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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端景帝向一旁偏了偏,讓人看不清情緒,只聽到威嚴的聲音;“不許再胡鬧了。”
楚沐玥眼睫微顫,真生氣了?還是害羞了?
楚沐玥想了想,片刻後輕聲道:“紅了。”
腕上力道瞬間加緊,楚沐玥輕嘶一聲,端景帝立即放松了力道,有一瞬不知所措,最終還是放開手。
“我說的是我手被捏紅了,恩公怎麽反應這般大?”
楚沐玥一邊揉着手腕,一邊站到端景帝側面,似乎怕他不信,還将手腕遞過去給他看。
本來光潔柔嫩的皓腕上,卻印上了一圈紅色指痕,好似白玉染瑕,不堪蹂躏的樣子又隐隐勾出人心底隐藏最深的邪念,叫嚣着這樣遠遠不夠,雪中紅梅開得更多更豔才好……
端景帝僵硬地轉開視線,只看着前方,語氣有些生硬:“是我不對,早點回去敷藥吧。”
沒料到恩公是這樣的反應,楚沐玥這下是真的有幾分委屈了:“恩公,你掐了我還兇我。”
端景帝指尖微顫,卻還是強忍着沒有轉身去關心。
半晌,身後都沒有傳來動靜。
端景帝有些不安,小姑娘嬌氣得緊,這會兒不會在偷偷哭吧?
即使知道這時候應該狠下心來不去管,也讓小姑娘明白不要逾矩,但到底不忍心。
他轉過身去,小姑娘垂着頭,小小一只幾乎要淹沒在夕陽中,半點沒有先前的活力,他心裏頓時一緊,站起身來:“玥兒,怎麽了?”
楚沐玥以為自己方才行事太過唐突,真的惹恩公生氣了,正在盤算是要先退走明天再來還是先把人哄消氣了,就聽恩公話語關切,甚至似乎還有點,慌亂?
她眼中精光一閃,卻做出個傷心摸樣,咬着唇含淚擡頭望向他,悶聲悶氣道:“恩公不是已經厭了我嗎?”
這話可真是在端景帝五髒間翻攪,酸澀又疼痛。
“我怎會厭了你?”他垂下眼,輕聲呢喃。
楚沐玥有些無措:“恩公,我不是有意的,就是氣話,當然知道您對我的好了。”
說着,擔心地湊到他眼前,仰頭去瞧他的神情,一雙美眸中全是擔憂懊惱。
端景帝垂眼瞧着近在眼前似乎觸手可及的小姑娘,眼中盡是複雜:“傻姑娘。”
“傻就傻吧,只要恩公開心就行。”楚沐玥目光赤忱,并無半點虛假。
端景帝眼神一柔,退了半步坐回原位:“坐着吧,本想等會兒給你送藥膏的,誰知你竟是片刻等不得。”
說完,他看了眼谷盛:“去拿霜凝膏來。”
谷盛點了點頭,快步離去。
楚沐玥仔細瞧了瞧,見恩公恢複了往常神情,這才放下了心,順勢坐到旁邊,也有些赧顏:“我不想恩公生我的氣嘛。”
端景帝無奈看了她一眼,到底沒說什麽責怪的話。
谷盛很快就将一個羊脂白玉盒呈了上來。
楚沐玥拿在手中好奇把玩,谷盛正端着木盆,餘光瞧見想要提醒這霜凝膏即使在宮中也是難得的好藥,長期堅持塗抹,不管是刀疤還是烙印都可以消去,珍貴着呢。
他觑了眼端景帝的神色,很識時務地閉上了嘴。
端景帝洗完手,擦幹水跡,對楚沐玥道:“玩夠了?”
楚沐玥讪讪地放下玉盒:“我就是很少看見包裝這般精細的藥,有些好奇,沒有打開。”
“無礙。”
端景帝左手撥動幾下便打開了玉盒,露出一團無色凝露,冷香散發出來,卻無半點藥味。
“伸手。”
端景帝親手挑了一些出來,楚沐玥乖乖将袖子往上撩,擡起手露出腕間的指痕。
過了段時間,痕跡有幾處已經由紅轉青,在柔嫩潔白的手腕上顯得有些猙獰。
端景帝瞳孔微縮,啞聲問:“疼嗎?”
楚沐玥搖了搖頭,仔細解釋:“其實沒這般嚴重,我都沒怎麽察覺,看起來誇張,只是不經嗑而已,一兩日就散了。”
端景帝并沒有被開解到,皺着眉,有些小心翼翼地将膏藥均勻塗抹在痕跡處,再輕輕揉弄幫助藥效吸收,期間還時不時擡眼看她神色,似乎就怕重了一點弄疼了她。
楚沐玥心裏泛甜,嘴角抑制不住上揚:“恩公這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有勞,小女子無以為報。”
對着小姑娘的笑顏,端景帝眉眼間也松快了些:“促狹。”
楚沐玥搖了搖頭,感嘆:“可算有些笑的模樣了,想逗您開懷可真不容易啊。”
端景帝心裏一軟,小姑娘明明被他捏傷了,卻半點不記仇,反倒反過來開解他,一時心中各種滋味翻湧。
“任何時候只要顧好你自己,我就開心了。”端景帝輕握着小姑娘的手,柔弱得聯想到它的主人,讓人放不下心來。
楚沐玥桃花眼瞪得溜圓,很是詫異,随即是一陣輕笑:“恩公,沒想到你也會說甜言蜜語了啊。”
端景帝抿唇看向她,眼中帶着不贊同,楚沐玥對上他的視線,卻是越笑越歡了,身體都被帶動着輕微顫動:“……我說真的……您進步可真大。”
端景帝拿她無法:“好了,藥每日記得塗。”
楚沐玥笑着點頭,收回手,眉眼彎彎,有些得意:“是不是因為我教得好?”
端景帝瞥了她一眼,示意适可而止。
楚沐玥将小臉湊近,拉住他的袖子,輕輕搖了搖:“哎呀,不要害羞嘛?說是不是我教得好?”
端景帝扶額,被小姑娘鬧得有些頭疼,向來接受的是最封嚴的禮教,這些輕率的話如何說得出口?方才那句叮囑已經很是過分了。
“別鬧,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端景帝放軟了聲音勸哄。
楚沐玥眨巴下眼睛:“可我還沒陪恩公用膳呢。”
端景帝:“不用陪着。”
楚沐玥松開手,擰着秀眉:“恩公是不想和我一道用飯嗎?”
知道小姑娘不太高興了,端景帝還是點頭,肅然道:“我雖是長輩,但到底是外男,還是要避嫌的。”
又是長輩?
楚沐玥心裏蹿起了小火苗,嘴上不饒人:“可上次分明一道用了,哪有這般講究?”
“是我考慮不周到,以後不會了。”端景帝正色,語氣也不容置喙:“回去吧,明日再過來也是一樣的。”
楚沐玥抿着嘴,眼神幽幽看着端景帝,可沒有半絲聽話動身的跡象。
端景帝也不再勸,利落起身,長腿邁動,一會兒的功夫就走遠了。
态度之堅決,看呆了楚沐玥。
她來不及開口挽留,怔怔看着恩公的背影,心中思量。
她都明示暗示了這麽多次,恩公到底明不明白她的心思?
這般若即若離,又是為何?
想到恩公對她的縱容,或許她可以大膽一點。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自進了大皇子府,楚珍钏終于從美夢中清醒了過來。
謝輕竹對着大皇子溫言軟語将人籠絡住了,甚至分擔了部分後院的管家權,轉頭就對她極盡惡毒之事,各種往死裏磋磨。
先前因為受不住這些陰私手段,楚珍钏哭着向大皇子求助,沒想到得來的卻是大皇子冷冰冰的訓斥。
之後謝輕竹更是變本加厲,直接遣散了服侍她的仆從,将她拘在院中抄經禮佛,每日只提供一頓清湯寡水的飯食,由一個刻薄的老婆子嚴加看管,時不時語言刺激她。
只要她大喊大鬧,那婆子就用鞭子抽她,因是用了巧勁,疼痛難耐,卻半點不會留下痕跡。
短短時日,楚珍钏便如一朵快要枯萎的花,發上甚至添了銀絲。
當她又一次因為咒罵謝輕竹,捱了一頓鞭子,委頓在冰涼的地板上,看着窗外燦爛的陽光,眼被刺得生疼卻半滴淚都流不出來了。
“我有個秘密要告訴謝輕竹。”楚珍钏嗓音嘶啞,對着斜眼瞧她的婆子說。
那婆子狐疑打量了她半晌:“你說真的,不會是哄着我這個老婆子玩吧?”
“你只要和謝輕竹說,她會感興趣的。”楚珍钏亂發遮擋下的臉滿是篤定。
“都落到這地步了,老婆子勸你別耍花招,老實将秘密交代了,沒準哄了側妃娘娘開心,側妃娘娘一高興就放過你了呢。”
丢下這句話,老婆子一臉喜色報信去了。
随後,楚珍钏被收拾妥當,甚至還有久違的香軟點心給她填了填肚子。
她被帶到了一間屋內,美輪美奂,奴仆成群,謝輕竹高高坐在上首的美人榻上,滿是愉悅地欣賞着她的落魄。
“才幾日不見,珍珍怎麽憔悴成這樣了?”謝輕竹含笑問道,口吻一如從前她們交好的時候。
楚珍钏垂下頭來:“我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大秘密的,你到底還要不要聽?”
“說吧。”
謝輕竹并不太放在心上,就楚珍钏這個腦子能發現什麽大秘密?權且當個樂子罷了。
“是關于長公主壽宴的事,你真想讓人聽到你更多的醜事?”楚珍钏大刺刺道。
謝輕竹臉色一冷,目光冰冷地上下打量她。
“不聽我走了,反正損失的也不是我。”楚珍钏轉身就要回去。
“慢着!”
謝輕竹揮退了仆從:“現在可以說了吧?”
楚珍钏揚起頭,提要求:“那你要答應将手裏的管家權分我,而且不能攔着我回娘家。”
謝輕竹冷笑:“做什麽夢?要麽說出來,真有價值之前的事就到此為止,我也不會再為難你,不願意說那就回去念你的經吧。”
“好。”楚珍钏咬牙答應了。
她對着謝輕竹笑了,很是不懷好意:“你知道為什麽我會設計你嗎?都是楚沐玥将你和大皇子的事洩露給我,挑撥我們窩裏鬥。”
“甚至當日讓你大為丢臉的抓奸現場,也是楚沐玥故意撞破的。”
“可笑你為了大皇子不顧一切,将名節都搭進去了,最終卻只能撿楚沐玥不要的。”
“不,你只是個妾!哈哈哈哈堂堂謝氏嫡女自甘下賤成了一個妾!而楚沐玥一個孤女得到陛下看重,被封鄉君,日後還會嫁個如意郎君,真是太可笑了!”
“閉嘴!”謝輕竹氣得臉色鐵青,一把将茶盞丢了過去。
楚珍钏身上捱了一遭,卻并不覺得痛,只是看着謝輕竹笑得格外暢快,直到被人拉了下去,那癫狂的笑聲也久久回蕩。
伺候的人只隐約聽見了最後一句,低着頭不做聲。
謝輕竹咬牙切齒:“楚、沐、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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