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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曾巧兮默了須臾，瞥見男人拍完了照，跳下臺階，朝她大步走來。女生見狀，大約不想被看見，匆匆轉身走了。

憑什麽？

曾巧兮望着男人意氣風發的臉，緩緩垂下眼睫。

賀之洲走近，攬過她手裏的花，神情似乎有些緊張，“駱星找你了？”

曾巧兮輕點了一下頭。

“說什麽了？”

曾巧兮指了指他手中的花，笑道：“問我花在哪裏買的，很好看。”

男人微微松了口氣，恰好這時，他的朋友們勾肩搭背地來了，除了錢弘亮，曾巧兮都沒見過。

其中一個男生有點羞澀地撓撓頭，不敢看她，衆人搡搡他的肩，笑得不懷好意。

錢弘亮拿手扇了扇風，沒心沒肺地開玩笑，“靜靜見到漂亮女孩子就臉紅，老毛病了。”他今天刮了胡子，露出一張白皙的臉，被太陽曬得微微發紅。

賀之洲聞言，看向錢弘亮，眉梢一揚，“那你臉紅什麽？”

錢弘亮剛想說老子這不是臉紅，這是熱的，就聽賀之洲邪邪一笑：“看見我害羞了？”

“......”

衆人笑作一團，剛剛被他嘲笑的男生當即朝賀之洲獻上大拇指，曾巧兮也跟着牽起嘴角。

錢弘亮漲紅了臉，“我靠，你紫外線中毒了？老子會看上你！”

其中一個男生拆臺道：“你之前不是還用他的照片做宣傳？”

錢弘亮噤了聲。

賀之洲挑眉：“還有這事兒？”

那個男生道：“你不知道？亮子為了給社團招漂亮妹子，把你的照片貼在宣傳海報上，你別說，還挺管用。”

賀之洲掃向錢弘亮，神色懶懶的，“在你心裏，我都活成招牌了。”

錢弘亮：......

衆人打鬧一陣，商量着一起去吃飯。

幾個男生走在前面，問東問西，錢弘亮被問得有些煩了，嚷嚷道：“我總共也才見了三回，前兩回就匆匆掃了眼，話都沒說上。”

曾巧兮和賀之洲走在後邊，心想這不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嗎？

到了飯店，點好菜，林宜忽然來了，有了他，氣氛活躍不少。衆人一邊喝酒一邊吹牛，口氣比腳氣大，聽着還挺有意思。

曾巧兮對談話知之甚少，默默聽着，低頭吃菜，賀之洲和兄弟們聊着天，也不怎麽動筷子，手指卻一直搭在桌上，她想吃什麽菜，什麽菜就會停在她面前。

這種時刻被人關心着的感覺她很久沒有體會過了，心底隐隐發甜，像是撒了一袋糖。

林宜伸手想夾面前的水煮牛肉，筷子剛剛拿起，就見轉盤又他媽自己動了，他心底一驚，暗嘆這轉盤莫不是通了神？定睛一看，原來有人在暗箱操作。

“草，你小子是不是手欠！”

被抓包的賀之洲不以為然，懶懶瞥他一眼，“我有多動症。”曾巧兮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垂下頭，假裝無事發生。

那個被錢弘亮戲稱“靜靜”的男生掃了眼林宜，無奈搖頭，溫聲細語解釋：“人家是給曾醫生轉的。”

衆人猝不及防被撒了一波狗糧，捂着胸口哎呦怪叫，笑罵賀之洲見色忘義。

當事人一臉坦然，手搭在曾巧兮的椅子上，湊到她耳邊，欠欠兒道：“他們就是嫉妒我。”

曾巧兮失笑，看他一眼，壓低聲音，“也可能是嫉妒我......畢竟我搶了他們的招牌。”

“......”

錢弘亮喝得有點上頭，看見他們湊在一處膩歪，簡直不忍直視，摟着林宜的脖子，哭哭唧唧：“老子也想談戀愛......”

林宜嘴角抽了抽，環視一圈，指着肩頭的二貨，問：“這貨是不是又在柯夏那裏受刺激了？”

不出意外，衆人一致點頭。

一個男生道：“聽說柯夏畢業就要和男朋友訂婚了。”

聽到前女友的名字，錢弘亮大受刺激，指着賀之洲，放聲哭訴，“要不是她......她來找老子要你的微信，老子會被泡嗎？你個......個紅顏禍水！”

紅顏禍水：“......”

過了一會兒。

那個叫靜靜的男生盯着曾巧兮，目不轉睛，眼裏似有疑惑，“肘子，我怎麽感覺曾醫生有點眼熟啊。”

林宜打趣道：“漂亮女生你都眼熟。”

姜偉靜撓撓頭，頂着衆人的嘲笑冥思苦想，突然靈光一現，拍手，大叫：“我知道了！曾醫生和蘇頌的緋聞女友，長得特別像，我就說，怎麽好像在哪見過。”

賀之洲臉色微沉，曾巧兮亦是沒什麽反應。

林宜瞟了眼當事人，拍了姜偉靜一巴掌，岔開話題，“你小子，成天不好好學習，就知道看這些八卦。”

姜偉靜被打得莫名，抱着頭嗷嗷大叫，還以為他們不信，極其沒有情商地拿起手機，急于證明自己，“我就是偶然刷到的，真的很像啊！不信我給你們看看。”

林宜氣得肝疼，對着他的腦袋又是一巴掌，“吃飯看什麽手機。”

姜偉靜這才意識到氣氛有些微妙，立即噤了聲，話題漸漸被扯遠。

賀蘭澈得知小哥畢業，想去買個禮物送給他，但奈何錢包捉襟見肘。小姑娘無奈，只得屁颠屁颠去求他哥。

賀蘭澈來到房門外，擡起手背輕輕敲了敲，“哥哥，你在嗎？”

隔了幾秒，裏面傳來男人漫不經心卻又帶着點戒備的聲音，“你先說什麽事，我再決定在不在。”

賀蘭澈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推門，登堂入室，“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兒找你。”

賀蘭闕坐在書桌前，正在看教科書，微微掀起眼皮，掃她一眼，神色冷淡，“要錢沒有。”想了想又補了句：“要命別想。”

賀蘭澈張了張嘴，舌尖的話滾了一圈，不知如何脫口，想了想，決定曲線救國：“哥哥，上次小哥問我，你和他誰帥，你猜我怎麽回答的？”

賀蘭闕頭也不擡，“不想知道。”

賀蘭澈被噎了一下，整頓了一下表情，锲而不舍道：“我可是毫不猶豫地選了哥哥你。”

賀蘭闕輕嗤，平時叫他缺心眼，有事相求就一口一個哥哥，她倒是能屈能伸，“是嗎，我怎麽記得你親哥，叫賀之洲啊！”

賀蘭澈一本正色地擺手，“表哥怎麽能和親哥一樣呢，在我心裏，哥哥，你才是我最親的親人。”

雖然知道是馬屁，但聽上去還是很受用，賀蘭闕瞟她一眼，“什麽事，說吧。”

“那個......小哥不是快畢業了嗎？我打算送個畢業禮物給他。”

賀蘭闕眯起眼睛，“多少？”

小姑娘豎起三根手指，不敢多要，畢竟她親哥畢業的時候，她只送了一根棒棒糖，“三百？”

賀蘭闕掏出錢包，從裏面取出五張百元大鈔，放在桌面上，“去挑個禮物，以你我的名義一起送。”

小姑娘掐住鈔票一角，将它拎起來，甩了甩，笑開了花，“好咧，馬上去辦。”撒腿就往外跑。

“等等，周末我定了餐廳，一起吃飯，到時候你記得把禮物帶上。”

“遵命。”

吃完飯，基本只有賀之洲還清醒着，他任勞任怨，挨個護送不省人事的舍友們回寝室。林宜也喝了不少，渾身使不上勁兒，坐在餐廳，和曾巧兮一起等他。

林宜杵着下巴，目光迷離地看向曾巧兮：“你知道他為什麽放棄保研資格，非要來仁和嗎？”

曾巧兮想起初見時錢上好的話，似乎是為了更好地将理論應用于實踐。

“那是因為你在這裏。”

“......”

曾巧兮的腦海中再次浮現那個女生的話：你憑什麽？

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赤誠相待？

心底似乎堵着厚厚的烏雲，揮不去，抹不開，酸澀一片。

“那天下雪，他站在走廊下，看着你和蘇頌走遠，什麽話都沒說，周身的光像是都熄滅了。”

“......”

那天，似乎是他第一次直白地表露心跡，撕破兩人之間的遮擋。

漫天的雪花飄散在男人的長睫上，打濕了那對黑白分明的眼眸。

可她卻說，只當他是弟弟。

那麽驕傲的一個人，舉手投足間都會煥發光彩，卻在那刻，暗淡無光，天地間的寒冷似乎都湧入了那具身體。

他站在那，一動不動，眉眼低垂，卻說，不必抱歉。

林宜說完，似乎再也撐不住，腦袋順着胳膊往下滑，趴倒在桌子上，面紅耳赤。

“這家夥怎麽也趴下了？”

低沉動聽的嗓音自身後傳來，曾巧兮回過神，扭頭，看向他。目光濕漉漉的，表情要哭不哭，含着悲憫，卻又是幸福的。

“怎麽了？”男人走近，揉了揉她的發。

曾巧兮搖搖頭，握住他的手，十指緊扣。賀之洲瞟她一眼，“你喝酒了？”

曾巧兮搖頭。

“那你大白天撒嬌？”

“......”被他這麽一提，曾巧兮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竟是撒嬌，左手端起酒杯，喝了口，緊了緊指尖，“那你就當我是醉了吧。”

賀之洲憋住笑，掃了眼林宜，拿起手機發了條消息，拉着女朋友的手揚長而去。

曾巧兮：“我們這樣抛下他，不太好吧？”

賀之洲舉起交握的手，“他哪有你重要。”

林宜迷迷糊糊地聽見了，想睜眼罵他，卻擡不起眼皮，只得在心底暗罵：“畜生，這就不管你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