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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衆人都好奇地看着,陛下到底賞賜了楚沐玥什麽啊?

只有楚沐玥看着那托盤,眼神擔憂。

“陛下交代一定要傳達清楚,讓您好好體會呢。”

說着,宣旨太監慢慢揭開了綢布,露出磚頭一般厚厚摞起的書,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寫着大大兩個禮記的字樣。

宣旨太監對着楚沐玥笑:“鄉君,陛下說讓您認真抄寫十遍,好好體會,不得敷衍和找人代筆。”

楚沐玥看着那高高一摞,嘴角微抽。

這懲罰還挺別致,幾個月抄得完嗎?

想到這,楚沐玥連忙問道:“陛下可規定了時間?”

宣旨太監笑容越發大了:“沒,陛下體諒您吶。”

楚沐玥還能說什麽呢,本來就是自己理虧,如今只是抄抄書,可比她想象中的懲罰輕多了,沒準還是陛下手下留情了,她其實應該感恩。

楚沐玥放平了心态,笑着道:“勞煩公公替我傳達謝意,我會認真抄寫的。”

宣旨太監笑着道:“要是陛下詢問,雜家一定帶到。”

高氏年歲大,也經歷過伯府風光時期,見陛下這次賞賜如此怪異,忍不住打探道:“敢問這位公公,陛下為何會讓玥兒抄書,可是玥兒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

要被揭穿了。

楚沐玥臉色平靜,只是目光看向柳氏的方向,有些擔憂,不知道母親乍一聽見陛下親口批評她會不會被吓到。

宣旨太監笑容微收,好些人眼睛亮了,憑楚沐玥這個性子,果然惹到了陛下吧,他們竟然不覺得意外!

卻聽他頗為嚴肅道:“鄉君這次能受封,足以可見陛下的看好,既如此,關懷鄉君的教導,不也體現了陛下對鄉君的重視嗎?老夫人可不要曲解陛下的好意啊。”

高氏讪讪一笑:“是老身想多了。”

為了掩飾尴尬,她轉頭就對楚沐玥道:“玥兒,陛下如此看重你,你可要記在心裏,不負皇恩。”

楚沐玥抿唇,神情有些複雜:“陛下可還交代了什麽?”

宣旨公公仔細想了下,搖了搖頭:“沒有了,不過……”

他話音一轉,移步另一個托盤旁,揭開了綢布,露出一塊巴掌大小的暗金色令牌。

衆人睜大了眼去瞧,竟然會有令牌,也不知道有什麽用處。

宣旨公公很快解答了疑惑:“這是陛下特意賜給鄉君的進宮令牌,憑借這個,您以後即使沒有宣召也可進宮面聖。”

不知道誰倒抽了一口涼氣,不過也沒人在意了,都目光熱切地看着令牌,都快把令牌看化了。

這下子,幾乎所有人都酸了,這可是可以進宮面聖的令牌啊!

要是有什麽難事,直接拿着令牌求見陛下就好了,依着陛下對楚沐玥的看重,肯定會出手解決吧。

別人有天大的冤屈,還需敲登聞鼓,滾釘床,挨板子,僥幸留了條命才能求皇帝做主。

楚沐玥到底憑什麽這麽好命啊?

楚珍钏看着楚沐玥的眼神,那是恨不得自個兒以身代之了。

高氏也是咂舌,原先她看陛下看重楚沐玥還有些後悔前些日子将二房分了出去,正打主意重新将人籠絡回來,最不濟也将人嫁給娘家侄子,拔拉下娘家也好。

現在是徹底收起了小心思,恨不得将人捧起來了,陛下實在是太過看重了,惹不起啊。

楚沐玥怔怔看着那塊令牌,心中一片酸軟。

她太明白無人護持,誰都可以欺壓的感覺了,沒想到陛下竟然沒有怪她,反倒如此為她着想。

給了她鄉君的封號不說,只隐晦罰了她抄書,半點不曾多言她的過失,甚至還體貼地給她添後盾,陛下是不是對她太好了?

為什麽?她算計的可是他親兒子啊。

陛下為何待一個故人之女這般好?

楚沐玥張了張口,理智讓她沒有問出來,等情緒緩了一會兒,她才鄭重道謝,嗓音還有些沙啞:“陛下恩德,無以為報,臣女一定會認真抄寫書冊的!”

宣旨公公含笑點頭:“陛下知道了鄉君的決心,定會高興。”

送走了宮裏來人,沒有一人散去,都圍在那令牌中間,用眼神仔仔細細描畫,一番熱鬧自不必說。

勤政殿外,谷盛親自守着門,見宣旨的回來了,忙喊住人,就轉身進了殿內禀報,沒一會兒,就将人帶了進去。

端景帝一身龍袍,坐于書案之後。

宣旨的太監不敢多看,低着頭跪下行禮。

谷盛見他只是傻傻跪在地上不說話,半點沒有平日的機靈,瞪了他一眼,小聲道:“還不快仔細說說楚小姐接旨的情形。”

小太監遲疑地看了師傅一眼,又見陛下并未出聲反對,連忙道:“陛下,楚小姐接了聖旨可是很感動呢,都快哭了。”

一聲輕笑響起,伴随着低沉的嗓音:“真的哭了?是高興的還是氣的?”

小太監愣了下,驚詫不已,素來威嚴的陛下竟然笑了,反應過來後,絞盡腦汁往讨喜了說:

“最開始楚小姐接旨後都驚呆了,可能是沒想到會受封,然後看見那麽厚的書,大概是有點郁悶的,不過很快想明白了,還和奴婢說會聽陛下的話好好抄書,伯府老夫人似乎誤會了,奴婢解釋後楚小姐好像有些感動,還詢問了您是否還交代了什麽,等見到那塊令牌後,更是感動得眼眶都紅了,當時楚小姐似乎想和您說什麽但礙于人多到底沒說,只鄭重承諾說陛下恩德,無以為報,一定會認真抄寫書冊,嗓音都有點沙啞,可不是感動得快哭了?心裏不知道如何感念陛下的關懷呢!”

說完後,小太監不敢去看端景帝的神情,只偷偷拿眼去瞧谷盛,見師傅微微點頭,這才滿心歡喜地低下頭。

一時,殿內有些安靜。

端景帝目光悠遠,似乎在腦中還原出當時的場景,唇角不自覺微勾。

“小懲大誡,她素來是個聰慧的姑娘,想必已經明白朕的意思了,以後不會再犯這樣的錯。”

谷盛笑着拍龍屁:“是啊,陛下英明,經過這一遭,楚小姐定然印象深刻,也一定會明白您的苦心,好好改正的,這可比重罰來得有用多了。”

端景帝輕斥了一句:“多嘴。”

谷盛輕輕拍了下嘴,一張臉笑成了菊花:“诶,奴婢該打。”

“行了。”端景帝揮了揮手,眉眼間很是放松,谷盛和小太監躬身退下。

自二房搬出來後,楚沐玥就窩在家裏認真抄書,壽宴上的事也有了後續。

大皇子似乎是反應過來了,主動向陛下提出要對謝輕竹和楚珍钏負責,陛下同意了,不過不是娶正妃而是納為側妃。

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皆大歡喜了。

楚沐玥是最大贏家就不說了,謝輕竹和楚珍钏都如願和情郎相守了,大皇子也得到了謝輕竹。

只是經了這一遭,謝息險些被牽連,謝氏女名聲受損,謝氏會不會對大皇子心存芥蒂就不知道了。

陛下撥了個宅子作為皇子府,宅子稍微收拾了下,就挂起了紅綢,謝輕竹和楚珍钏被一頂小轎從側門擡進了府。

有趣的是,謝府将人送了出去就閉門謝客,十分冷淡,勇勤伯府卻敲敲打打,大宴賓客,好不熱鬧。

楚沐玥也收到了邀請,她實在覺得丢臉,婉拒了,只派人送了柄玉如意,好不惡趣味。

挨過了幾日,楚沐玥估摸着這場風波也差不多平靜了,應該不會有人再盯着她了,也不會連累到恩公,于是用去龍覺寺抄寫更虔誠當借口,得了母親柳氏的應允,一早就直奔龍覺寺而去。

她實在是有很多話想問恩公。

到了龍覺寺,楚沐玥依言去找了住持,那是個年老瘦弱的和尚,穿着簡樸的袈裟,只是身上滿是佛性,讓人不自覺平和下來。

住持見了她也沒多問,笑着道了聲佛,好似料到了她的來意。

楚沐玥遞上了玉佩:“勞煩大師告知恩公一聲,說楚二有事相詢。”

住持看了眼玉佩,微笑颔首,并無意外之色。

楚沐玥見他不接,只好自己收了起來,有些不放心問道:“恕我冒昧,大師應該知道恩公的身份,不會弄錯人吧?”

住持行了個佛禮:“檀越請放心。”

楚沐玥回禮:“多謝了。”說完就準備離去,卻被叫住了。

住持笑如佛陀,說了句大有深意的話:“檀越命格貴不可言,他日還請多想想世間衆生。”

楚沐玥詫異:“大師,您是開玩笑的吧?”

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孤女而已,才剛退了和皇子的婚事,怎麽會得到這樣的批語?

住持卻不再多言,只是笑而不語。

楚沐玥一臉疑惑地離去,并沒有将這事放在心上,接着抄書去了,一邊等着恩公的到來。

次日,谷盛就來到了楚沐玥的面前,笑着問好:“鄉君,好久不見啊。”

楚沐玥擺擺手:“你就別打趣我了。”

谷盛笑笑,狀似無意道:“老奴以為您會早些日子就遞消息來的。”

楚沐玥若有所思,跟着谷盛來到了一處涼亭。

見到恩公一如既往穿着玄色錦衣,端坐一端,楚沐玥腳步微頓,想起上次的不歡而散,有些不好意思了。

恩公不會還在生她的氣吧?

她偷瞄了一眼恩公的神情,高大威嚴的男子就擡起眼來,随意指了下對面:“來了就過來坐吧。”

楚沐玥利索落座,對着人露出個乖巧的笑來:“恩公,久等了。”

端景帝颔首,沒什麽表情,楚沐玥一時摸不清恩公的态度。

這是生氣呢?還是不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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