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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從平昭長公主府上離開不到半日，三人偷情之事就傳開了。

世人對于這樣的桃色秘聞，最是津津樂道的。

此事涉及皇室，雖然不好明着議論，但私下裏總會忍不住和親近的人對上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隐晦提及幾句。

随後，又有個更為繪聲繪色的消息傳出來了，說是大皇子和謝輕竹早就彼此有意就差捅破窗戶紙了，奈何大皇子突然來了樁婚約，有情人不得不被迫分離，故事纏綿悱恻得讓人流淚。

知情者不由猜測，這是不是謝家故意放出來的消息，好減輕名譽上的損傷。

實際上，謝家真沒顧得上，此時正陷入風暴中。

書房內。

謝尚書剛一回府就得知消息，立馬将母女倆叫了過來，大發雷霆。

“只是參加個宴會的功夫，就出了這樣的醜事，真是家門不幸！”

謝輕竹低着頭不說話，鄭氏替女兒分辨了句：“老爺，您是知道輕竹的性子的，她這分明是中了他人毒計被陷害了啊。”

謝息卻半點沒有消氣：“枉她平日裏自诩聰慧，明知有異卻還是跳下坑，怎麽不被人算計？”

鄭氏：“這……”

謝息轉向了謝輕竹，恨鐵不成鋼：“你就非大皇子不可嗎，不惜自甘下賤去給人當妾？”

鄭氏臉色變了：“老爺，輕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謝息冷冷盯着謝輕竹：“他要不是我的女兒，做出如此有辱門楣的事早被送去廟裏自生自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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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輕竹擡起頭來，臉色雖蒼白但還算鎮定。

“父親，不要遷怒母親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是沖動了，但事情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謝息怒氣稍緩：“你欲為何？”

謝輕竹看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閃道：“只要父親說服大皇子去陛下面前陳情，換人成親，到時候我成了正妃，名正言順，誰又敢胡說污蔑皇家呢？”

謝息冷笑：“說得輕巧，你可知道大皇子要的是什麽？”

謝輕竹：“不就是謝家的支持嗎？大皇子畢竟占了長，也有能幹，将來成功的幾率不小，到時候咱們謝家自然……”

“住口！”謝息沉下臉：“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謝輕竹并不懼：“父親不也有這方面的考量嗎？不然為何放任我和大皇子的來往？”

謝息審視着她，緩緩道：“陛下千秋鼎盛，子嗣雖少卻也不止大皇子一個，目前的大皇子可不足以讓謝家冒着大風險站隊。”

謝輕竹皺眉：“可事已至此，何不順水推舟收買人心？”

謝息擡手：“不用再說了。”

他眯了眯眼，狡猾如同一只老狐貍：“上趕着可不是買賣，難不成一個皇子妃的位置就想換得我謝氏全族支持？”

謝輕竹心裏一沉，到底還是沒能勸動父親，那她要怎麽辦？

想到她可能的下場，謝輕竹終是咬牙道：“今日這事撞見的人不少，大多是有頭有臉的人，很大可能已經傳開了，父親就算不顧慮我，難道也不為謝氏女兒想想嗎？”

“砰！”突然響起的一聲巨響，鄭氏整個人一驚，看着厚重的楠木書桌似乎都被震得一顫，不由擔憂地看了一眼女兒。

“混賬東西！你怎麽敢？”謝息怒不可遏。

“竟不惜用阖族名聲逼親生父親去拉攏大皇子！可真是謝氏的好女兒啊！”

謝輕竹低下頭去：“我只是為了自保。”

謝息打量着她，目光冰寒，鄭氏看得心頭一跳，立即勸道：“輕竹，快向父親認錯，方才那話你只是一時沖動，不是故意的。”

謝輕竹抿緊唇，不語。

鄭氏哀求地看着謝息:“老爺，輕竹只是年紀小還不懂事，你別和她生氣。”

謝息瞥了她一眼，對着謝輕竹冷聲警告：“謝氏不可能為了你一個人就去冒險，此事應該大皇子給出一個交代，再胡來謝家就沒有你這個女兒！”

“來人，将二小姐帶回去，不許院裏的任何人出入。”

有小厮應聲而入，對着謝輕竹道：“二小姐，請吧。”

謝輕竹面無表情轉身離去。

謝息轉向鄭氏道：“找個嚴厲的婆子重新教她規矩，不準再放縱她了。”

鄭氏一臉羞愧地應下了。

謝輕竹剛一回到院子，前後兩道門就被人守住了，幻香迎了上來見這一幕，不安地看着謝輕竹。

謝輕竹看了她一眼，走向屋子，幻香低頭跟上。

讓屋裏的丫鬟都退出去了，謝輕竹坐在雕花椅上，偏頭問道：“外面情況如何了？”

幻香小心翼翼道：“事情傳開了，不知道從哪裏傳出您和大皇子早就兩情相悅的事，是楚二姑娘借着婚約橫插一腳。”

“哦？”謝輕竹挑眉，也不知道是誰幫了自己，是大皇子嗎？

她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讓人添油加醋傳得更廣些，突出我和大皇子的感情，将錯處都引到楚沐玥身上。”

幻香看着她的臉色小聲提醒：“小姐，院子被守住了，聯系不到人。”

謝輕竹臉上的笑落了下來，沉思片刻後：“去和把守的人說我很傷心食不下咽，想要見一見母親。”

幻香立即去辦了。

沒過多久，果然等到了鄭氏，她匆匆趕來，進門就将謝輕竹打量了一番，松了口氣。

“母親！”謝輕竹哀哀喚道，幾乎要淌下淚來：“我要怎麽辦啊？”

鄭氏柔聲安慰道：“別怕，你父親有打算，不會不管你的。”

謝輕竹含淚搖頭：“不，父親只會考慮家族，我這個女兒根本不重要，您沒聽見他那番話嗎？”

鄭氏皺眉：“那只是氣話，輕竹你做錯了事，現在應該好生反省而不是因為沒有如你的意救怨怼你父親。”

謝輕竹嘴角勾起諷刺的笑：“一切都是我的錯，可要不是父親只看重大哥和長姐，母親又偏心三妹，我又怎麽會自謀前程？”

鄭氏一怔，有些不敢置信：“輕竹，你這是在怪我們？我和你父親平日裏可能有疏忽，但從未想過不管你，你怎麽會這樣想？”

謝輕竹神情痛苦：“我知錯了，也後悔了，可事情已經發生，不想辦法挽回的話，我會被家族放棄的，母親您看着忍心嗎？”

鄭氏一臉為難：“你想做什麽？”

謝輕竹拉住鄭氏的手，懇切道：“母親，您知道外面的人都理解我和大皇子之間的感情認為楚沐玥逼婚有錯嗎？只需要将這個消息擴大，我會好過很多，說不定陛下看在民意上也會重新賜婚。”

鄭氏有一瞬間意動，但還是搖了搖頭：“你父親自有考量，擅作主張可能會打亂他的計劃，不妥。”

謝輕竹無奈：“母親，你怎麽就不明白呢？父親只會從家族利益上考量，而不是一心為我打算，我如果沒有價值只會被無情放棄，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自己加碼。”

鄭氏想要反駁你父親不是這樣的人，卻說不出口。

謝輕竹繼續勸說：“父親現在想裝作是受害方讓大皇子給個交代，可我知道大皇子很怵陛下，沒有足夠的利益不敢違逆陛下的意思，但只要人心所向，陛下就不得不顧慮這方面，就算心裏再偏向楚沐玥，也至少會給我一個平妻的位子。”

眼見鄭氏有些松動，謝輕竹又道：“這也是在給父親分憂，而且母親向來心疼三妹，不為她想想嗎？她本就病弱，将來婚事會艱難些，再加上一個做妾的嫡親姐姐，以後能嫁到什麽好人家？”

鄭氏一震，抓着她的手緊了緊，謝輕竹眼中飛快劃過一絲嘲諷。

鄭氏确實被說動了，可是還有一點顧慮：“你說得也有道理，可你父親急匆匆進宮了，還是等他回來，我和他商量下吧。”

謝輕竹心中一喜：“時不待我，父親向來忙碌，要等他回來可就來不及了，還是先把消息擴大吧。”

鄭氏猶豫：“這不太妥當……”

謝輕竹咬牙：“不用母親動手，只需要您支開守着的人，到時候父親問起來您就把一切事情推到我身上。”

“母親，您不會連這點小事都不願幫女兒吧？”謝輕竹滿目祈求。

鄭氏擰眉看着她，終究是嘆了口氣：“但願你是對的。”

于是，大皇子和謝輕竹情投意合，楚沐玥逼婚的傳言越傳越廣，倒真有不少不知內情的閨秀和才子偏向他們。

可也不知是不是說的人多了，傳言出了誤差，竟漸漸變成謝尚書看好大皇子，早有結親的意向，如今兩人私情被發現，大皇子要為愛拒婚，謝尚書深受感動決定向陛下湊表請立大皇子為太子。

一石落下，激起千層浪，平靜的湖面被打破了。

嗅覺敏銳的人去查流言，暫時只知道是市井傳出來的，可卻發現謝府在暗中推動，難免不讓人多想。

和謝尚書親近的官員忍不住派人探口風，卻只得到了謝尚書早已進宮的消息，他們糾結了，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謝大人怎麽如此大意讓消息洩露？可若是假的，為何又放任嫡女親近大皇子？

還有不少官員也被觸動了心思。

陛下雖然正值壯年，但儲君之位一直空虛，難免讓人不安，以往也不是沒有臣子提議立太子，但都被陛下按下了，如今謝尚書似乎要牽頭，那麽他們是不是應該在明早的朝會上跟着提一提，不是為了大皇子，只是提醒陛下早日立太子。

對于很多人來說，今晚都是個不眠之夜。

楚沐玥獨自站在窗前，仰頭望着夜空。

黑雲遮擋了星光，無邊無際的蒼穹之上，只有一輪皎潔的缺月懸挂，灑下淡淡的光輝。

楚沐玥心裏還有些疑惑，也不知道是誰出手了在幫忙推動流言，但她不怕事情亂就怕事情不夠大。

“傳得這般廣，應該可以了吧？”她輕聲喃喃。

看着天邊的月亮，楚沐玥似乎看到了父親模糊卻高大的身影。

“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只知隐忍的楚沐玥了，想害我的人都要付出慘痛代價，您會支持我的對嗎？”

楚沐玥合掌，閉眼許願：“願您在天上保佑我，惡人得到懲罰，女兒能順利脫身。”

楚沐玥轉身，輕手輕腳上床，沒有驚動在外間的香桃。

真正的大戲很快就要開始了。

楚沐玥含笑合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