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幽靈海

幽靈海

“從這可以下去！”喬宇手指着身側的石洞對他們喊道。

他身側的這些洞石在排列上更為緊密突出，看樣子更容易下去。

“我來探路。”顧言川說着大步徑直向喬宇身側的崖壁走去。

他剛過去便聽司程輕嘆一聲。随後抓過顧言川的手腕一把将他扯到了身後。“就你逞能。”說完他微探腰身一個起勁跳到了對面的石洞裏。二話沒說伸腿去探底下的石塊。

“小心！”顧言川緩過神來，雙眉緊蹙盯着司程叮囑道。

這石洞本就長年居于海底石礁之下，時長挂着水漬，再加上青苔蔓長，又黏又滑。

山洞之下綠色怪人已經化作一陣青煙消失的不見蹤影，唯一還在喧嚣的是底下的“獵犬人”。是那些被當做牲畜所飼養的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人。

司程每一步都踩的特別實。其實他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裏了。一眼都不敢往下看。

“英雄，小心！”

司程終于下到半路，卻聽見下面一個蒼老的心切呼喊的聲音。這聲音依舊是他們聽不懂的語言，緊接着被系統翻譯過來。但老人急切關懷的聲音卻能夠清楚地傳遞給他們。

“司程，小心。左腳後下方大約距離你有二十厘米。那裏有一個石塊。你試着夠一下。”顧言川的目光跟着司程的腳步一點一點往下走，他屏息凝神的模樣似乎比司程還要小心謹慎。

司程踏着下面是空的。聞言探出左腳。雙手緊緊握住上方石塊。

他極力向右後方探，但是視線正好被遮住，沒辦法只能憑感覺去夠。

“啊——”

司程一聲驚呼，身上竄出一陣冷汗，他左腳一空，右手手腕一滑，石塊直接紮入他的右手手腕之中，他踩空直墜而下，鮮血順着石塊一同墜落。

“司程！”

喬宇驚喊。

彼時顧澤目光四下掃過試圖找到一個着力點。

但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顧言川一個跳躍，直接踩上司程先前的落腳點，随即不要命似地踏上山岩。他腳下生風一般，幾乎垂直于崖壁，飛速地向下奔跑。

“伸手！”

顧言川盯着司程下落的身體大喊一聲。司程眸子倉皇一凜，極力控制身體向上伸出手。

顧言川一個俯沖抓住司程的手腕，他手臂上青筋鼓起猛地向上一提，轉身落到了司程的身下。

他為了抓司程整個人已經偏離崖壁足足一米遠，兩個人腳步完全脫空，直墜山底。

“我在下面！”司程大喊道。

司程放眼下去，就算是摔不死他們。摞在底下的人也可能缺胳膊斷腿。所以他抓着顧言川的手臂試圖去到他身下。

但和之前一樣。

在顧言川的絕對力量面前。

他巋然不動。

“我知道你在下面。”顧言川說着一記壞笑。然後幾乎貼在司程的耳根上對他說道，“我沒事。別怕。”

就在大家以為他們會摔倒落地的剎那，忽然一張破窟窿破洞的大網落在他們身下，一個失重之下兩個人眼前一暈閃過一道黑。

“二位先生如何？”

忽悠一下，顧言川和司程清醒過頭腦，目光投向兩邊。他們是剛才蜷縮在角落裏的那群老婦和小孩兒。竟是他們在底下扯開了一雙大網。

“沒事，多謝老人家。”司程說着起身，順勢将抱着他的顧言川也帶了起來。殷紅的鮮血從他的手腕處流下。

“老人家，你們可是貝拉小島上的人？”顧言川低頭抓住左衣袖，右手向外一扯，白色襯衫被他扯下來一尺。

“麻煩了，放我們下來吧。”顧言川抓過司程的手腕，一邊給他包紮傷口一邊對周邊的老婦和小孩們說道。

衆人動作輕放，待他們起身站穩，其中便有人忍不住啜泣起來。

“我們能下來了嗎？”石洞裏喬宇擴手大喊道。

顧言川：“奶奶，請問有沒有從那上面下來的路？”

人群中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奶奶顫顫巍巍地走近，提起衣袖拭掉了滿臉的淚水。聲音既蒼老又沙啞回應道，“有。先生下來的“天路”後身有一條密道，可以從那上面下來。”

老婦人說完布滿息肉的白色眼球目不轉睛地盯向司程。

司程不知為何，竟然恭敬地點頭回了一個禮，然後對老婦人道了聲，“多謝。”

“顧澤，你們從咱們剛才來的鋼鐵架的後面下來！”顧言川仰頭對喬宇他們喊道。

喬宇應着，“好！”随後同顧澤和瓊夏向原路返回。

“先生們，我們是貝拉小島上的原住民。只是，只是被有心人擄走，流浪至今未歸。許是，許是島上的人，也，也沒有什麽好下場。”老婦人說完掩面痛哭起來，抽噎的聲音響徹整個山洞，猶如敲擊在山壁上的海浪凄厲而蒼涼。

聞言司程和顧言川面面相觑。他們雖然知道那些留在貝拉海島上的人都已經死了。但似乎默契地把這個真相咽進了肚子裏。

司程輕提口氣，問道，“奶奶，你們在這裏是做什麽？還有，剛才走的那艘船是要去哪的？”

奶奶抽噎着，此刻被圍在困獸場的那些四肢匍匐的“人”還在支支吾吾地四下嚎叫。

“留在這裏的人都是祭品。我們這些老的小的，時間到了，就會被投入那聖池之中，送給天神。至于這些身強力壯的男子。若他們屈服，就會被訓練成鬣狗。同你們先前看到的一樣。守衛這裏。”

“那，如果不屈服呢？”司程的目光掃視而過那些被鐵鏈緊鎖的勒入皮肉的“男人”。

他們毛發紛飛，只剩下一雙黝黑的雙目藏在一片迷惘之中。

雙手雙腳跪地匍匐...脖頸仰天...狂吠........

“不屈服，就會被拔掉舌頭，然後被扔入鬥獸場。他們會和真正的野獸厮殺。弱的，被猛虎咬斷脖頸最後只會留在場上殘肢血肉。幸存的，會被帶到其他地方。至于去了哪裏，我們也不知道。”

“爸，阿爸！”

老婦人說完人群中一個黑皮膚的小孩哇的一聲大哭。倉皇之間，他竟然沒有一個可以擁抱的人。

司程的心在那一刻似乎被揪着窒了一下。

“他們還會來人嗎？剛才的船還會再運走新的人，對麽？”

老婦人盯着司程應道，“是的。船會再來運人，但不出意外他們不會來人的。”

司程遠望，目光落在先前小船停靠的位置。

在那裏，微弱的光亮從洞岩的縫隙中照進來。那只黑色的影子就站在牆壁之上。似乎在等他過去。

司程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什麽。就好像他們根本不清楚，黑色影子究竟還經歷過什麽樣非人的遭遇。也許，只有繼續走下去，他們才能找到，超渡靈魂聖手的真正緣由。

司程收回目光，長睫微啓，他盯着顧言川的眼睛突然開口道。“顧言川，我想你，陪我往下走。也許很危險，”

“我願意。”

“我一定會陪着你往下走的。”

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從他遇見他的那天起就是。

“什麽時候了，還看！”

顧澤說着已經從他們身後走了出來。

他們一個個的全身幾乎都濕透了。瓊夏和喬宇因為身子薄一直在打哆嗦。

“貴人們，我們這有破爛衣衫，如果不嫌棄就披上吧。只能說，說是暖的。可，可能會有虱子爬........”老婦人自知身上衣物殘破不堪，常年下來，蟲蟻寄居，但出于對他們的感恩還是開了口。

顧言川身上本來就只有一件白色襯衫，剛剛還被扯下去一塊袖子，實在是沒有可脫的了。司程轉身将身上的外衣遞給喬宇示意他給瓊夏披上。

“謝謝司老板。”瓊夏打着顫對司程說道。

司程只答，“婆婆說接下來不會有人再來這裏。但是會來船。保險起見，你們三個留在這裏等紅玉他們兩個。我們兩個會跟船走。”

“可是，接下裏的路肯定更難走，會更危險，你們兩個，能...能行嗎？”喬宇扶着瓊夏，但是內心似乎跟着寒戰在抖，雙眉緊蹙，實在不知道他們接下來該何去何從。更擔心司程和顧言川兩個人接下來恐怕會遇見更大的危險。

唯一不同是顧澤的反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司程身邊的顧言川。兩個人四目相視，看了對方一眼。就像是一種無聲的交接。

顧澤竟然沉聲說道，“去吧。這裏交給我。”

司程聽聲回頭，愣了一下，随即微提嘴角，然後點了點頭。

“那，咱們過去吧。”司程話音剛落，那牆上的影子在微光之中抖動了兩下。緊接着，一艘小船飄飄悠悠地蕩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