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幽靈海

幽靈海

“咳——”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司程終于睜開了眼睛。慘白的臉色被憋得暈起了一點紅。

看到他醒了，顧言川松開手，如釋重負。整個人跪着癱軟在草地上。眼淚肆意地混在了臉上的雨水裏。

“拉我一把啊。”司程啞着聲音喊他，右手從顧言川的掌心穿過抓住了他垂在身邊的手。

顧言川左手肆意抹掉臉上的水和淚，一邊回神一邊單手将司程拉起身。

“你吓死我了。”

司程剛起身便又被顧言川抱在懷裏。這一次這個懷抱幾乎要吞噬他。

他能感覺到顧言川身上在顫抖。

“我沒事。我沒事。”司程的下巴抵在顧言川的肩膀上，一邊小心翼翼地拍他的後背一邊在他耳邊說着他沒事。

“我真的沒事。”

司程話音落下但是顧言川卻沒有任何想要松開手的意思。就這樣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裏。雙手環着他，力度逐漸地變輕柔，呼吸也跟着變得溫熱。

這一次司程沒有試圖掙開他的雙手。他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現在的驚恐。他只是靜靜地被他抱着。周邊潮濕的空氣環繞在他們身邊。靜的，好像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答應我，接下來的路，你不要涉險。”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顧言川終于肯放開他。但是抓着他的肩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他涉險。

司程故意用笑掩飾，“你這不是胡說麽。你我都是誤入這個世界裏的人。我有什麽理由讓你涉險？我再冷酷，再自私，也不可能看着你一個人被欺負地那麽慘。”

司程說着撥掉顧言川攔在自己腰上的手，但是誰知顧言川一個用力直接将他整個人摟到他的胸口。未等他反應過來，顧言川冰冷的唇瓣已經完全覆在他的唇上。

不容他反應。不容他掙脫。甚至夾帶着暴力的侵占。親他，吻他，緊緊地禁锢住他的腰，撬開他緊閉的牙關。

任憑他一次次靠着手臂掙脫反抗，他還是沒有放開他。

直到他的腰和身子軟下來，直到他把手放在他的脖頸上，環住他回應他。

唔——

一聲聲急促的喘息襲來慌亂的吻才穩穩地靠了岸。

兩雙盛水的眸子在岸邊四目相對，墨藍的天幕從剛才的恐怖暈上了一層溫柔。

“我要你記得。無論你以為你是誰。你都是我愛的那個男人。也許，你，你現在記不起來我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

“但是司程。我愛你。我們之前遠不止抱過，親過。你上過我的床。你整個人都完整地屬于過我。我顧言川不怕為了我的愛人而死。受委屈，受傷都不怕。但，”

顧言川說着在司程面前落下了兩滴淚。

他猛吸口氣低頭掩飾。

那兩滴淚落下的剎那，司程的心頭一顫，不知為什麽，心裏湧上一股他說不上來的心疼。

顧言川低着頭啞着聲音，“但我，我怕我愛的人受傷，我怕他委屈。更，更怕他會死。所以，”

“只要有我在。無論你願不願意。不要受傷，不要涉險。”

“讓我來愛你，保護你。”

“我願意。”

“司程，我願意，你記住了嗎？”

“嗯。記住了。別哭。”司程從他手中将手腕移出來，拇指落在他的臉頰上拭掉了他臉上的淚痕。

“非要我這麽醜你才乖。你一直都是這樣。”顧言川說着站起身來。他伸手将司程拉起來。

在暗淡的光線裏，司程總感覺這家夥似乎在害羞。

可,抱住他猛親的人不是他自己麽.......

“看夠了吧？已經上岸了。帶路吧。”顧言川說着回頭對躲在密林中的那個黑影說道。

黑影唯唯諾諾地從一棵大樹後面移出來。他雖然沒有表情，卻在暧昧的氣氛中帶着一點戲劇性的小害羞和看得意猶未盡。

司程在後面忍笑。

原來這個釣系人精真的在害羞........

黑影走在他們面前帶着他們沿着密林裏的一條小路往前走。

“小心。”

顧言川走在前面回頭對司程說道。

司程應着，“嗯。”

他們小心地跟着黑影往前走。這個密林雖深，但是卻留出來一條小路，所以走起來并沒有很費勁。越往前走，路兩邊的林子越稀疏，隐約之間似乎有一片農莊和一個歐式的小別墅出現。

“這應該就是這次的目的地了吧........”

顧言川和司程踏上農莊的草地。望着遠處的小莊園心情再一次變得莫名沉重。

他們穿越農莊，黑影并沒有帶他們進入那個莊園。而是繞到了莊園後面的一片空地上。

當他們看到空地上一棵碩大的樹冠上面挂着全部都是人頭時，完全石化在原地。

那些人頭雖然都已經變成了骸骨。但卻因其本色蛻化成七彩的顏色。

而那黑影卻跪在樹的一側久久伫立。

樹根下有一個牌子，上面寫着：低賤者之墓。

所以那些被帶走的貝拉海島上的人，最終都被帶到了這裏。曾經他們被大陸上的人稱為世界上最聰明最善良的人。但就因為這樣一個寓言，引起了懦弱者和無知者的嫉妒與恐懼。

從此貝拉海島成為了人間悲劇。

這裏的農莊上和莊園裏空無一人。沒有記錄時光的機器向他們講述過往這裏究竟發生過什麽。

但是這一路走來，他們看到生命被虐殺被侮辱被無情地戲耍。

無論曾經登陸貝拉海島的人是出于恐懼還是自保，他們殘忍地屠殺了一群鮮活的生命.......以侮辱和暴虐的方式。

司程的喉結滾過，啞聲開口道，“我們來超渡他們吧。”

“好。”顧言川應下拍了拍司程的肩膀。

司程試着在面板上寫下他心中的答案。

【超渡幽靈聖手：世界上的生命都是一樣的。是因為人有了意識，自以為有驕傲和高貴的資本而恃強淩弱。沒有哪個生命是高貴的，沒有哪個生命是低賤的。所有的高貴，都是自以為是的人的自以為是】

【祝你們在另一個世界快樂而自由】

【完成】

司程按下最後的完成鍵。果然，天光逐漸放明，他們眼前的骸骨散發出七彩的光亮變幻成黑色的影子。

當天光變得全明時。天空變成了水洗般幹淨的淺藍色，飄着兩朵随意游走的白雲。

随後所有黑色的影子變成了缤紛的彩色。他們注意到一路而來的那只影子牽起了兩只手。右邊的身形到他的肩膀，左手邊的似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身高。

七彩的影子在陽光下漸漸消散。

他們看到跟來的影子帶着身邊另外兩只影子向他們深深鞠了一躬。随後也在陽光的照耀下消散了。

“人是最矛盾的存在。那些劊子手，人性本惡。可那黑影一家，又知感恩。所以，究竟是本惡還是本善呢？”司程說着回頭望向了身側的顧言川。

顧言川只是對着他淡淡一笑。“本善。”

“我馬上要回去了。”

“我知道。”顧言川看着他笑得更深了一些。

“我會好好想想。我我們的過去。”司程略微偏頭假裝看向遠方說道。

顧言川手繞到他的耳廓，輕輕捏住了他的耳垂。竟露出一絲痞壞。“不重要。你讓我親，這個比較重要。”

“又不正經。”司程說着打掉了他的手。

“我該拿什麽把你留下呢？”

顧言川望着他話還沒說完，司程便覺得腳下一飄，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