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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錢嬷嬷好整以暇地等在屋外，也不催促，很是有把握的樣子，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屋內，好似能穿透屏風監督人一樣。

柳氏收到消息匆匆趕來，在女兒閨房外見着幾個打扮模樣十分眼生的侍從，反應過來這是宮裏來人，柳眉微蹙，點了點頭，便進了屋內。

梳妝臺前，楚沐玥靜靜地看着銅鏡中的人影，春桃正給她梳妝打扮。

柳氏快步走來，關心道：“玥兒，聽說賢妃娘娘要見你，可知是什麽事嗎？”

楚沐玥不方便動作，透過鏡子對她笑了笑，神态輕松：“女兒也不知啊，許是賢妃娘娘突然心血來潮吧。”

柳氏放心了一些，心道也是，玥兒已經十六了，估摸着家裏也留不了多久了，賢妃娘娘想要見見人也是應該的。

不過到底是去見未來婆婆，這婆婆又地位尊貴，合該多注意一些。

于是，她殷切問道：“玥兒，你第一次進宮要梳什麽發型啊？對了，要不要重新選一套衣裙？也不知道賢妃娘娘喜歡什麽樣的。”

楚沐玥無奈一笑：“娘，是我要進宮，怎麽您比我還緊張？”

柳氏不滿地嗔了句：“你這丫頭，都什麽時候了，還在玩笑，馬上就要見賢妃娘娘了，當然是要留下個好印象了。”

楚沐玥很想說，這就是妄想了，不說賢妃宣她進宮的模樣就不像是懷着善意的，就說她方才裝病想推辭這事，外面幾人回去一禀報，賢妃肯定氣上加氣，不厭惡她就是好的了。

留下好印象什麽的，根本就不可能。

楚沐玥見母親有些緊張，沒有多說，只道：“娘，沒事的，不用特意打扮，就照平常來，也不好讓賢妃久等。”

柳氏連連點頭：“對對對，确實不好讓賢妃等太久了，春桃快來給你家小姐梳妝。”

春桃應了聲，抓着烏黑的頭發，巧手翻轉，幾下就盤出個漂亮靈巧的髻來，柳氏親手選了幾支華麗光耀的朱釵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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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沐玥透過鏡面看了一眼，特意将臉和唇擦白了一些，試了試蹙眉裝病弱，還挺像那麽回事的，心裏滿意。

柳氏有些不明所以，提醒道：“玥兒，粉擦多了，将氣色都遮掩了。”

楚沐玥心道，我就是要這個效果，但不好直說，就打哈哈：“是嗎？我覺着這樣不錯啊。”

柳氏又看了女兒一眼，心裏雖不贊同，但一向讓女兒做主慣了，也就不再反對，算了，女兒高興就好。

看着梳妝完畢的女兒，柳氏目露驕傲，她的女兒這般好，賢妃應該也會滿意的吧。

楚沐玥午食用得少，此時不免有些餓了，看滴漏都快到申時二刻了，心想反正都晚了，進宮後可是有場硬仗要打的，于是就讓人上了些簡單的點心，還要拉着柳氏一道用。

柳氏哪裏吃得下？但又怕餓着了女兒，就一臉想催又不好催地看着她。

在親娘關切的目光下，楚沐玥只好吃得快了些，墊了幾塊點心後，還細心地将唇上的妝補了補，這才轉身出門。

柳氏看着女兒單薄的背影，忐忑又重新湧了上來，忍不住拉住人，小聲叮囑：“玥兒，宮裏不比家裏，你要多多小心，也要收斂下脾氣。”

說到這裏她有些愁，女兒經了落水一事後性子就越發要強了，半點委屈都不肯受，她可真怕女兒進宮後不知收斂吃了虧去，畢竟伯府可不必偌大皇宮，可惜這次賢妃只點名讓女兒進宮，她連豁出臉去求一求蘇氏作陪都不行。

柳氏越想越憂心，見女兒點頭應了也不是很放心，壓低聲音道：“玥兒，有什麽事先忍一時，等你婚後站穩腳跟再說，先給賢妃留個好印象。”

楚沐玥啞然失笑，母親一向老實，現在是在教她做表面功夫欺瞞未來夫家嗎？

柳氏有些不好意思，還是道：“總之，你別沖動，做事前要三思。”

楚沐玥心裏熨帖：“好，娘，我一定考慮清楚再行動。”

柳氏這才放心，将人送到屋外。

“各位久等了，我有些累，花的時間就久了些，現在可以走了。”說着楚沐玥還對着幾人柔弱一笑。

錢嬷嬷嘴角抽了抽：“楚小姐不是因為特意吩咐廚房做點心才耽誤了時間嗎？”她可是看到方才有丫鬟端着一碟熱騰騰的點心進去的。

楚沐玥無辜地看着她：“只是墊墊肚子，不然到時候堅持不住了，讓人誤會娘娘苛待臣女就不好了。”

錢嬷嬷一噎，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麽。

問過仆人後，楚沐玥到大堂去辭別祖母。

高氏看着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糟心孫女，想到方才她竟然膽大到裝病妄圖糊弄賢妃娘娘，那真是有一肚子話想教訓，礙于一旁有宮裏的人在，她只能全部咽了下去，一雙老眼緊緊盯着楚沐玥，帶着深意道：“玥兒，你一向性子溫婉，但到底是初次進宮，還是要多看少說，謹慎克制才好。”

這話引得錢嬷嬷怪異地看了楚沐玥一眼，暗忖性子溫婉怕不見得吧，不然何至于叮囑後半句？

楚沐玥十分自然地應下，臉上半點羞愧也無，好似她就是這般好性溫婉。

高氏看着她這模樣也不知到底聽進去沒有，十分想嘆氣：“行了，時辰也不早了，你去吧。”

楚沐玥行禮告退，帶着人走了，高氏看着她們一行人的背影，心裏的擔憂止都止不住，但願二丫頭是個聰慧的不要浪費大好機緣。

兩輛馬車總算從勇勤伯府裏出來朝皇宮駛去。

楚沐玥靠坐着，微蹙着眉思考各種應對之法，聽着耳邊人聲漸漸消散，心裏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這遭能不能全身而退。

馬車停了下來，一個宮人過來請她下車。

楚沐玥抿了抿唇，給自己鼓勁，皇家又如何？賢妃真要給她氣受，她難道就要老老實實受罪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就是。

掀開簾子，楚沐玥扶着宮人的手下車，站定後擡眼看向前方，侍衛面無表情持槍列隊在朱紅宮門前，高聳的城牆矗立着，隐約可見其後重樓玉宇，朱檐飛角，厚重威嚴卻又華美難言。

不愧是皇宮啊，全天下權勢最頂尖的地方，楚沐玥目露贊嘆，難怪有這麽多人心向往之了。

錢嬷嬷此時的神情就沒有在勇勤伯府那般嚴肅了，她對着侍衛露出個和善的笑，道明情況。

侍衛仔細察看了下，确認沒帶什麽不該帶的，這才放行。

穿過城門，錢嬷嬷這才将人領向賢妃所住宮殿，路上，她壓低聲音道了句：“楚小姐，宮裏貴人多，規矩嚴，不能亂看，老老實實跟我走就是。”

楚沐玥意識到錢嬷嬷是在提醒她，微微一笑，應下了，方才一不小心看得太投入了。

錢嬷嬷這才松了口氣，勇勤伯府不知是怎麽教的姑娘，進宮的規矩似乎都不曾講過，這楚小姐初次進宮半點沒有敬畏之心，像是逛自家園子賞景似的，到時候真出了事丢的是賢妃和大皇子的人，她也要跟着吃挂落的，萬幸這楚小姐哪怕脾氣不太好但總算還能聽得進勸。

楚沐玥大致瞄了下皇宮內苑的景致，想起自己的生病人設，低垂着眉眼，扶着胸口跟在錢嬷嬷身後。

錢嬷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楚沐玥柔弱一笑：“今日身子有些不争氣，走了幾步就覺累，讓嬷嬷見笑了。”

錢嬷嬷生怕她再使幺蛾子，忙安慰道：“就快到了，楚小姐再堅持下，要不我們走慢點？”

楚沐玥十分懂事地搖搖頭：“不用，我還可以堅持，別讓賢妃娘娘久等了。”

錢嬷嬷心下狐疑，難道這楚小姐是真病了？想到離開前賢妃的臉色，她有些憐憫地看了眼楚沐玥。

楚沐玥垂下眼，好歹勉強糊弄過去一個了。

在她們轉過一道岔道後，側後方走來了一行人，為首一人本來正對着旁邊的小太監念叨：“沒有多久就是萬壽節了，讓灑掃的人都仔細些，東西也可以先預備着……”

說着說着聲音卻沒了，小太監疑惑擡頭，就見幹爹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某處，他順着看了過去，沒見到什麽異常，小聲喚了句：“幹爹？”

谷盛回過神來，視線仍未移開，喃喃：“谷林，你說我年紀大了，是不是眼也花了？”不然怎麽會在宮裏看見那位呢？

谷林不明所以，笑道：“幹爹正值壯年，我這小身板都比不得您強健呢。”

谷盛點了點頭，他也覺着自己沒看錯，真的是那位，人看着有些不太好竟還掙紮着進宮來，肯定是出了什麽事。

他有些摸不準，看陛下的模樣，對這位不是不上心的，可又一直沒将人接近宮來，甚至……想到上次陛下的怒火，他有些膽寒。

究竟要不要告訴陛下呢？

罷了，先備着一手吧。

谷盛揮手讓其餘人都散了，這才在谷林耳邊小聲吩咐：“去打聽下那位小姐是去哪兒的，千萬不要打聽身份，做得隐秘些。”

谷林雖然摸不着頭腦，見幹爹的模樣還是沒敢多問，聽話地去打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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