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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門被敲響，林星河醒了過來。光線照進瞳孔，房間一隅的穿衣鏡裏映出了南疆少主完美無缺的面容。

林星河如釋重負，抹去額頭冷汗打算起身開門，坐在桌邊的小靈奴卻對他說：“躺回床上，我來開。”

門開了，上官司朔手還懸在門鈴位置，低頭一看，不禁樂了：“我說怎麽視平線上沒見着影兒呢，是你給我開的門啊，謝謝你啦小朋友。”

段君屹說：“他不舒服，有事晚點再來。”

上官司朔說：“就是因為他不舒服我才來的，我帶了醫生，讓醫生檢查一下吧。星河，你怎麽樣了，身體好點了嗎？”

上官司朔不由分說就邁進了屋裏，言笑晏晏地走向林星河。林星河不能從他臉上移開目光，下意識捏緊了拳頭。

這張臉，這樣的笑容，跟何碩簡直一模一樣。

林星河勉強一笑，說：“司朔，我有沒有跟你提過，這次醒來我有很多事記不太清了？所以先前不是有意要在上官叔叔面前說那些話的，沒有嘲弄你的意思，別往心裏去。”

上官司朔問：“你指的哪些話？”

林星河說：“跟北疆提親有關的那些。”

上官司朔說：“哦，那些啊，沒關系的，憑咱倆的關系需要這麽客氣嗎？我才要你別怪我呢，我都不知道段哥哥喜歡的是你，不然也不會央求爸爸去提親。哎呀，想起來就好丢臉。”

林星河說：“你誤會了，北疆靈主并不喜歡我，聯姻只是政治手段。只要我種出小神樹苗，這場婚事就能取消，到時候他身上沒了擔子，你再去追求他就會容易許多。”

上官司朔微微一驚，“你不介意嗎？”

林星河說：“當然，我又不喜歡他。”

此話一出，正主的表情難看了幾分，上官司朔卻是眉飛色舞，“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星河，不瞞你，我從第一眼見到他就喜歡上他了。以前在浮屠界借讀，他對我也和別的靈不一樣，我相信他心裏是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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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河說：“怎麽個不一樣法？”

上官司朔說：“這個話就長了。比如十七歲那年我被別個推倒崴了腳，是他親自把我抱回教室的。有時候我貪睡逃課，他會特地給我發消息喊我起床。還有幾次考試之前，他不惜熬夜給我講題……哈哈，諸如此類的還有好多，我一時也想不全了。”

林星河微笑着點了點頭，心想何碩要是因為什麽原因也穿越過來，只可能算計怎麽争權奪位，而不是跟一個雄靈談戀愛，還把這種陳芝麻爛谷子記得一清二楚。

即是說，上官司朔并不是何碩。

林星河的心情難以言喻，似乎既怕他是何碩，又有點盼着他是何碩。上輩子的恩怨不能解決，終究是個遺憾。

林星河說：“祝你馬到成功。”

上官司朔用力點頭，轉身對後面的醫生說：“好了，快來給星河少主把把脈，看看是生了什麽病。”

林星河一聽要把脈，臉色微變，擺手說：“不用了，只是着涼而已，開點感冒藥就好了。”

上官司朔說：“那怎麽行呢，藥不能亂吃，我看你臉色白慘慘的，不一定是着涼。你別往後縮了，把個脈而已，又不動刀子。”

林星河心想還不如動刀子，好歹動刀子之前會打麻藥，不用考慮接觸障礙。他的意思很明确，賴醫生卻不由分說拉住了他的手，摸上了脈門。這對南疆少主來說是個非常無禮的舉動。

“夠了，松手。”

說話的是小靈奴。

上官司朔看過去，喉頭動了動——從剛見面時就覺得這小孩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而這小孩的氣場也有點……說來滑稽，明明對方連精神力都沒用上，他卻有種受到了壓制的錯覺。

賴醫生開口，試圖辯解，卻被小靈奴生硬地打斷：“你是醫生就要尊重病患的意願，能開藥就開一副，不能開就慢走不送。”

賴醫生尴尬地望向上官司朔，上官司朔便笑着打圓場：“你是誰家的小孩啊？不是貴族也是名門吧，說給我聽聽，也許我認識呢。”

小靈奴卻說：“我的事你不用管，帶着你的醫生離開。”

上官司朔：“……”

弄成這個局面，除非林星河主動呵斥小靈奴，否則上官司朔下不來臺。可林星河并無任何表示，上官司朔也只好退讓一步，帶着賴醫生離開了。由是，客房的門被重新關上。

段君屹去洗手間擰了一把水，回來把溫熱的毛巾遞給林星河，說：“擦擦汗吧。”

林星河道謝，忍不住說：“你這樹靈，一定特別靠得住，雖然現在還是小孩的模樣，有你在，我卻充滿安全感。”

段君屹心中一動，又想起剛才的鬧劇，說道：“靠不靠得住跟你願不願意依靠是兩碼事。你把自己的未婚夫讓給了別的靈，怎麽知道北疆靈主就是個靠不住的？”

林星河說：“也不算讓吧，他有自己的意志，願意就接受，不願意就拒絕呗。何況上官司朔喜歡他，自然有權利在他結婚之前追求他，我說不可以有用嗎？”

段君屹說：“你希望上官司朔追得上？”

林星河說：“希望，也不希望。”

段君屹問：“怎麽說？”

林星河扭頭，發現這小孩兒正一臉殷切地望着自己，仿佛正在等待的是個特別不得了的答案。

“你還挺八卦，”林星河笑着說，“希望他追上是因為我想解脫，當然如果他追上了，那說明北疆靈主就喜歡那樣式兒的，我又不是那樣式兒的，跟他結婚還能好？不希望麽，就涉及到我的隐私了。你過來。”

段君屹湊近，被林星河的氣息搔得耳根發癢，聽見他說：“我讨厭他的樣貌，但凡長了那樣一張臉的，我都不希望他能過得順心如意。”

段君屹頓了一頓，說：“壞靈。”

林星河還挺得意，“沒錯，我才沒有那麽好的，以前的我沒有選擇，現在我想做個壞蛋。”

段君屹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稚氣的臉上卻滿是“你真幽默”的表情，過了一會兒又補充：“北疆靈主對他沒有比別的靈特殊。”

林星河：“什麽？”

段君屹重複：“北疆靈主對上官司朔沒有比別的靈特殊。就算有，那也是看上官茂的面子，幫忙照應一下罷了。”

林星河說：“你又不是他，怎麽知道？”

段君屹說：“浮屠界開設的高等學府我也上過，剛好和北疆靈主同屆。他對上官司朔怎麽樣，我一清二楚。”

林星河說：“這麽看來，你不僅僅是富貴家庭出身，還是勳爵望族之後，不然上不了浮屠界的學府。失敬失敬，等我把你送回家，一定要跟你爸媽讨一筆封賞。”

段君屹問：“你想要什麽？”

林星河說：“你現在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什麽都不缺，唯一想要的就是解除婚約。你說他們能幫我嗎？”

段君屹說：“有空幫你問問。”

林星河笑了，“跟你開玩笑呢，我會用自己的方法來解決。”說完揉了揉小娃娃的腦袋瓜，俨然還是把他當小孩看待。

而在赤宮的花園裏，冒着熱氣兒的溫泉渠道旁，上官司朔和賴醫生正在讨論林星河的病情。

賴醫生四下看了看，覺得穩妥了才開口說：“少爺猜對了，根本不是簡單的着涼。他脈象虛浮，神情恍惚，肌肉和骨骼都在戰栗，應該還有別的病竈，着涼只是個引子。”

上官司朔說：“你知道他是誰吧，南疆靈主的親兒子，純血統的神樹，能有什麽病竈，到底弄清楚了沒？”

賴醫生說：“暫時還不能斷定，匆匆忙忙的只摸着了一下。不過他這靈體肯定有問題，底子也寒得很，說不定是天災時留下的後遺症。”

聞言，上官司朔的眼珠轉了一轉，“總之他現在很虛弱，是吧？那你覺得他還有希望種出神樹苗嗎？”

賴醫生篤定地說：“沒可能，且不說從來沒有過先例，就算能種出來，得到有出靈潛質的純血統苗株的可能性也非常小。少爺最好不要指望他，他現在說不喜歡北疆靈主，将來可不一定。依我看，這場婚事怕是無可避免，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個威脅。”

“噓，說的是什麽話！”上官司朔食指覆唇，望了望不遠處假山下面那個正在自娛自樂的身影，“你先回去吧，幫我找些上等的補品，要寒性的，越寒越好。”

賴醫生狐疑，“拿來做什麽用？”

上官司朔狡黠一笑，“送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