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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還沒等季堯動手，劉然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的家長，家長把這件事情捅到了學校。

歡連小學的校門口，聚集了一大幫家長。

“這算哪門子志願者，竟然推自己的同伴下水，校長這樣的人憑什麽來當我們孩子的老師。”

“就是就是，把這些志願者趕出去，以後再也不要讓他們來了。上個重點大學出來的是這樣的人，萬一下一次推的就是我們的孩子了咋辦。”

“讓他們走，趕緊走。”

支教隊今天停止了上課，校長讓他們先待在辦公室裏別出去，校長先出去安撫一下大家。

劉然沒想到，自己只是想幫幫夏老師，結果會把事情鬧得這麽大，他一點都不想這個樣子。

“校長，除了餘老師，其他老師都是好的，不要趕他們走。”劉然在一旁解釋道。

劉然的家長把他趕緊拉到了身後，罵罵咧咧地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麽知道其他人是好的還是壞的。還不趕緊回去寫你的暑假作業，這課有什麽好上的，給我回去。”

“校長，兩個月能教會孩子啥？他們城裏的大學生自己來鄉下體驗生活就算了，可不能禍害了我們的孩子。”

夏顏和季堯得知消息後，也趕來了學校，剛到這裏，就聽見了這番話。

這些話，以前夏顏不是沒有聽過。短期支教的确不如長期支教那麽有用處，她也明白，但這并不代表他們所做的事情就是沒有意義的。

一層又一層的篩選，每天雷打不動的體能訓練，還有各種熬夜備課。他們只是想給孩子們打開一個窗口。

夏顏走到家長們的面前，精神虛弱臉色蒼白的她，鞠躬、道歉，一開始沒有任何的辯解，反倒讓家長們安靜了下來。

“對不起，這件事是我們的錯。”

這句話換做支教隊的其他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沒有任何的說服力。但因為是夏顏，本來就是受害者的她在這裏道歉，讓大家生出了一絲憐憫之心。

這時突然湧現出一幫孩子，一個個争先恐後叽叽喳喳地說着，校長讓他們一個一個來。

“祁老師告訴我怎麽學習數學還給了我好多資料，我開始慢慢喜歡數學了，我會學的越來越好的，真的，不要趕他們走。”

“去年的美術老師教我畫的畫，獲得了市裏美術比賽兒童組的第三名，今年夏老師也幫了我，也送去參賽了。”

“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老師，不要趕他們走。”

支教隊隊長領着除了餘果果外的志願者們也都走了出來，這個時候，孩子們都出來說話了，他們不應該躲在身後。

“對不起，出了這樣的事情，是我們的錯。至于餘果果，她會自己退出支教隊志願者行列，希望大家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全體志願者一起鞠躬，小孩子們也有樣學樣，跟他們一起。

夏顏被這一幕震撼又感動到了，再加上身體還沒有恢複完全，險些快要站不住。季堯及時扶住了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夏顏仰頭看他，在混亂的場面中，兩個人心領神會地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志願者們屏息着，等待最後的處決。

最後還是劉然的家長說，“你們留下可以，但是那個叫餘果果的，必須走，馬上就走。”

“嗯。”

人群慢慢散盡，二十來個志願者倒抽了一口涼氣。這要是真的被趕走了，學校肯定不會允許支教隊再繼續下去，那這幾年來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費了。

回到辦公室裏，餘果果一個人坐在那裏，慢慢收拾着她的東西。

志願者們站在門口，安靜地看她收拾完。等她要走的時候，有一道聲音突兀地響起：“果果，給夏顏道個歉吧。”

剛剛上來之前，夏顏跟大家說了，她不會報警，也不會繼續追究。大家覺得夏顏心好，但還是想要為她讨個公道。

餘果果擡頭，冷笑，“憑什麽？”

“你差點害死她了，道個歉難道不應該嗎？”

“應該？”餘果果突然笑了起來，笑得人陰森森的。“哪裏應該，憑什麽應該？她夏顏害死了我爸爸，毀了我的家庭，長大後又搶了我喜歡的人。她這樣的人，憑什麽活着？憑什麽幸福地活在這個世上？”

“餘果果你是不是瘋了，你在胡說什麽？”

餘果果怒吼了一句，“我沒有胡說，六年前，夏氏集團拖欠施工隊的工資，我爸只是綁架她吓唬吓唬她而已，結果呢，結果夏家把我抓到我爸的面前，我爸一時失去理智，從天臺上跳了下來。你們知不知道，最親的人就死在自己的眼前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你們當然不懂，所以現在才會這麽正義凜然地在這裏指責我。”

“一樣是人，憑什麽夏顏就可以活得這麽幸福，而我不可以，她就是該死。”

餘果果過去只是想着要報複，但是那一天，她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她想要

——夏顏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所有人都被餘果果這一番話吓得失去了語言組織能力，夏顏再次被提及當年的事情，臉色蒼白，身體微微地顫抖着。

“當年你爸爸只是吓唬她而已嗎？”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餘果果轉向聲音的方向，見是季堯，臉上更多了幾絲憤恨。

“是，我爸只是吓唬她而已，結果他們卻害死了他。”

季堯看了看夏顏，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而後在她的面前蹲下來，将她的褲子往上攆起，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疤痕露在大家的眼前。

“這就是你說的吓唬？”這麽多年過去，那些疤痕始終觸目驚心。疤痕在小腿往上，平時夏顏穿着裙子褲子看不出來。

餘果果怔了一下，而後繼續辯解，“那又怎麽樣？她只是受了點傷而已，我爸呢，他死了，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你爸的工友說過，他早就有自殺傾向。當年施工隊的隊長卷款而逃，你媽生病，急需動手術，你爸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餘果果手中的書本掉落，整個人摔倒在地。

怎麽會，他爸才不會自殺呢，她爸當時還跟她說讓她好好在家等他回來的，餘果果突然蹲在地上哭的泣不成聲。

“後來隊長被逮捕回來，所以的錢都全部還給了工人。但是你爸知道那些錢不夠，所以綁架了夏顏。而在最後那幾天，醫生打電話給他，說癌細胞病變，手術也沒用了，所以他失去了理智，才會跳下去。這一切，自始至終，夏顏都只是一個受害者而已。”

“她做錯了什麽？憑什麽要在你爸的陰影中活這麽久？好不容易走了出來，而你，你差點又害死了她。”

季堯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激動，眼眶發紅，所有人都被他這個樣子吓到了。

夏顏從身後抱住了他，小聲地說道：“季堯哥哥，我沒事了，沒事了，別害怕。”

餘果果又哭又笑，可憐又可恨。

她爸爸死後不久，她媽媽也去世了，她被送進了孤兒院。就在她絕望的以為所有的一切都要結束了的時候，院長說有人願意資助她上大學，她又活了下來。

有一天，她在孤兒院裏看見了季堯，就那一眼，在她的心裏開出了一朵小花。

她沒日沒夜的學習，努力打聽季堯的消息，考和他一樣的高中，一樣的大學。以為這樣，總有一天能出現在他的面前。

可是進大學的第一天，季堯在他們的班級群裏發消息，說有沒有多餘的小碼的軍訓服。

她把自己的脫了下來，讓室友送去季堯說的宿舍。

在走廊處，她發現了那個人竟然是夏顏，她又遇到了夏顏。

她從回憶中抽離出來，看着季堯，笑道：“季堯學長，我十二歲在孤兒院的時候，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你了。我那麽努力那麽努力，就是為了能走到你的身邊。可是你，從來都不會多看我一眼。”

衆人被這劇情弄得有些頭皮發麻，目瞪口呆地看着餘果果。

“知道我為什麽會去孤兒院嗎？”季堯已經冷靜下來。

“為什麽？”

“因為資助你的人是夏顏的哥哥夏澈，我想知道綁架案的事情，他帶我來看了你，然後在孤兒院告訴了我所有事情的真相。”

他只去過一次，看見了餘果果，對那個女孩，他沒有太多的印象。要不是剛剛餘果果突然說起這些事，他甚至不記得有這麽一個人。

季堯帶着夏顏離開辦公室，兩個人從學校一直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迎着晚風，所有壓抑的情緒，才慢慢得到了緩解。

“季堯哥哥。”

“嗯。”

季堯一直緊緊牽着她的手，一刻都沒有松開過。

“謝謝你。”夏顏莞爾一笑，那些見不得人的疤，那些陰暗的，痛苦的的回憶，在這一刻，終于可以徹底的釋然了。

“光嘴上說說就可以了嗎？”季堯俯下身來，索要實際的獎勵。

夏顏還是經不住他這麽挑逗，臉一下子就紅了，但還是在他臉上小小的啄了一下。

旁邊有小朋友經過，發出羞羞的笑聲，還故意說：“夏老師，羞羞臉。”

夏顏雙手捂住臉，整個人都躲進了季堯的懷裏。

季堯心想，小丫頭臉皮太薄，雖然調戲起來很有成就感，但是進一步只怕有些為難，于是陷入了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