回運食材成本也高。不過若是種菜的話，光是農場裏這些人遠遠不夠，江遇便找上了村支書。

“你說要村裏的人幫忙種菜，還發工資？”村支書有些驚訝，煙灰落到了手上也沒知覺。

江遇自然點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只是種菜，等以後農場發展起來，恐怕還會再建畜牧的地方，專門用來養牲畜吃，這樣倒貨真價實是人們印象中的農場了。

村裏的人大多數都是農民，但凡是年輕的或是讀過書的都離開了這個小地方，農民種菜，倒是拿手的事兒，而且還發工資，恐怕江遇只管把這消息說出去，就算不來他這兒也有人前仆後繼的去幹。

不過江遇既然來找他說了這事，便是同村支書喂下了一顆定心丸。村支書能盡心盡力幫江遇拿下後山，也是看在江遇說了農場一建立王家村也會跟着發展的話上。

點頭應下了這事兒，等江遇離開，村支書便滿臉喜色的一家一戶地傳送這消息。

見路上的人都往村頭走，隔壁村剛從鎮上回來的馬蓮和王大郎有些驚訝，攔了一位認識的人打聽着出了什麽事兒。

“江老板招人種地咧，我也去陳生那報個名，還有工資拿。”憨憨地撓了撓腦袋，大伯如實說道。

瞧着兩人親密的模樣，大伯使了個眼色，帶着善意調侃：“你們倆口子這是剛從鎮上回來？那好事兒将近了吧。”

馬家和王家已經開始商量婚事了，但礙于是二婚，便不準備辦席，親戚之間來吃個飯就行了。

王大郎點點頭，招呼着道：“等兩天哥你記得來吃飯啊！”

“行！”揮了揮手，大伯笑着繼續往前走。

提到江遇，馬蓮便想起了他和陳生倆的事兒，等肩膀上搭上了一條胳膊，馬蓮這才回過神來。

“怎麽了？”身旁的男人臉上帶着笑意詢問着。

馬蓮搖了搖頭說沒事兒，随意回了一句累了便加快回家的腳步。

王友權轉頭望向那村頭人群彙聚的地方眯了眯眼睛，臉上露出陰霾的神色。

這麽多人報名，陳生一個人也忙不過，便把唐茜叫上了一起。鄧昆和秋山霖他們一行人下午便開車離開了，秋媽媽還留了禮物給陳生，說着等下次有空再來。

“婆，您身子骨不方便。”看着拄着拐杖來的老人，唐茜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出聲勸說着。

沒想到這麽多人，甚至高齡的老人也要報名，他們敢來唐茜可不敢收，畢竟老人家容易出意外。

那些阿婆們可不認輸，見這位小姑娘不同意，連忙大聲叫着陳生，說自己身子骨硬朗着，能幹活。

另一邊寫名冊的陳生擡起頭，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走過來仔細勸着在場的老公公老婆婆。

畢竟是以關心自己身體為條件，那些個老人只好嘆了口氣，對自己不能去幹活表示遺憾。畢竟只是種菜便有錢拿，他們怎麽能不願意。

等人招好，陳生便同大家一起在地裏挖土散泥撒種子，白色的薄膜一片片撐起，倒是格外規整。

兩天後農場正式開放，經過鄧昆的營銷，客源雖說不是人滿為患，但仍不少。

挂掉電話，直到最後一間房訂滿，陳生這才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氣。看了看挂在對面牆上的鐘表，準備去後廚随便吃點兒。

“陳老板，給你留的飯菜。”從櫥櫃裏拿出泛着熱氣的碟子，方晉捧着遞了出去。

肚子裏終于有了東西，陳生擡起頭笑着道謝，倚着窗戶看向外面：“江遇吃飯了嗎？”

聽到這話的方晉搖了搖腦袋：“江老板沒有過來。”

剛開業一個星期，農場或多或少有些小問題，江遇作為主心骨，自然忙碌。

不過忙的連飯都吃不下，看了看已經快三點，陳生把飯菜打包準備親自送去。

“嗡嗡”

手機在兜裏震動，見是村裏的一位伯伯打的，陳生有些疑惑。

“錢伯，有什麽事嗎？”

腳步輕快地沿着小路往前走，瞧見江遇的身影，陳生雙眼一彎便要上前，可電話裏傳來焦急的話語聲卻讓陳生停住了腳步。

“我、我馬上來。”聲音裏帶着一絲顫抖，陳生捏緊了手心朝着前方的人影奔去。

汽車在馬路上飛馳而過，江遇皺緊了眉頭眼中是化不散的擔憂，見陳生垂着腦袋，忍不住輕聲安慰：“生生，還有半小時就到醫院了。”

後座上，靠在軟枕上的江阿婆費力的睜開了眼睛，擡手輕輕拍了拍身旁的年輕人。

“生生啊，阿婆沒事，阿婆就是頭疼。”

聲音滿是虛弱，陳生斂下眼眸牽住了面前的手，勉強帶着笑意開口：“知道了阿婆，但是突然暈倒的話，咱們還是得去醫院看看。”

見江阿婆虛弱地點點頭，緩緩閉上了眼睛，原本滿是笑容的臉現在蒼白不已，因為摔過一跤，膝蓋和面前的衣裳沾上了塵土，活生生的人竟襯出了枯槁的模樣。

等阿婆閉上了眼呼吸放緩，陳生這才擡起了頭，神情如平常那般，可若仔細看，垂在腿邊的手細微顫抖着。

從後視鏡裏看到兩人的模樣，江遇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加快了速度朝着省醫院開去。

江遇挂完號回來，便瞧見陳生正蹲在地上用紙巾擦着地，看了看仰頭靠在椅子上的江阿婆，江遇腳步頓了頓。

不知為何聽到江阿婆暈倒的消息陳生心跳陡然加速，一路上都心慌慌的，蹲在地上把髒物都扔進垃圾桶裏，陳生起身時腦袋有一瞬間暈眩。

身後一只強勁的胳膊扶住了自己，陳生轉過頭見是江遇熟悉的臉龐，不由得松了口氣。

“生生，是不是沒吃飯。”兩人靠在牆邊，江遇攬住陳生的肩膀輕聲道。

搖了搖頭，陳生說自己只是起來猛了頭暈，想到自己之前似乎是要給江遇送飯，不由得拍拍腦袋臉上寫着懊悔。

“你才是沒吃飯，我給你帶的飯菜落車裏了，我真笨啊。”左手不斷拍着腦袋，陳生碎碎念着這話，眼神卻不知落到了何處。

拉住那只不斷晃動的手握緊，江遇低頭柔聲道：“生生，別擔心，等醫生看了咱們就知道江阿婆是怎麽回事。”

身子一頓，半響，陳生才慢慢點頭，上前一步撲進了江遇懷中。

“江遇，我好心慌啊，之前阿婆都沒暈倒過。”

“那天阿婆身體不舒服我就應該帶阿婆來醫院看看的，也不至于今天出了這事兒，我應該帶阿婆來醫院的。”

聲音裏帶着哭腔，江遇伸手攬住了靠在自己懷中的人，輕輕拍着後背出聲哄着。

冰冷地機械聲響起，陳生擡起頭吸了吸鼻子，這才扶着阿婆朝辦公室裏走去，江遇跟在身後護着兩人。

醫生問了兩句，便讓護士推了一輛輪椅過來把江阿婆送去檢查，之前阿婆來醫院也只是拿些藥回去，看着消失在走廊的背影，陳生眼眶通紅。

手裏握着江阿婆的電話，陳生在通訊錄裏找到了那兩個聯系人。

江阿婆被護士送進了病房裏休息，醫生拿着片子給兩個年輕人講着事情的嚴重性。聽說兩人不是病人的直系親屬愣了愣，看着放在桌上正在通話的手機狠狠皺起了眉頭。

陳生接了熱水放在了櫃子上，江遇把阿婆轉到了高級病房，此時病房裏就只有她一人，微弱均勻的呼吸聲在房間裏響起，陳生邁着輕淺的步伐把房門關閉。

夜幕降臨，醫院裏燈火通明，江遇提着東西回來時，瞧見的便是陳生一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埋頭的身影。

“生生，吃點東西。”把手中的盒飯遞到了陳生面前，江遇眼中帶着無聲的安慰與溫柔。

醫生說江阿婆腦子裏長了個東西，情況很不好，雖然說的很隐晦，但江遇還是能猜出是什麽病。

輕輕嘆了口氣，見身旁人沒有動靜，江遇蹲在了陳生面前，挑起飯菜往陳生嘴邊送去。

“生生，張嘴，啊。”

茫然地擡頭，見江遇蹲在了自己面前正用勺子舀了飯菜，陳生這才回過神。

陳生并不餓，但是同江遇的眼眸對視便不由自主張開了嘴，飯菜的香氣和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陳生把盒飯往前推了推：“江遇，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