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聖誕

13 聖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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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俯首感謝所有星球的相助，讓我與你相遇，與你別離，完成了上帝所作的一首詩。然後，再緩緩地老去。

——席慕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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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成不變地滑過，轉眼到了十二月底，聖誕節前一天。

科室裏特意給單身的醫生和護士，調出一天的假。

林潇潇自然也在其中。

晚上，洗好澡，林潇潇特意穿上了一件紅色的呢外套。

她不确定等一下去上島咖啡，能不能碰見肖揚。

但至少穿着一件喜慶的衣服，心情也會變好一些。

剛走到樓下，期初以為自己看錯了。

又走了幾步，她才确定昏黃的路燈下，那個站着的身影是肖揚。

今晚的肖揚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在寒風瑟瑟中，眉頭緊皺，心事重重地抽着煙。

在他身後是一片五光十色的霓虹燈，襯得他更加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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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孤寂的肖揚，看得她心疼得厲害。

遲疑了好一會，林潇潇快步走上前，繞到肖揚身後，輕拍了一下肖揚，笑道，“Merry Christmas！”

肖揚見林潇潇出現了，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了，伸手把剛抽到一半的煙給掐滅，上下指着林潇潇一身的紅，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怎麽，穿着這樣去約會？”

林潇潇搖頭，“才沒有，穿得喜慶一些，心情也會變好的。”

停頓了一下，她問，“對了，肖揚，你怎麽在我公寓樓下？碰巧路過，還是有事找我？”

“你認為了？”肖揚灼熱的視線對上她的眸子，戲虐地問。

林潇潇僵住了，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只能下意識避開肖揚的視線。

好半天之後，她才讪讪地回，“應該是碰巧路過吧。”

“嗯，你晚飯吃了嗎？”

“沒有，我正要去吃。”

“吃什麽？又是黑森林蛋糕和卡布奇諾？”

肖揚語氣中帶着幾絲嘲諷。

林潇潇咬着唇，輕輕點頭。

要不然她幹嘛穿成這樣？還不是奢望能夠遇見他嗎？

肖揚無奈地嘆氣，“想吃什麽？中餐還是西餐？”

“肖揚，你竟然還會做西餐？那你會不會做意大利面？”

“嗯。”

“那海鮮意大利面了？”

“嗯。”

“肖揚，你怎麽這麽無所不能？”

“是你會的太少。”

林潇潇就當沒有聽見，反正肖揚毒舌，她早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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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超市采購食材的時候，超市聖誕節促銷，擠滿了采購的人。

林潇潇提着購物籃跟着肖揚身後，一開始還能緊緊跟着。

可慢慢地被來往采購的人推搡着，距離肖揚好幾米遠。

好不容易到了人較少的進口商品區，她才連走帶跑的回到了肖揚身旁。

未料，此時超市理貨員，正推着一輛載滿蘋果的購物車經過。

害怕再被推搡到一旁，林潇潇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肖揚的大衣的衣角。

肖揚忽然眉頭一皺，低頭瞥了一眼林潇潇的手，寒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柔和寵溺。

見肖揚沒有說什麽，林潇潇又大膽了一些，抓得緊緊的。

生怕肖揚一個轉身，把她的手給甩出去。

付錢的時候，林潇潇才注意到肖揚竟然買了蘋果。

而且還是那種包裝精美，一個要五十塊錢的平安果。

付好錢之後，從超市出來，松開肖揚的衣角，嘴唇掀動好幾次，她開口問，“肖揚，你買蘋果幹嘛？”

肖揚斜睨了一眼身旁的人，嘴角一扯，“做意大利面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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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肖揚熟門熟路地拿起廚具，清洗各種食材，林潇潇在一旁靜靜地看着。

肖揚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好好看着，下次你自己在家嘗試一下。”

“我沒有做飯的天賦，要不然徐媽早就讓我進廚房了。”

“徐媽？”

“她是我家的保姆。我爸媽十年前去世了，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所以就請了保姆還有司機。”

林潇潇解釋完，又補充一句，“肖揚，我家庭條件其實很一般的，請保姆和司機的錢幾乎花光我爺爺奶奶所有的退休金。”

“嗯。”肖揚淡淡地回，眼中盡是戲虐。

請保姆和司機的花光了所有的退休金，那其他日常開銷怎麽算？

一個人家裏能請保姆和司機的，家庭條件能一般嗎？

半個小時後，肖揚做好意大利面。

林潇潇用了最快的速度，吃完一盤比西餐廳還美味的意大利面。

面裏的蝦、白蛤、蘑菇，西蘭花等配菜，更是一樣不留地不剩。

吃好之後，遲疑了好一會，林潇潇才開口問，“肖揚，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肖揚吃面的動作一滞，不答反問，“林潇潇，你為什麽做醫生？”

林潇潇咬唇沉默着。

關于當初學醫的原因，她不想說。

肖揚見林潇潇沒有回答，擡眸，看見林潇潇眼眶有些濕潤。

這一瞬間，他才發現原來外表看似樂觀開朗的林潇潇，內心其實挺脆弱的。

随即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像是在輕嘆，“我前幾天接手了一個百歲老人的贍養官司，官司雖然打贏了，可老人最後卻選擇了自殺。我爸知道後，昨晚罰我在書房，面對着法律書籍跪了一整夜。”

林潇潇看向肖揚，她聽胡齊玮提起過肖家的家教嚴格，可沒想到會嚴格到這種程度。

“我爸跟我說，其實老人并不想跟子女打什麽贍養的官司，只不過是想引起子女的注意罷了，而我卻認真了。”

林潇潇聽得出肖揚語氣中的後悔和自責。

肖揚嘴角揚起嘲諷的笑，“林潇潇，你說我是不是挺失敗的？”

“肖揚，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沒有收過那個百歲老人的律師費？”

“沒有，非但沒有，還貼補不少。”

“那就好了，肖揚，你已經做了一個法務工作者應該做的事。至于那個百歲老人，如果我是子女，我會好好贍養老人，而不是讓老人想盡各種辦法來獲得關注。”

林潇潇眼神篤定而認真地，看向肖揚，“肖揚，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當然這也是一個原因。更重要是因為你的善心與大愛，法律是無情的，你卻是有情的。”

肖揚被林潇潇這一句話感動了，這是出事以來，第一個人如此開解他。

“林潇潇，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林潇潇把手伸向他面前，挑眉，“如果真的要謝我，你得送我聖誕禮物。”

他被林潇潇逗樂了，“說吧，想要什麽？”

“我想要……”林潇潇欲言又止。

看着他正狐疑地盯着她，她臉微微泛紅，随即打馬虎眼，“等一會你走的時候我再問你要。”

他淺淺地勾唇，他好像知道了她想要的聖誕禮物是什麽了。

吃完面，林潇潇拉着肖揚，陪她看前幾年的港劇叫《法外風雲》。

肖揚忍不住勸告林潇潇，少看這些騙小女生的電視劇。

林潇潇反駁，“騙小女生，我已經二十七了，不是小女生了，再說我看不到你在法庭上打官司的樣子，只好看電視，把那個男主角想象成你，只可惜人家沒有你長得好看。”

肖揚才注意到男主角也是律師，名字和他一樣也帶一個“揚”。

敢情她是在睹其人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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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揚回去的時候，林潇潇特意送到樓下。

告別之後，看着肖揚漸行漸遠的背影，林潇潇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叫住了肖揚。

肖揚停下腳步，轉身愕然地看向林潇潇。

林潇潇用去急診搶救的速度，飛奔到肖揚面前，踮起腳尖在肖揚唇邊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然後快速轉身就走。

跑回到公寓樓下，她急促着喘着氣，面紅心跳好一會之後，她對着還站在原地的肖揚大聲喊，“肖揚，謝謝你的聖誕禮物。”

肖揚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敢情她要的聖誕禮物是一個吻，他還以為是那個蘋果。

返回公寓之後，掏出手機，删删減減之後終于編輯出一條短信發給肖揚【肖揚，聖誕快樂！還有謝謝你的聖誕禮物。】

短信發出去不到一分鐘，肖揚回複了【真正的聖誕禮物在熊的手裏。】

看完短信，沖到沙發前，林潇潇才發現那個嚴肅繃着臉的布朗熊，雙手正拿着一個包裝精美的蘋果。

原來這個平安果是送給她的。

這一刻，對她而言，這個平安果是這世間最甜的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