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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支教的第一天，夏顏在志願者辦公室裏備了一下課，又幫着其他同學準備了一下午餐，一晃就到了下午。

下去祁行在操場上帶三年級的學生們玩游戲，他既是數學老師也是體育老師。小孩子們不過八九歲的年紀，在他的帶動下，老鷹捉小雞竟然也玩得十分開心。

祁行看見了她，朝她招呼道：“夏老師，一起來嗎？”

夏顏本能地搖了搖頭，但是耐不住幾個活潑的孩子還是把她給架過去了。

她一開始還有些拘謹，沒一會，在這種氛圍的烘托下，早已不顧自己的形象，和孩子們玩到了一塊。

良久，大家都玩樂了，她才得以可以休息一下。

“夏老師，你為什麽這麽白啊？”一個剪着寸頭的男孩子的嘟嘟地說道。

另外一個男同學笑着沖了過來，“夏老師你別理他，我們大家都叫他老黑，他是班上最黑的哈哈哈哈……”

“我才不是最黑的呢，不是。”

“就是就是，略略略。”兩個男孩子吵吵鬧鬧地跑開了，沒多久，又好得跟兄弟一樣。

夏顏看着他們歡快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羨慕。

回到她辦公室裏，看着餘果果皺着眉，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果果你怎麽了，還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去診所看看。”

餘果果擡頭睥了她一眼，淡淡道：“沒事，就是這些他們基礎太差了，頭疼。”

夏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是因為這個。

她也察覺到了，今天她在祁行的課上旁聽，小家夥們一個個的基礎實在不怎麽樣。

不過第二天上美術課的時候，倒是很輕松。雖然一個個的不愛學習，但是對畫畫卻是有很大的興趣。

夏顏用一支粉筆，在黑板上稍稍幾筆，就能畫出他們想要的東西來，惹得小朋友們一個個在底下驚訝的不得了，課堂氣氛很好。

課餘時間，夏顏會教他們做一些手工，以一些簡單的紙張為材料，可以剪出各種各樣的貼紙。

幾天下來，夏顏在小朋友中的人氣頗高。

祁行都經常調侃她，“現在小朋友們開口閉口就是夏老師，能請教一下夏老師用了什麽方法，讓大家這麽喜歡你嗎？”

夏顏咧嘴笑笑，哪有什麽方法，不過是因為她的課沒有作業，也沒有難記的英文字母和難背的口訣，甚至不用寫作文。

所以誰都喜歡她。

有一天下午，三年級的教室門口突然吵了起來。

夏顏過去一看，一個小朋友哭得十分傷心，而餘果果臉色冷淡，顯然也正在氣頭上。

“果果，怎麽了？”夏顏走到她身邊輕聲詢問。

餘果果冷冷地應了句，“沒事。”然後轉身進了教室，至于那個哭得很傷心的孩子，跑回家去了。

夏顏追到操場上，遇見祁行，祁行問她怎麽了。

她說了一下這件事，然後打算過去安慰一下小朋友。

祁行和她一起。

小孩消氣消得很快，當天下午就沒事了，第二天又照常上課。

有一天中午，大家都在午休，夏顏因為想季堯了，就偷偷溜出去給他打了個電話。

“最近怎麽樣？辛苦嗎？”季堯問。

“不辛苦，挺開心的，大家都很好。”

“要不要我過來看你？”季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夏顏心裏閃過一絲的動搖，而後立馬理智下來。

“不用啦，反正再過半個月就可以回來了。不過說真的，光是現在想想，我就開始舍不得他們了。”

“你舍不得他們，怎麽不見舍不得我？”

夏顏無奈，“你怎麽連小朋友的醋都吃？”

“因為我想你了。”

一句話，把夏顏說得小臉紅撲撲的，連反駁的話全部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她覺得季堯哥哥這是犯規，嚴重犯規，當然這并不妨礙她很愛聽的事實。

“我也想你，一回來我就過來找你。好啦，今天就先這樣了，我挂啦。”

“嗯，好。”

夏顏挂斷電話，一轉身，就看見餘果果站在她的身後。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她和季堯打電話的時候，總能看見餘果果在身邊。

“我剛睡醒，出來醒醒神。”餘果果解釋道。

“哦，是嗎？那我先進去了。”夏顏溜了進去。

下午上完課回到家裏，傍晚的時候，夏顏見餘果果一個人站在池塘邊上，這麽晚了，她擔心她一個人危險，過去叫她回來。

餘果果還是不怎麽愛說話，除了上課的時候。夏顏過來叫她，她也不拒絕，乖乖跟着回去。

離開的時候，夏顏感覺手心黏糊糊的，想要蹲下身來洗一下手。

剛蹲下，還沒穩住，突然感覺身後被什麽一推，身體前傾，整個人往水裏倒去。

夏顏慌張地喊：“果果，拉……拉我。”

一張嘴，就被灌了一口水進去。她看着餘果果的身影，拼命的用手朝她的方向掙紮。

餘果果突然回過神來，慌張地說道：“顏顏，你等我一下，我去叫人，你等我。”

然後夏顏眼睜睜地看着餘果果從自己的面前走開，她用力撲通着。夏顏不會游泳，而四周，除了離開的餘果果，一個人都沒有。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絕望。

她不想死，她要是死了，季堯會難過的，她爸媽也會難過的，還有她哥哥、歡竹……

夏顏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她被綁架的時候。

黑乎乎的屋子，她手腳都被綁着，那個人陰森地對朝她笑。不高興的時候，還會打上她一兩鞭子。

那個時候她才十二歲，被關了整整三天，沒有飯吃，餓的時候那個人就給她灌水。她以為，自己會死掉的，一定會死掉的。

但是後來，她爸媽把她給救出來了。盡管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處在陰影裏。是在上了大學之後，因為歡竹，因為季堯，她才慢慢地走了出來。

她不想死，不可以就這麽死。

可是她撲通不動了，她從前方突然看到了幾個人影朝她跑來，夏顏嘴唇嘤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說——救救我。

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幾個村民迅速跑了過來，其中一個健壯的男人立馬跳下去将人撈了出來，然後做緊急措施。

喝下去的水被他們擠壓出來之後，大家又第一時間把她送到了診所。

夏顏被留了醫院觀察，支教隊的人都過來看她。到了快十一點的時候，餘果果說：“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來照顧顏顏就好了。”

大家陸陸續續地離開，一個小孩拉着祁行的手走到了外面。

“怎麽了？”祁行以為小朋友是被吓壞了，害怕，所以想找她說說話。

“祁老師，你今晚別走好不好？不要把夏老師一個人留在這裏。”小孩就是上次因為沒有寫作業還頂嘴然後被餘果果罵哭的那個。

“嗯，我會留在這裏陪着夏老師的。”祁行本來也沒打算離開。

“你要跟我保證，絕對，絕對不可以讓夏老師和餘老師單獨在一起，可以嗎？”這小孩平時是有點淘氣的，但是今天特別認真。

“嗯，我跟你保證，絕對會一直陪着夏老師的。”

“拉鈎。”

祁行跟他拉了拉鈎，小朋友才跟着他爸媽從診所離開。

祁行看着病床上的人，剛剛在小孩子面前故作輕松的神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再晚救上來一點，會變成什麽樣子。

半夜。

夏顏突然發起了高燒，嘴裏一直念叨着：“救我、救我、不要走……”

她的臉上全是汗漬，小手篡得緊緊的。祁行立馬摁了一下鈴，護士趕緊過來替她檢查。

打了退燒針之後，夏顏的情緒才稍稍穩定一點。

不過嘴裏又開始念叨起季堯的名字來，斷斷續續的，一直叫着季堯的名字。

祁行幾次拿起手機，想要給季堯學長打個電話。但是因為實在太晚了，這麽晚趕過來容易有危險，只好忍到第二天才把這事告訴了季堯。

“什麽？”季堯正拿着策劃書在跟人談合作，聽到這個消息，臉色劇變。

“人已經救上來了，沒什麽大事，就是有點發燒，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季堯學長如果方便……”

祁行還沒把話說完，那邊就不耐煩地說：“照顧好她，我馬上過來。”

季堯匆匆忙忙趕到的時候，夏顏的燒還沒有退，剛好念到他的名字。季堯推開衆人，守在她的床前。

“顏顏。”他既着急，又怕喊的太大聲，吓到了小丫頭，最後發出的聲音十分壓抑。

祁行離開了病房，在一旁照顧的餘果果看了幾眼之後，也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拉上了病房的門。

病房裏終于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這就是你說的會照顧好自己嗎？”季堯對着昏迷不醒的人質問道。剛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差點連話都不會說了。

“顏顏、顏顏、醒醒，看看我好不好，我來看你了。”季堯自顧自地說着，兩只手緊緊握着她冰冷的手心。

夏顏的手指動了動，嗓子艱難地擠出一絲聲音來。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