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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前面一行大多是長輩，既然碰上了當然要上去打個招呼，衆人也沒有反對。

蘇氏和長公主兒媳劉氏以及另幾個有些陌生的貴婦正笑談着什麽，一行人慢慢往前走。

有伶俐的丫鬟見夫人們要進院子，搶先一步前去推門。

剛打開一條縫，丫鬟就有些驚訝，張嘴要叫喊什麽，可随着雕花木門漸推漸開，突然她臉色巨變，瞳孔震動，好似見到了極可怕的事，臉上驚恐的神情都生動起來。

她抖着唇，眼疾手快将門重新拉上，發出砰的一聲。

轉身往外走時，還絆了腳險些摔倒。

這樣的異常表現當即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丫鬟連忙走到蘇氏面前：“夫、夫人，桌面有些灰塵，要不還是換個地方吧？”

蘇氏神情微凝，明白出簍子了，正要順着話往下說，就見那丫鬟眼神異樣地看向她後背。

不待蘇氏反應，一道語氣輕柔卻話語帶刺的嗓音響起。

“伯府的丫鬟不認得我了，還是裏面的事情和我有關系？”

衆人轉身看去，發現幾位貴女結伴而來。

楚沐玥一馬當先走在最前，嬌豔的臉上似笑非笑，見蘇氏轉身望來，目光直視着她若有深意。

“大伯母和衆位夫人安好，我可是來得不是時候？”

蘇氏臉色一變，真是楚沐玥，她怎麽好好的？還出現在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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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婉先前見那丫鬟反應不對就放慢了腳步，奈何楚沐玥動作太快，她來不及拉住，現在也只好硬着頭皮跟過去了。

安樂郡主一衆人見有熱鬧也是迫不及待跟上。

劉氏看着楚沐玥這來者不善的模樣，眉頭跳了下，瞥了眼蘇氏兩主仆，扯出一個笑來：“怎麽會？楚二小姐嚴重了，我們正商量着找個地方歇歇腳。”

不是不知道有貓膩，可到底是長公主府，主人家都發話了，衆貴婦雖然心裏好奇但到底是上門做客，不好讓主人家難做，俱是附和了幾句。

眼看事情就要這樣被輕輕揭過，楚沐玥點點頭，笑容不變，語氣輕巧：“看那丫頭心虛的樣子，我還以為有人背着我做了壞事呢。”

喲，不會真被楚二姑娘說中了吧？衆人看着蘇氏身旁眼神閃爍的丫鬟不由想道。

那丫鬟一聽，立馬快嘴反駁：“奴婢沒有，二小姐多心了！”

楚沐玥奇怪：“說說而已，怎的反應這般大？”

蘇氏瞪了眼丫鬟，對着楚沐玥則是一臉慈愛，溫聲道：“沐玥放心，要是這丫頭真做了什麽壞事，待會兒回家，伯母一定幫你讨個公道。”

劉氏皺了下眉，這下是肯定蹊跷和蘇氏有關了，壓下心中的不滿，對着楚沐玥語氣更緩和了：“現在的小姑娘是不是都變促狹了？和我家婉兒一個樣。“

田婉嘟囔：“我哪有？母親慣會把玩笑話當真的，玥姐姐我們還是走吧，不和母親一道玩了。”說着就去拉楚沐玥的袖子。

楚沐玥卻是躲過了，田婉一怔，其餘貴女卻神情興奮起來。

來了來了，她們就知道楚二沒那麽好打發！

楚沐玥看下這個又看下那個，黛眉蹙起，越發驚疑：“本來我是沒多想，可你們都拿話哄我，莫非裏面真有什麽對我不利的事？”

好一幅無辜又柔弱的模樣。

是裝傻還是真傻呢？半點不顧及長公主府的面子啊。

衆貴婦一臉驚奇地盯着她，貴女們卻是見怪不怪，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行，不弄清楚，我如何安心？”

不待衆人反應過來，楚沐玥就穿過人群，大步往前走。

“诶，楚二姑娘——”

驚呼聲從後面傳來，長公主府上的侍從忙要上前拉住人，沒看見夫人臉都黑了嗎？

小滿落後楚沐玥一步，盡職盡責地護着自家小姐往前走，對一衆丫鬟婆子的瞪眼視而不見。

蘇氏捏緊了帕子，顧不上體面高聲呼喊：“沐玥，怎可在公主府上如此放肆？”

楚沐玥充耳不聞，半點不顧及身後的兵荒馬亂，走到了屋門前，在衆人各異的表情下一把将門推開了。

屋門向兩邊劃去，撞到牆面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喧鬧聲似被卡住了，乍然而止。

楚沐玥僵立在原地。

即使有心裏準備，也沒想到現場會如此不堪，委實被鎮住了。

她這般奇怪的反應，稍遠處的衆人越發好奇了，到底是看見了什麽？

她們心裏貓抓一樣癢，卻礙于儀态不好伸長脖子張望。

安樂郡主這下徹底忍不住了，丢下句楚沐玥我來幫你就快步走來，其餘貴女對視了一眼，默默跟上。

一群人呼啦啦迎上來，湊到門口。

“啊——”

不知誰發出了一道刺耳的尖叫聲，貴女們有的慌忙跑開，有的趕緊捂臉轉過身去，慌做一團，恨不得自戳雙目。

衣衫胡亂堆在地上，床上污濁混亂，光溜溜白花花的三條搭纏在一起，似乎是被外面的動靜驚醒了，還動彈了下。

楚沐玥從沖撞中回過神來，一臉嫌棄拿帕子掩住口鼻，卻還沒忘了正事，高聲斥罵：“謝輕竹、楚珍钏、孟雲宏，你們無媒茍合，不知廉恥！”

直接一口喊破真相和人名，半點糊弄的餘地都不給。

說完，楚沐玥拿帕子捂着臉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晴空一聲驚雷，衆人宛如被雷劈了一般僵立當場，臉色七彩紛呈好不精彩。

饒是她們深谙內宅陰私，但也少見這般放蕩不堪的啊！一個是天皇貴胄，其餘兩個也是大家閨秀，玩得真花啊。

蘇氏和劉氏的臉色格外難看，蘇氏更是臉色泛青快要昏過去的摸樣。

劉氏深吸一口氣，扯出個僵硬的笑來：“各位逛了這麽久應該也累了，回去喝茶歇一歇吧。”

衆人自是應下，攤上糟心事的同情和知曉風月密辛的興奮在臉上糾結成怪異的神色，快速離開了。

屋裏傳來低低啜泣聲，蘇氏滿是心痛，腳步淩亂地追進去：“我可憐的女兒啊！”

大皇子皺眉走了出來，衣衫完好，幾縷碎發垂下，脖子上還帶着爪痕：“表嫂，我是被陷害的。”

劉氏揉了揉眉心，有氣無力吩咐仆從：“去把婆母找來。”

高處的閣樓上，這混亂的場面盡收眼底。

平昭長公主嘴角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如今年輕的孩子可真有活力。”但願別鬧出什麽大事來，她也不好和陛下交代。

端景帝：“盡是胡鬧。”

嘴上輕斥，神色卻不是多嚴厲，平昭長公主自不會傻傻應和，笑着不說話，随後見到跟在大皇子後面出來的幾個女子，差點打翻茶杯。

她臉色扭曲了一瞬，好險才沒有在禦前失态，立即轉頭看去，見端景帝臉色沉了下來，一臉風雨欲來，當即起身請罪：“陛下息怒，是妾身失察了。”

端景帝雖然生氣卻不至于遷怒：“不怪三姐，是雲宏行事不慎。”

平昭長公主松了口氣，忍不住替侄子辯解了一句：“宏兒不是這般糊塗的人，興許是着了別人的道了。”

端景帝神色冷凝：“所以朕說他行事不慎。”

平昭長公主在心裏嘆了口氣，陛下向來嚴格，對親生兒子也不例外，她也不好多說，但楚沐玥委實可疑。

平昭長公主不好大刺刺議論此事，敲了敲邊鼓：“您雖然疼愛楚二姑娘，但她行事私心過重不顧皇家顏面，有幾分類似董廢後，恐怕不堪為皇子妃。”

端景帝立時擡眸看來，墨丸中寒光湛湛。

平昭長公主只覺周身一沉，有些喘不過氣來，腦中空白一時連辯解的話都說不出。

端景帝皺眉，語氣卻堅定：“不，她是個可憐單純的好姑娘，今後就算要取消婚約，那也是雲宏不适合她。”

平昭長公主眸光震動，一臉駭然。

陛下的意思是——大皇子堂堂皇子還配不上楚沐玥嗎？

她知道陛下對楚沐玥存了幾分偏愛，卻沒想到這份偏愛到了近乎盲目的地步，甚至連親生兒子都不能越過。

平昭長公主讷讷：“陛下說得是。”

見平昭長公主這般震驚，端景帝意識到自己表露太明顯了，他緩和了語氣：“朕知曉三姐疼愛侄子，但楚沐玥也是父母掌珠，又是女子，若是無辜卻壞了名聲，将來如何自處？”

平昭長公主很是羞愧：“我确實摻了私心，陛下愛民如子，是我大乾之福。”

端景帝移開了視線，抿唇不語。

私心嗎？

他又何嘗沒有？

谷盛走上前來，小聲禀報：“陛下，長公主殿下，府中下人說是有急事請長公主主持。”

端景帝颔首：“三姐去忙吧，不用顧慮朕。”

平昭長公主告了聲罪，帶着人匆匆下樓，不忘對着下人吩咐：“都仔細些，任何人不得靠近驚擾了貴客，記住是任何人！”

侍從喏喏應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平昭長公主這才放心離去。

閣樓上，端景帝靜坐着，半垂着眼，緩緩轉動手上的翡翠扳指。

片刻後，他吩咐道：“把小姑娘帶來。”

他于情于理都應該問一問的，不是嗎？

谷盛知道輕重，親自去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