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殺人誅心

第99章 殺人誅心

文仲青胸口跳得厲害,甚至不知道付臨是偶然為之還是已經知道了什麽。

“疼不疼?”付臨的目光落在那處傷口上,只問了這麽一句。

文仲青緊張得渾身僵硬:“有,有那麽點兒…………那個你…………”

“這是怎麽弄的?剛和我說沒有呢?”

“我是怕你擔心嘛。”文仲青神經再大條這會兒也不好說沒事了,只得半真半假地回應。“就…………被我爸捆的。”

說是文福遠捆他也不算撒謊。文福遠确實讓林肖捆他了,只是他當時太過生氣,才把自己弄傷。要是做個乖寶寶,現在付臨也不會發現。

“他為什麽要捆你?”付臨抓着他繼續問,指腹碰着了文仲青的傷口。

文仲青抽了口氣,手腕上的疼痛傳來,又不敢表現在臉上。“那個,他說太久沒回去,要讓我好好休息幾天才肯放人。”

付臨捏着他的手腕問:“當爸的這麽折磨兒子?你還不反抗啊?”

“反抗啊,就是反抗了才弄成這樣嘛。”換做平時文仲青早跳起來了,這會兒心裏做賊似的,不敢把事情擴大:“可他是我爸,也不能去告他啊。”

“那以後別回去了,可以嗎?”付臨松開文仲青的手,手掌扶在了文仲青的肩頭:“要是他下次用鐵鏈子捆你,你還怎麽出來?”

“我又不是狗。”文仲青忽然覺得付臨的表情沒有那麽可怖了,開起了玩笑。“說實話我也不想回去了。”

付臨忽然手上一用力,把文仲青按向自己:“有什麽委屈可以和我說,不要一個人悶着。”

文仲青腦子裏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又被付臨的溫柔弄得不好意思,往前靠住了他肩頭:“我能有什麽委屈,有委屈也自己解決了。”

付臨輕輕“嗯”了一聲,同肩上的文仲青靠了一陣:“我在這兒住着不習慣,晚一點想辦出院手續回去。”

“別啊。”文仲青從他身上起來,“不是說還有危險期,留在醫院觀察比較好。”

付臨笑着打趣:“我這麽危險的,你剛還換着法子折騰,哪裏當我是病人了?”

文仲青被他堵得啞口無言,耳垂上一熱:“情不自禁嘛,你又不拒絕。”

“我嘴上抗議有用嗎?”付臨撐着上身動了動。

文仲青忽然發現他已經坐起來很久了。“阿臨你是不是…………已經?……”

見文仲青終于意識到這點,付臨伸出食指按到了他嘴上:“說什麽呢,我還不能動啊。”

“裝吧你。”文仲青忽然高興起來,翻身下床,赤腳踩在地上,伸出雙臂把付臨抱了起來:“真好——”

付臨臉上有些不自在,他和文仲青的身高差在那,總被抱有些不像話:“放我下來了。”

“有什麽關系,你是個走不動的病人,誰看見了說你?”文仲青說得一本正經,安慰他道。

這歪理也就文仲青愛說,并且對抱付臨的事樂此不疲。付臨覺得臉上無光,只得在心裏盤算以後怎麽把這事讨回來。他現在雖說是忽然恢複了部分運動功能,但還遠沒有達到以前的正常狀态,文仲青要借機做什麽壞事,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格。不過這一點文仲青并不知曉,只是單方面的高興着他的複原。

早在兩人做的時候付臨就已經察覺到,雖然他渾身疲勞,不過想碰文仲青的意願十分強烈,盡管這種思念的主觀性激活了他身體的部分機能,可并沒有讓他像現在這樣活動自如。真正讓他撐起來的,是剛剛身體裏蔓延的憤怒。

雖說看到那個視頻的瞬間他有些失控,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想清了事情大概的走向。文仲青的個性付臨很清楚,他失去理智的時間也就短短的幾十秒。如果文仲青做過讓他難堪的事,現在他不會出現在醫院,而是應當在派出所裏自首。自家戀人這麽淡定地和他在醫院親親我我,不會有什麽原則上的大事。不過文仲青不願意對他說事情的經過,付臨依舊有那麽點小小的介懷。

“剛剛第一個問題姑且算你回我了,還有第二個問題呢。”付臨繞了個彎,又把話題引回了起點。

文仲青望着懷裏的美人兒,壞笑道:“你問什麽了?”

“林肖是不是在追求你?”

文仲青背脊一緊,幸而大腦的下令速度快于肌肉,才沒把付臨落下地去。

“那個,你怎麽還吃他的醋?”

“還?”付臨仰着臉,視線停在文仲青的下巴上,陰陰郁郁的神色即便躺姿也有十足的壓迫感。

文仲青的語氣好像他是個醋缸,他沒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也不至于這麽問下去。

“在河邊的時候不是已經沒什麽嘛。”文仲青想不通付臨為何又忽然發難,只得硬着頭皮答:“他跟着我是我爸的主意,跟我沒什麽關系啊。”他心中忐忑,付臨還是不要知道林肖對他說那些尴尬話比較好,否則以後見面還不得打起來?他不心疼林肖,但可寶貝付臨。付臨不像他,要是受傷傷到臉,那可會讓他哭的。

“還真是不會拒絕啊。”付臨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這陰陽怪氣的話文仲青怎麽聽怎麽不爽,回怼了一句:“我也沒有怎麽樣,有什麽好拒絕的。說起來你不也是,手機裏存着那麽些喊你老公的,也沒删吧……”

“…………”

付臨臉上更不高興了。

文仲青低頭注視着那張他着迷的臉,發現越跟他吵吵越喜歡,決定繼續下去:“你都沒跟我說,你還認了一個姐姐呢。”

“她沒喊我老公。”付臨整張臉變得十分嚴肅,嘴唇也抿得緊緊的。

文仲青腦子裏根本就沒有往那處想,只是付臨的事他都想要知道,包括他的朋友圈。

“那……你陪不陪她?”文仲青雖說覺得這話題問下去變得奇怪,依舊打不住。

“她來這兒可能就一次,即使這樣也不陪嗎?”付臨是把莫琳當半個親姐的,也從來沒有過什麽不良的心思,一時不能理解文仲青問這句話的意思。

付臨之前一動就累,自然是不能去陪了。可現在他已經能動了,那必然是少不了要出去的。文仲青本意并非是要繞到這上頭,可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跟付臨計較起吃醋問題,進而歪到這麽離譜的話題上。

“我只是在意有人跟我一樣叫你阿臨。”文仲青将付臨放回床上,不知為何心裏有些空蕩蕩的。這原本不像是他會說出的話,可大概是這房內的空氣不好吧。

“我出門陪她的時候,你也一起來吧。”付臨握着文仲青的手,沒問他一聲就強行拽到身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

付臨自然不會想說,自小時候起就只有文仲青那麽喊他。只是他小時候剛出國的一段時間裏,為了讓自己更快适應,才讓當時同齡的莫琳那麽喊他,那樣會讓他覺得文仲青還在。現在給他“冠名”的文仲青竟然會介意,有些出乎付臨的意料而已。

文仲青不是個鋼鐵純爺們兒嗎。

兩人各有些小心思,在醋缸子裏飄來蕩去,誰也不讓誰。當付臨意識到自己居然被文仲青牽着走的時候,有些懊惱地下了病床。

“幹嘛去?”文仲青看着他穿上藍色可愛熊拖鞋,緊張地換上了自己的跑鞋。

付臨郁悶着臉看了他一眼,開口道:“去廁所,要來嗎?”

“你可以不用下床的。”文仲青口不擇言,目光有意無意地瞟過床底的一次性便壺。

付臨一次都沒在他面前用過那玩意,他不知道面子對付臨竟然如此重要。文仲青發表了一次高論之後,又跟到了廁所門口:“你一說我也想進去了。”

付臨很有收回上句話的沖動,沒等文仲青進去,砰地一聲關了門。

文仲青吃了聲響,在門口發牢騷道:“開門,不讓我進去我就破門了。”

“…………”

廁所裏嘩嘩的水聲響起,付臨沖了把臉,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麽。直到文仲青暴力破門的時候,付臨臉上還挂着水,被門口的響聲吓得丢了魂。

文某人霸氣入廁之後發現根本沒有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面可看,只看到付臨一臉水滴地瞪着他。

“青,弄壞了門得賠的。”

“嗯。”文仲青興趣缺缺,忽然沒了生氣。“你從我的工資裏扣吧。”

兩人之前有口頭的雇傭關系,文仲青保護付臨的安全,付臨給相應的薪水。這時候的意思就是要付臨負責給錢了。雇主顯然沒想到這個屬下這麽“豪橫”,用毛巾無聲地擦了擦臉。

“是你邀請我進來的。”文仲青非但不知悔改,還一臉痞相。

“嗯,好。”付臨轉過身:“那你上吧。”

“你呢?”

付臨才沒什麽愛好跟他一起上廁所,無聲抗議之後走了出去。

文仲青為他破壞了一次公物,有種被他忽悠的恥辱感。

“阿臨!”

付臨正在房間換衣服,上身的病服剛剛脫下。在文仲青的色狼眼裏,付臨腰下全是腿,腰身也是迷人的。要是他有付臨這個身高,就能參加後兩個重量級的比賽了。

可惜他只能在輕量級和羽量級之間徘徊,這對男人來說,中小量級總是有點兒不夠意思。

付臨回過頭來望了文仲青一眼,套上一件休閑V領T恤:“這麽快?你到底進去幹嘛的啊。”

“看你的。”文仲青靠在牆邊上,忽然有了一個想法:“阿臨,如果我重新回去參賽……”

付臨穿衣的手一頓:“參什麽賽?”

“工作沒了嘛,我這人又沒有什麽別的長處,想去沖擊一下世界冠軍。”

這兩年來文仲青迫于家庭壓力退役,壯心不死,還保持着高強度的訓練。在大學任教和卷入付臨的家事,對他來說仿佛一場夢,夢醒了就開始迷茫自己的方向。

付臨慢慢換好褲子,淡淡應了一句:“不準。”

文仲青脫口問道:“為什麽不準?”

“我付家的人,是給人打的嗎?”付臨忽然說出文福遠一樣的話來:“你既然問我,我的答複就是不可以。”

文仲青一時有些懵。他最反感的就是文福遠不讓他訓練和比賽,非要逼迫他做一些他不喜歡的事。如今付臨簡直跟他爸一個模子翻出來的,太可怕了。

或許是文仲青在一旁的震驚臉太傻氣,付臨語氣緩和了些:“我不想你被打得遍體鱗傷。”

“…………通常都是我打得別人遍體鱗傷。”文仲青皺着眉,他現在正在巅峰期,就這麽退了他多少有些不甘心。

“青,你知道你被付冬雲打的時候我多難受嗎。”付臨忽然換了個角度說話。

文仲青當然還記得他在一旁瘋狂喊停的畫面。可是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确的,他不過挨了幾拳,可救了付臨的命。要是付臨被多次電擊,那早躺下回不來了。

“你要我以後一看你比賽就難受嗎?”付臨的眼神深沉,聲音也低了兩個度。

文仲青對他這個表情簡直沒抵抗力,堅持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商量着道:“那你不要看比賽了?”

“我不看比賽可以,可是你回家,我會看到你身上的傷。”付臨忽然避開文仲青的視線,“你要我不碰你嗎?”

文仲青忽然覺得付臨的閃避讓他有些難受,只是這麽一說就讓人窒息。他不是個聖人,喜歡付臨卻能忍住不抱他。尤其是他們倆現在已經進入一個死循環,別說一周半個月,兩三天不做就心癢得慌。文仲青難得地沉默下來,認真想着他幾句話。

“青,我可以不限制你。但是……你要我無視你身上的傷口嗎?”付臨說完目光又鎖着文仲青的護腕,文仲青敏感地把手往身後藏了起來。

付臨說得話不是沒有道理。他從前動不動封閉集訓,是因為沒有愛人的關系,也沒有牽挂。可現在的情況變了,他有付臨,先不說付臨能不能忍受他長時間離開,他自己想一想都覺得做不到。

“我不…………”文仲青覺着有些憋屈:“阿臨…………”

“你要是能忍住一個月規規矩,我就同意你,怎樣?”付臨提了個仿佛自己都不能接受的要求:“你怎麽忍心……讓我一個人在家裏當苦行僧”

文仲青說不出個道理來,付臨的意思是夢想和他之間得選一個。雖然沒有強迫他,可這滋味跟直接不同意他沒有什麽兩樣。

成年人哪會做什麽選擇,他都想要。

“就這樣吧,說好了。”付臨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就當他這麽同意了。

文仲青悶在一旁,猜着付臨在打什麽算盤。他就那麽肯定,他一定忍不了一個月?

兩人草草收拾好東西,辦了出院手續之後打車回家。文仲青跟着他回,忽然覺得渾身都自在了。沒有文福遠林肖,沒有游芳付冬雲,這房子裏只有他和付臨,沒有誰能打擾他們。

文仲青把包袱扔在門口,想也沒想地進了卧室躺在床上,等到付臨進門,才張開了一雙孤獨寂寞的桃花眼。

滿目的情愫和流光投向付臨,可付臨就像是在頭上裝了屏蔽罩,對他視而不見。

“阿臨——”文仲青在床上張着手臂,企圖叫付臨給個擁抱。

付臨嘆了口氣躺在了文仲青身邊,不過并沒有對他做什麽。“哪,你要睡哪兒都可以,不過不能碰我。”

文仲青張開的手忿忿地收了回去:“真要這樣?”

“真要這樣。不然你總想着別的,回去訓練也會心不在焉對不對?”

付臨的話似乎很有道理,但無疑對文仲青是個殘酷的懲罰。兩人好不容易走過了一段坎坎坷坷,本想着要放縱着過新婚蜜月的文仲青,這會兒怎麽也提不起來勁。

“好像有哪裏不對。”

“要不就放棄這個想法,好好做保镖。”付臨利誘道:“可以加薪,怎樣?”

“沒勁。不過是你左手騰右手,不都是家裏的嗎?”文仲青望着付臨的側顏,又想動手,可理智總算贏了一回,讓他把手停在了空中。

下一秒,文仲青就暗罵起自己來。他的腿先于手動作,已經壓在了付臨的長腿上。

“…………這不算。”

文仲青矢口否認,就沒想過這麽容易破了規定。

付臨側過臉,帶着文仲青的腿動了動:“不算?這樣不如你睡隔壁去呢,好歹能多堅持一會兒?”

“我不要。”文仲青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跟付臨馬上就要結婚,哪有分房的道理?

“這次就是不算。等等,你碰我就行嗎?”文仲青意識到付臨抓住了他的腿,正要把兩人貼合的狀态分開。

“當然可以啊,又不是我要離開,是你要抛下我走。”付臨撐起身,距離文仲青不到一尺距離,溫柔的呼吸都感覺得到。

美男計絕殺…………文仲青悲催地想着,抗議道:“憑什麽就你制定規則。”

“你說你不去了,不就可以了?”

“不說,想強迫我門都沒有。”文仲青捏着拳頭,心道再堅持個幾天,對付臨免疫了就贏了。

“是嗎?”付臨忽然湊到文仲青跟前,勾起他的下巴吻了起來。

柔軟濕潤的舌尖在下颌骨上輕掃,文仲青臉上的溫度驟然身高,慌得向旁邊掙紮:“做什麽、你……你這樣犯規啊!”

換做平時,付臨這樣撩他他早撲上去了,這會兒當起了貞潔烈夫的文仲青,粗魯地爆了一聲粗口,只得幻想着撲上去手撕付臨的衣服。

“文老師。”付臨忽然換了個稱呼,“怎麽這麽沒禮貌呢?你好歹為人師表,這樣子怎麽行?”

文仲青腦子裏只是淡定地想着為人師表已經成了過去式,他想的只是人類的正常生理需求那檔子事兒。

付臨瞧着他努力克制的模樣,心裏不由得有幾分憐,放開那只纖細的下巴,嘴唇壓到文仲青的薄唇上。文仲青喜歡什麽,他就來什麽,直到等他主動投降,這才是殺人誅心的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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