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PART.餅幹碎

PART.02 餅幹碎

PART.02 餅幹碎

BGM：Sunset Town - Yogee New Waves

“她今天生病請假了。”木葉靠在二年3組的後門，看向前來找人的木兔，後者正朝着教室的方向探頭探腦。

“都說她請假了，沒來！”

搖晃着腦袋的貓頭鷹收回視線，看向表情冷漠的隊友：“诶？！有說是什麽病嗎？”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感冒發燒一類的吧。”木葉指了指木兔手中粉紅色的紙袋：“你手裏拿的什麽？”

木兔抖了抖手裏裝着餅幹的袋子，發出輕微的碰撞聲：“我從家裏拿的餅幹，想謝謝她那天借傘給我。”

木葉挑了下眉毛，盯着木兔的臉看了半天。回味起周末訓練的時候木兔給他們說起的故事——抽賞翻車，下雨天忘帶傘，好心的隔壁班女孩，郵局門口的薩莉亞蝸牛和全新的愛情見解。

木兔當時用了一種你們這群男高中生都不行的語氣指點江山：“還是得先找到愛的人！不能為了戀愛而戀愛！！”

渾然忘了自己也是一模一樣的男高中生。

這件事現在看來好像比想象中還要更有趣一點。木葉在心裏做出了判斷，朝木兔的方向走了兩步，一邊嘴上說着“是你老媽烤的餅幹嗎？那個我超愛吃的。”一邊壞笑着作勢伸手去拿：“既然她沒有來，那我們分了吃吧？我的午休可沒有吃飽～！現在肚子突然好餓！”

“這回可不行！”木兔急忙把紙袋塞進了校服外套的口袋，像只護崽的母雞逃也似地跑遠了，只不過還沒有竄到走廊的拐角，又折返回來，氣勢洶洶地問到：“那你有她的郵件地址嗎？”

———

“師父！！聽說你生病了！！你現在還好嗎？”

手機在床頭發出震動，我點開發現這封郵件連署名都沒有，但一看就知道是木兔。迷迷糊糊地回複道：“有點發燒，不過現在好多了。”

“難道是因為那天下雨淋濕了！”

“都是我不好！！”

“真的十分抱歉！！！”

接連不斷的郵件像極了聒噪的木兔本人。我在床上翻了個身，回複道：“不是那個的原因，你不要自責。”

“就那麽點雨水，我還沒有脆弱到那個地步，真的真的不是那個原因。”

真相被我糊弄了過去。

實在是太丢臉，就算是發信息也完全說不出口。我總不能告訴木兔，我是因為發現初戀男友出軌，逃避現實般連續沉迷網絡游戲長達40小時中途只靠杯面和零食過活，拼死累活好不容易拿到新武器結果在鐵匠處正打算賭一把強化+13的時候的時候武器碎了——我就說這個游戲的強化機制很不合理——緊接着氣急攻心怒而倒下，爸媽從溫泉回來在房間裏撿到了我滾燙的屍體。

我的人生，在那瞬間破滅了。

但不得不說這種自我補償的感覺讓人堕落得毫無愧疚，以至于人有些時候會故意通過受傷去獲得一些頹廢的借口——哎呀，這麽一想總覺得有點可悲了。

接二連三的郵件又彈了出來。

“我拜托老媽烤了餅幹，本來想今天送給你的，但去你的班上發現沒有人！”

“很好吃的！你家在哪裏！反正離得很近我可以帶過來！”

“真的不用了！”我自認還沒有和這位異性同學熟悉到那個地步：“餅幹你就自己吃了吧，心意我收到了！”

“可是真的很好吃哦！我們排球隊的人都說好吃。”

這個男人是不達到目的不罷休嗎？不愧是搞體育的，熱情和毅力大概都加滿了。我想了個折中的辦法：“那拜托你拿給我們班的春奈吧，她等下來給我送筆記。”

想了想又在末尾加上一句：“木兔同學真是熱情的好人！真的非常謝謝！”

單純的、直接的善意，或許有些執拗和聒噪，但正如我郵件裏說的——木兔光太郎！他真是一個大好人。

———

“這是今天的筆記。”

“這是木兔同學給你的餅幹。”

“這是你愛喝的酸奶，剛剛路過便利店給你買的，順便一提我發現它還出了秋季限定的南瓜口味。”

春奈坐在地毯上，把東西一件接着一件擺到了床邊櫃，伸手摸了一把我的額頭：

“你這家夥，怎麽搞成這樣，周五放學不還活力四射地說要去給老家男友買生日禮物嗎？”

“已經是前男友了…”我朝向天花板比了一個巨大的中指：“是一個關于真心錯付，遠距離戀愛男方出軌故事——話說你有沒有覺得我現在因發熱而顯得低沉的聲音很像藤原啓治？”

春奈露出了八卦的神色，興奮地趴在了床沿，無視了我的提問，一心只想知道分手細節。

我一邊吐槽你是文春記者嗎一邊慢悠悠地把整個故事告訴了她，還給她看了前男友的夕陽天臺擁吻照，雖然照片很模糊但也能明顯看出女主角并不是我。

“我提出分手的時候，他一副求之不得的樣子！他這麽灑脫我反而更生氣了！”

我的情緒從最開始的震驚傷心自我懷疑逐漸發酵成了憤怒。

但是比起悲傷，憤怒很好，很健康，我愛憤怒。

“所以你就一蹶不振了？”春奈露出一副情場高手特有的游戲人生神情：“就為了個男人？把自己搞成這樣？”

“那是最開始，還有別的原因了。”我又把游戲的事情說了一下，春奈聽不太懂，但不妨礙她看我的神情就像看一個傻瓜。

“不過沒關系，你也沒有倒黴到家。”粉色的紙袋被她舉到了我的面前：“木～兔～同～學！特地給你的，雖然聽說他人傻了一點，但也是我們學校排球部的王牌，真有你的，你們怎麽認識的？”

“不不不我和他之間的感情非常單純！”看着春奈揶揄的表情，我急忙否認，連忙将我的好人好事經歷全盤托出，奇奇怪怪的細節太多讓我本就低沉的聲音更加藤原啓治了。

春奈在聽到我和木兔共撐一把傘時還是一臉期待的，在我說到薩莉亞蝸牛後她的表情變得冷淡了起來，直到最後聽到木兔和我的師徒之約她終于忍不住罵道：“你們這是正常高中生能做出的行為嗎？！好土！我現在相信你們之間的感情非常單純了！”

“馬上就說完了！你到時候一起吐槽好不好？”我揉了揉太陽穴，努力地回想道：“我說…哦！然後我就說，那我把我的好運分給你。等等，我明白了！！”講到這裏，我福至心靈般從床上彈了起來：“我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倒黴了！！這就是新時代農夫與蛇的故事！！”

春奈被我突然迅猛的動作吓了一跳，也從床邊跳了起來：“蛇！什麽蛇？！”

“農夫與蛇的蛇，或者農夫與貓頭鷹也行！看來是神明大人聽到我說的話，真的把我的運氣分走了！”

“你居然信這個的嗎？”春奈驚訝地看着我：“如果你真信這個，我倒是有個認識的塔羅師聽說算得很準。”

我真的信這個嗎？老家的奶奶每次做那些我看不懂的供奉儀式時，我內心總是充斥着叛逆的不解，竭力完成着表面的敷衍，老人家的叮囑大部分我也忘的差不多了，還記得的只剩下——

“我們家那邊有種說法——神明大人無時無刻都在看着你，所以日常也要謹言慎行。”我雙手合十朝着空氣拜了一下：“你別用這個眼神看我…人不是一到了倒黴的時候就會特別信這些東西嗎？！”

“照你這麽說，你不如去和木兔談戀愛，”春奈一枕頭把我打回了被子裏：“在一起了的話你的運氣不就自然而然回你身邊了嗎？”

——

我端着春奈臨走前幫我加熱好的香草牛奶走到書桌邊，打開了木兔送給我的紙袋。在臺燈的暖黃光下呈現出淡棕色的餅幹，堆疊在一起像一座小小的山丘，散發着栗子和黃油的味道。

我撿起一塊碎片，吃進了嘴裏。

真的非常、非常好吃，被迫吃了一天清淡飲食的我這才覺得味蕾活了過來。此刻無比感謝起木兔的執着。

“栗子餅幹非常好吃，謝謝木兔同學！我感覺好多了，大概後天就可以回學校了！！”

郵件發出去之後我才發現自己也不自覺地用上了雙倍的感嘆號，熱血男兒那可怕的感染力難道可以通過同款餅幹傳染嗎。

木兔的消息回的很快：

“那太好了！！”

“我們周五放學有和其他隊伍的訓練賽，師父你要是有空，要不要來看？排球很有意思哦！！”

盯着他的這條邀約發了會兒呆，我擦掉手指尖的餅幹碎屑。腦子裏閃過春奈不着調的提議，雖然當時被我以“動機不純”無情地拒絕了，但總覺得我們兩個人之間現在真像多了一層看不清的聯系似的。

我搖了搖頭試圖把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去。為了尚未産生的感情特意去避嫌顯得很蠢，我還是給了肯定的答複：

“好！我會去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