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PART.成真

PART.03 成真

PART.03 成真

BGM:Hitchhikers-Jordy Chandra/S N U G

木兔除了我返校的第一天來班上給我打個了招呼外，也沒有別的交流了。倒是同班的木葉看我的次數增多，我料定是因為木兔說了些有的沒的，導致我變成了他們排球部的神秘觀測對象。

周五放學春奈要去見外校的新男友，我只好收拾東西一個人去了排球館。我并不是熱衷于運動的人——陽光下塑膠跑道表面被烤化的味道總是讓我一陣惡心。枭谷的這片區域我完全不熟悉，七拐八繞地來到正确的場館時，比賽已經開始了。

今天的對手是音駒，因為只是聯盟院校間常有的訓練賽，到場的觀衆并不是很多。我慢悠悠地晃到了前排，排球比賽的規則我不太懂，應下邀約一部分是好奇，更多的則是為了捧場。

身材高大的男子高中生們在排球場上揮灑着汗水，熱愛與夢想，這是充滿勇氣的青春之歌啊！值得歌頌，但排球的規則是什麽來着？主攻，副攻，二傳手，還有一個自由人。球不能落地，不能打在網上，原來手過網也要被扣分啊。我一邊看比賽一遍默默學習着規則，同時腦海中漫無邊際的想法一個接着一個冒了出來。

沒想到木葉那家夥意外地活躍嘛，平常在班上都看不出。

音駒的那個高個發型也太奇怪了。

诶木兔的護膝和別人不一樣，為什麽要長那麽多——等等跳起來的時候那個短褲與大腿間露出的皮膚？

我好像一下子頓悟了——為什麽中年大叔愛看女子沙排。但随後運動員用身體組成的攔網的高牆，踏擊地面後躍起的背影，裁判的手勢，計分器上變動的數字拉回了我偏移的注意力。雖然最開始的動機不純，但怎麽說才好呢，我總覺得我以後會愛上排球——太好了，枭谷拿下了第一局！！我的心隐隐有些激動。

趁着這個休息機會，木兔短暫地跑到看臺的前方，朝我揮了揮手喊道：“你剛才遲到了哦！”

沒想到他眼神這麽好，不愧是能在泥土中立即辨認出蝸牛殼的男人。我也朝他揮了揮手：“抱歉！剛剛沒找到路，雖然我看不太懂排球！但我覺得你似乎很厲害！”

球打得那叫一個啪啪震天響，純外行的說法，扣得死死的！

“Heyheyhey！師父一來我就覺得打球很順！手感非常火熱！！”木兔用雙臂朝我比了一個扣球的動作：“所以等下不要走哦！一定要看完整場比賽！”

我點點頭說好。

枭谷部員在身後喊着木兔的名字催他回去，第二場比賽就要開始，木兔朝我再次強調了一遍別走後一路小跑着歸隊了。

這家夥有時候意外的啰嗦啊？

“今天的手感很火熱嘛。你這小子，莫非是因為女朋友在看臺上？”

隔着攔網，黑尾憤怒又嫉妒的臉被分割成小小的方塊，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的手感可是一直很火熱哦！”澄清到：“那個可不是女朋友啊，是我戀愛師父來的！”

“戀愛師父！那是什麽啊！！”

“分了很多好運給我！”

木兔的話越發難懂了，黑尾撓了撓頭發，正欲問個究竟，卻被隊友打斷了：“黑尾你有空關心這個，不如想想剛才漏防的幾個球吧。”

“啊真是的——木兔這家夥今天也太纏人了！”

我不知道場上的插曲，倒是聽到了身邊同學的談論：“今天的木兔真的特別積極。呼，剛才那個斜線球打的真漂亮，我看了都害怕，完全不知道怎麽接。”

“是啊！今天他狀态真的太好了！”

莫非真的是由于我在場的緣故？我摸了摸下巴，想到木兔說的話，難道真的有好運之神，在那一天後抛棄了我選擇了木兔？

比賽以枭谷的2-0告終。散場的時候木兔喊着我的名字，把我在出口處攔了下來，一路小跑着過來說到：“今天的手感特別、特別火熱，或許真的是因為你來了的緣故。看來師父真的有好好把運氣分給我！”

看着他誇張又興奮的表情，雖然明知他只是在說一些客套話，但我還是忍不住一陣心梗。

“下一場比賽你還能來看嗎？！”木兔雙眼亮晶晶地，雙手合十做出拜托了的動作：“感覺只要你在我的運氣就會很好！！”

我是鎮宅福貍還是不倒翁達摩啊？難道我以後每一個美好的周五下午都要和排球部比賽捆綁嗎？雖然比賽是挺有趣但那樣的事情不要啊——我拒絕！

“運氣可以還一部分給我嗎？木兔同學！”我滿面愁容地說：“我最近可是真的很倒黴！沒有辦法提供多餘的運氣了！所以大概沒法每次都來。”

“诶！發生了什麽事嗎？！”

“最近除了生病，我還遭遇了和男友分手以及游戲沉船。”我悲痛地解釋道：“游戲已經被我氣得卸載了，再也不玩了。或許以後玩玩單機？說到這個，感覺木兔同學很懂行的樣子，有什麽游戲推薦嗎？”

“诶！你分手了？！”木兔驚訝地喊到！路過我們身邊散場的人群頻頻向我們側目，臉上帶着八卦的表情。為什麽高中生這麽喜歡聽別人的情感糾葛啊？我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扯了一把木兔的袖子：“你小聲一點只不過是男友在老家劈腿然後朋友發了證據給我這樣老套又普通的愛□□故罷了！”

“師父你好慘啊！！”

“雖然很傷心但已經是過去時了。”我瞥了他一眼：“你不要用這樣憐憫的眼神看我！哪有每次都順利的戀愛！雖然我分手了但當你的師父還是綽綽有餘，不要說得我像個苦情女人一樣。”

木兔點點頭深思了一番，對我說到：“那下次你不必來了！！把好運都留着自己用吧！”接着他用着一副看瀕死病人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師父！！你一定要要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謝謝木兔徒弟。”

“只聽到了一句分手了。”黑尾遙遙地注視着：“到底怎麽回事啊？那家夥搞得神神秘秘的。”

“如果有女朋友的話，木兔前輩一定會忍不住到處炫耀的，所以我推測那并不是女朋友。”研磨瞥了一眼出口處的男女，換了種說法：“至少現在不是。”

“那是之前的木兔前輩。”赤葦喝了口水：“前兩天木兔前輩教育我們——不能帶着為了炫耀的目的去找女朋友。”

“哇這麽有哲理的話真是那個家夥說的？不得了。”黑尾吹了個口哨：“哦～我這下明白戀愛師父的意思了。”

木兔一步步挪了回來，仿佛腳上綁了鉛塊，沉默地繞過地板上拉伸的隊友，找了塊旁邊的空地四仰八叉地躺着開始做腿部伸展。

“喲，很可愛的女生嘛。”黑尾湊過來打趣道：“對方剛分手是嗎？你的機會來了哦。”

“怎麽說？約着下次一起出門玩了嗎？！”小見拍了把木兔的手臂：“真好啊！可惡！沒想到居然是你成為我們部裏最先戀愛的人！！”

“完全沒有的事！”木兔側了個身嘟囔道：“而且以後我也不能再見她了…”

“哈？？被她拒絕了嗎？”

“不是這個原因。”木兔皺起臉，連頭發都軟軟地耷拉着：“我啊，好像把她的好運都吸走了…”

———

我快兩周都沒有看到木兔。

這件事非常反常，明明就在隔壁班，但他好像故意躲着我似的——上一次好不容易在食堂看見他，我打包票他端着餐盤匆忙離開的時候，杯子裏的布丁只吃了一半。

我看得明明白白。

這個世界上沒有只吃一半布丁就放下的人，正常情況下，絕對沒有！

這種詭異的狀況讓我非常好奇，但發給他的郵件總是得不到回複。正當我一籌莫展之際，木葉找上了我。

那天下課的時候木葉走到了我的桌前，很是真誠地說到：“拜托師父一件事情。明天下午我們對戰強校井闼山，請您務必要來！”

“你為什麽也跟着這麽叫我啊？”還用上了敬語，我倍感驚訝，我們學校的排球部員到底怎麽回事，一個個都那麽奇怪：“而且對戰強校和我有什麽關系？”

“木兔那個家夥最近總是狀态不好。”木葉模仿起木兔的語氣：“ 啊啊啊啊怎麽辦！！火熱的手感！！完全消失了！！”

不得不說木葉學的真的很像，我已經可以想象到木兔揉着頭發站在場地中央大喊“感覺不妙“的樣子。

“我們猜測或許是他心底覺得師父不在，所以沒有人給他提供好運了。”

我回憶起上次看他比賽，他再三強調着我把好運分給了他，越發覺得木葉的猜測就是真相：“但這完全就是巧合吧...”

“問題是，木兔那家夥不信啊！！”想到這裏木葉也覺得非常為難：“如果需要的話，巧合也可以不是巧合！可以幫忙配合一下嗎？真的拜托了！”

木兔一定是會把安慰劑當真的那種人，類似于“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我嘆了口氣，想到他最近總是躲着我的樣子：“木兔真的希望看見我嗎？我感覺這段時間他好像在故意避着我。”

“說到這個，”我感覺木葉的臉龐像是一下子蒼老了10歲：“木兔那家夥說靠近你的話，他會把你身上的好運氣吸走。搞不好你會死。”

“他認真的？”我有些不可置信，當天的場景像走馬燈一樣出現在我腦海，我拼命翻閱着，發現自己并沒有給他這樣的訊息：“我只是說最近我有點倒黴，可沒說我會死！”信息傳遞到底在哪一步産生了錯誤？人與人之間的溝通真的太困難了。

“但他就是認真的。”木葉下了判斷，短短的幾個字像一塊雕刻成木兔天真表情的石像，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背上。

我們兩個面面相觑，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木葉先開了口：“…明天下午放學，如果沒事的話拜托一定要來啊！”

“當然…當然沒問題！”

“就當是為了枭谷！”

木葉遠去的背影顯得分外沉重，我坐在位置上消化這一切——我本人并沒有多少集體榮譽感，但木兔的狀态确實讓我有些擔心。春奈轉過身來，安慰我說到：“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啦，木兔的狀态一直都不太穩定，而且他們排球部的人就是特別寵愛他，你明天不去也可以的。上次比賽一定是又出現了呢，枭谷王牌的消極模式。”

寵愛這個詞真的很貼切，我确實感受到了：“消極模式——那是什麽東西？”

“很難形容，大概是木兔會因為一些別人難以理解的小事陷入一種打不好球的境地，你只要看一次就明白了。”春奈玩着自己的發尾：“明天你如果去的話，記得叫上我，聽說井闼山的排球主将長得很帥來着——啊我發尾分叉了！”

春奈抱怨着，自然地朝我伸出手來。

“又來！你頭發長得也太快了吧！”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急忙從包裏找了剪刀遞給她：“你就不能自己帶一把！”

———

臨睡前我趴在枕頭上。思來想去還是打算給木兔發個消息，免得明天突然出現把他吓個半死，順便解釋一下吸走運氣這種事情并不會真的發生。

大概。

只不過聊天框內的字符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我明白為什麽我會如此猶豫。

如果告訴他自己只是在開玩笑，他不必當真躲着我的話感覺會辜負了他這兩周的努力——一瞬間信仰崩塌——雖然是訓練賽，但我覺得他一定把每一場比賽都看得很重要，還是不要在賽前打擊他的積極性了。

我在備忘錄裏苦思冥想半小時，打了長長的一段話發給了他。

“木兔君，不要裝作沒看到我消息哦，我已經知道你躲着我的原因了。托你的福，沒有遇見你的這兩周我都非常走運，不僅沒有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而且前天吃冰棒的時候還中了再來一根的獎勵呢！聽木葉說明天你們有重要的比賽，我打算來為你加油！因為好運能量攢了很多，所以用掉一點也沒有關系！讓我們把明天變得火熱！我要睡了，祝你也晚安！”

我心想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他總不至于還躲着我吧。等了10多分鐘，木兔的消息姍姍來遲：“好！！謝謝師父！我一定會加油的！！晚安！”

了卻心中一件大事，我縮進被子裏，沒曾想又收到了一條他的消息：“最近天氣變涼了！師父還是少吃點冰棒比較好哦！！！到時候拉肚子就不好了！！”

我看着“拉肚子”幾個字，把臉埋進被子裏笑出了聲——他是真的把我當成弱不禁風的病人了。

真好騙啊這家夥，也太單純可愛了。

我才沒有買什麽冰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