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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僻靜的閣樓因為貴客莅臨，短短時間已被收拾得一塵不染，多寶閣上的擺件貴重又不失雅致，桌上墊着錦布，一壺清茶泡在壺中，未品便已聞得沁人茶香。

平昭長公主先請端景帝入座，這才坐下，谷盛垂目候在一旁。

她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親自端去，這才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神情關切：

“陛下好似清減了一些，國事雖重要，但也要顧着自個兒的身體啊。”

端景帝颔首，臉色清淡：“尚可，三姐不必擔心。”

平昭長公主忖度片刻，笑着道：“說來也巧，您剛來的時候，我正好和宏兒他媳婦說話呢……”

端景帝伸手端茶的動作一頓，水面蕩起波瀾。

他将茶盞擱下，壓着眼底情緒，用平淡的口吻道：“是嗎？”

谷盛屏住了呼吸一動不敢動，像個無聲息的擺件。

平昭長公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可不明白哪兒出了問題，小心試探：“陛下若是喝不慣，廬州香片甘爽香醇，可要試試？”

端景帝制止了：“不用，晾涼些就好。”

平昭長公主松了口氣，剛另起了話頭，端景帝便道：“怎麽不繼續說了？”

平昭長公主話語一滞，越發搞不明白了，卻也不好違背皇帝的意思，只是開口更添三分謹慎。

“長得很好，不愧是楚修越的女兒，不知道性格是不是一樣溫柔內斂。”

端景帝想到小姑娘的性子，可和溫柔內斂半點不沾邊的，鳳目泛起笑意，口吻柔和：“活潑一些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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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昭長公主暗暗咋舌，楚家上輩子是燒了什麽高香了，竟能得陛下如此偏愛。

她剛要附和幾句，無意瞥見什麽，眼神凝在某處，臉色有些古怪：“是挺活潑的。”

端景帝心頭微動，順着視線轉頭望向窗外。

繁茂枝葉遮擋，再加上有段距離，從那頭看不清這邊，這裏卻能看得清晰，只見少女在門外貓着身子偷聽，看樣子頗為投入。

端景帝失笑，搖了搖頭：“真是……”

平昭長公主也覺得此舉不成體統，不說馬上就是皇子妃了，就算尋常大家閨秀也沒有這麽沒規矩的，她剛要開口，瞧見陛下臉上的笑意，話語急轉直下。

“确實不……算錯，年紀小，活潑些倒也無妨。”

端景帝眼神不太贊同：“三姐太寵那丫頭了，何必偷聽，想知道直接進去看就是了。”

平昭長公主嘴角一抽：“陛下說得是。”

她還以為陛下到底要說幾句的，哪想到……

日後陛下若是有了公主，恐怕最多也就溺愛到這份上了。

與閣樓處不同，屋裏紛争激烈。

“謝輕竹，你怎麽還賴着不走？”楚珍钏皺着眉，一臉不滿地催促道。

大皇子毫不客氣：“該走的是你。”

楚珍钏扭過頭，一臉悲憤又傷心：“殿下，我們明明都已經……”

大皇子不耐煩打斷：“那是因為你欺騙本殿，也還沒來得及發生關系。”

謝輕竹臉色緩和，看向楚珍钏，一臉不要再無理取鬧的寬和：“強扭的瓜不甜，女孩子也該自愛些，珍珍你打理下儀容回去吧。”

楚珍钏咬着唇，不甘不願：“你有什麽好得意的？殿下不還是選擇楚沐玥而不要你嗎？”

這話正中謝輕竹痛處，一時她的臉色煞白，倔強地望向大皇子：“殿下，你真的這般想？”

到底是有情分的，大皇子看着她的摸樣有些心疼，柔下聲來：“輕竹，你也知道這是父皇賜婚，當兒子的不能不孝。”

說到這，他皺起眉，眉眼低落：“而且，謝大人并不同意我們的事，我也不忍心。”

大皇子看着她的目光滿是深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不想再耽誤你。”

謝輕竹心中一恸：“殿下！”

她忍不住拉住大皇子的手，搖頭：“不是的，我也願意。”

“輕竹。”大皇子柔聲喚道，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好像是要拉開又像是情不自禁握住，百般糾結。

楚珍钏在一旁看得目眦欲列，這兩人竟然就這樣當着她的面互訴衷腸，她忍不住上前幾步将兩人交握的手拉開。

“不行，你們不能這樣！”

大皇子眉頭緊皺，徹底不耐煩了，剛要開口斥罵。

楚珍钏也不知哪裏來的急智，搶先開口：“殿下你可是有婚約的。”

大皇子神情一滞，随即又似笑非笑：“原來你知道啊。”

大概是被冷待習慣了，楚珍钏這次沒有傷心作态，反而如鬥雞一般昂着頭看向謝輕竹：“你還不走是想給楚沐玥敬茶做小嗎？”

謝輕竹眼神一暗，冷冷地看着楚珍钏：“閉嘴！”

楚珍钏越發得意了：“楚沐玥再怎麽也是我的堂姐，我是不介意的，就是可惜你堂堂尚書之女又是名滿京城的大才女，最後也只能向什麽都不如自己的人低頭。”

謝輕竹氣得發抖，恨不得給她一耳光，這蠢貨竟如此會氣人。

大皇子看向楚珍钏的眼神帶上冰冷殺意，眼看就要說動了，關鍵時刻淨壞他的好事：“滾出去！”

楚珍钏被吓得一退，又驚又俱，半晌說不出話來。

大皇子關心地看向謝輕竹：“別難過，我會心疼的。”

謝輕竹滾下淚來，撲到大皇子懷中，仰面看着他：“這些屈辱輕竹可以為了殿下忍受，只求殿下待輕竹永不變。”

大皇子大喜過望，将人摟進懷中，很是動容：“好，你且待日後，我必不負你。”

深情對視着，兩顆腦袋越湊越近。

楚珍钏一臉呆滞，她做了這麽多難道就為了成全謝輕竹嗎？

她看了眼屋門，怎麽辦？時間快要來不及了。

就這麽走了，她不甘心啊，憑什麽讓謝輕竹來摘果子？

想到這，楚珍钏重新鼓起了勇氣，卻驚愕地發現兩人已經厮混到床邊了。

那藥這麽有效嗎？

楚珍钏又氣又急，忙上前想将人分開。

大皇子明明正和人失去理智親熱着，但仍有餘力将她一把推開。

楚珍钏重重跌坐在床上，疼得一時起不來。

情到濃時，兩人慢慢倒下來。

楚珍钏在旁邊看着，神情幾變，她不會就這樣輕易把大皇子讓給謝輕竹的！

眼神也迷離起來。

一門之隔的屋外，楚沐玥聽得有些疑惑。

剛還吵得歡，現在怎麽反而沒聲了？

她眼神詢問地看向小滿，小滿也是滿頭霧水。

楚沐玥皺眉，向裏更貼近了些。

窸窣的動靜傳來，伴随着呻吟。

楚沐玥一下子從臉到脖子都紅透了，小滿張大着嘴巴半晌合不上。

楚沐玥趕忙捂住她的嘴，拉着人輕手輕腳地走開。

等到了外面，确定不會輕易讓屋裏人聽到，楚沐玥這才松了手。

小滿頂着個關公臉，哼哧：“小、小姐，裏面……”

楚沐玥臉色也沒有好多少，僵硬地點點頭，眼神驚異非常。

這對閨閣小姐來說實在是太刺激了。

竟是打算生米煮成熟飯嗎？好生生猛！

還好她撺掇謝輕竹來了。

想到什麽，楚沐玥對着小滿小聲道：“不知道有沒有後門，走去看看。”

兩人分頭繞着院子走了一圈，果然找到了後門。

楚沐玥看了眼那屋，笑了，不懷好意：“咱們把這鎖了吧。”

“能翻進去把門插上嗎？不好，容易驚動人……”

楚沐玥回憶了下：“方才路過最近的院門上挂着把空鎖，你去拿來吧。”

小滿點了點頭，片刻後就帶了把鐵鎖過來。

楚沐玥指了指，小滿麻利地将門鎖住，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咔噠聲。

楚沐玥又向房屋望了一眼，見沒有驚動人，立即快步拉着小滿走了。

天賜良機，此時不找人來撞破奸情還等什麽呢？她可是把後門都給堵了，定然能當場撞破。

好在先前打聽過布局走向，楚沐玥謹慎地繞了些路，興沖沖地往回趕，腳步飛快。

閣樓上。

平昭長公主看着楚沐玥鬼鬼祟祟的動作，心裏有些不安，這是要在她的府上做什麽？

“陛下，可要派人去看看？”

端景帝猜到小姑娘是在使壞，若是破壞了，會很失落嗎？

“等等看，小姑娘是知道分寸的。”

平昭長公主臉色微變，陛下處事剛直，就這麽放縱楚家姑娘背地裏搞小動作了？！

楚沐玥不知道自己的算盤險些落空，正快步往回走。

突然，前方走來一群人。

距離更近了些，一人就歡快打招呼道：“玥姐姐。”

等兩方走到近前，楚沐玥不由挑眉：“怎麽一起過來了？”

安樂郡主輕咳一聲，理直氣壯道：“誰讓你們一個兩個半晌也不回來，我們當然要過來看看啊。”

陳娴按捺不住好奇：“是不是碰見了謝輕竹和楚珍钏所以耽擱了時間？”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俱是一臉好奇盯着她，企圖在她臉上看出什麽。

楚沐玥掃了她們一眼，都是跟過來看戲的吧。

楚沐玥能承認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她要把自己摘出來。

楚沐玥一臉驚訝：“她們一直沒回去嗎？”

“對。”

好些人都目露失望，唯獨高蓉松了口氣。

楚沐玥話音一轉：“那确實要找找，堂妹和謝姑娘耽擱了太久。”

安樂郡主興趣缺缺：“她們兩就算單獨遇見了也沒有什麽好看的，就憑楚珍钏，怎麽玩得過謝輕竹？”

她們雖然泰半也是這麽想的，但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不由去看楚沐玥的臉色。

楚沐玥不覺冒犯，自然接道：“那我還真得走一趟，好歹是堂妹，不好放着不管。”

她看向田婉，微微一笑：“我不太認識路，可以一起嗎？”

田婉直盯着她的臉，不假思索答應下來：“好啊好啊。”

陳娴眼珠子轉了下：“既然都走到這了，我就跟着一道吧。”

安樂郡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恍然大悟，積極道：“本郡主也去，你們要是碰上了，我可以勸架。”

楚沐玥輕笑，都是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一門心思想圍觀她們吵架啊。

不過，看客總不嫌多的。

“既然這樣，願意的就一起吧。”

楚沐玥拉着田婉走在前頭，不動聲色地引導路線，走到了那處院子附近。

“咦，前面好像是大嫂她們。”田婉出聲道。

看着前方人群中蘇氏的背影，楚沐玥眯了下眼：“我也看見了大伯母，一起去打個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