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lost cherry30
lost cherry30
大雨不停的這一晚, 鐘令睡得很不安穩,幾次被雨聲吵醒,身邊的位置都是空空蕩蕩。
最後一次醒來是淩晨四點, 他依然沒有消息。
那一刻, 她讨厭自己控制不住想他的樣子。
早上醒來看到自己放在床頭的那塊腕表, 她沒由來覺得心煩,順手将禮盒塞到了衣帽間的角落裏,不想再看到。
早餐剛剛結束, 大jsg門處略有聲響。
鐘令以為檀舟回來,起身就往門口趕。
驟雨初歇,日光清澈,風雨連廊積水濕滑,鐘令穿着拖鞋就出了門, 匆匆轉過拐角, 卻見秦姝手持雨傘出現在連廊盡頭。
“姐姐。”她沖鐘令笑得明媚:“雨還沒停,我來接你上班。”
狂跳的一顆心就這麽安靜沉落下去, 悄無聲息, 緩慢墜入深淵。
“吃早飯了嗎?”鐘令木然發問。
她回答:“吃過了。”
鐘令轉身, “進來吧。”
她就不該有所期待。
工作沖淡了她的情緒, 直到午後汪經理才來告訴她, 說檀舟需要請假一天。
鐘令沒多問, 準了假。
屋檐雨水滴滴答答,檐下青苔蔓延一片。長風亭已經換上了厚厚的風簾, 獨坐亭中也不會覺得天氣寒冷。
天色陰沉,亭中紅泥小爐哔啵作響, 爐上紅茶袅袅生香。
鐘令手執淡青陶瓷夾,緩慢翻動着烤網上的栗子, 堅硬外殼驟然崩裂,明黃果仁半露,欲語還休的模樣,很是可愛。
秦姝守在她身邊替她剝栗子,還不忘了說:“都說了高中學歷不靠譜吧,這才幾天就開始請假不來上班?以為自己珠寶展多大功勞呢,真是給他臉了。”
鐘令盯着爐子裏發紅的木炭,語氣平淡地說:“沒由來的,總提他幹嘛。你好歹是國內名校畢業,非得要跟他高中學歷較勁嗎?”
秦姝撅着嘴,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心理不平衡,被他捷足先登。”
鐘令慢悠悠喝了口茶:“那你用實力說話,讓我把他換掉。”
秦姝給她遞上一顆剝好的栗子,肯定道:“我一定會的!”
恰好茶坊員工順着青石板路走過來,說外頭有客人找,姓簡。
鐘令看着秦姝:“展示你能力的時候到了,幫我把人打發了。”
秦姝一口應下:“放心吧姐姐。”
人走了,長風亭也安靜了,烤網上栗子一顆顆崩開,偶然一顆活躍的,猛地蹦到了鐘令手上。
刺激的痛感從虎口處傳來,她還沒來得及查看,另一顆栗子又從烤網上蹦了起來。
鐘令被吓了一跳,趕緊拿着陶瓷夾想将栗子放進瓷盤。
不過是剛剛靠近,手上又被崩了一下,鐘令吃痛,忍着沒收手回來。
側邊風簾帶起涼風一陣,有人走進來接過了她手裏的陶瓷夾。
“我來。”
沉緩醇厚的聲音,像紅酒,入口驚豔,回味悠長。
鐘令稍稍擡眼,男人一身剪裁得體的雙排扣西裝,襯衫扣得一絲不茍,打着優雅的半溫莎結。
恰好露出的脖頸皮膚細膩冷白,喉結突出,下颌線明晰,是她不認識的漂亮線條。
鐘令稍稍退開,遲疑着問:“先生您是?”
烤網上的栗子已經清理幹淨,檀岳放下陶瓷夾,側目看着鐘令說:“檀岳。”
熟悉的名字。
孩子不是前妻所生,還在外頭包養女明星那位檀總。
為什麽會來找自己?
鐘令正不解,風簾被另一人撩起。
來人頭發花白,單手拄一支黃花梨手杖,深灰色的呢料西裝搭配藏藍絲巾,面容親和,目光溫柔。
“依依。”
鐘令直覺來人身份不凡,趕緊從石凳起了身站至一旁。
只是她還是沒太弄清楚,怎麽她完全不認識眼前人?
何玄墨走近前,看着鐘令清澈的眼光,笑着說:“我姓何,你沒見過我,我可抱過你。”
鐘令忙問:“何爺爺您是我外公的朋友?”
她愣了愣,趕緊上前扶着何玄墨,“爺爺您坐。”
鐘令趕緊叫汪經理換來新的茶具,又拿了外公最愛的母樹大紅袍招待客人。
何玄墨看她出落得明豔美麗,心裏很是高興。
“冒昧前來打擾,依依不會見怪吧?”
鐘令雙手奉上茶,“爺爺您說的哪裏話?外公要是知道您來看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到這裏何玄墨不禁悵惘,他看着鐘令說:“我和老鐘好多年沒見了,當年他走,我也沒能抽出時間來看看他。”
鐘令開始有印象,當年外公離世,有一位北城的故友送來一副鄭板橋的墨竹圖,價值百萬。
能以此貴重之物作贈禮的老先生,必然與外公交情匪淺。
鐘令笑着回答:“外公生前廣交四海,常說‘相知無遠近,萬裏尚為鄰’,故人相見自是歡喜,但若山海相隔,常念于心的情義更重千斤。您一直挂念外公至今,他若是知曉,定要多喝兩杯高興高興。”
何玄墨爽朗一笑:“沒想到老鐘教出來的外孫女同樣是能說會道。”
何玄墨一擡手,檀岳将一副畫軸擺上了桌。
“今天特地來尋依依,是想讓依依幫我個忙。”
檀岳鋪開畫卷,鐘令覺得格外眼熟。
何玄墨說:“這是十多年前你外公送我的一副消暑圖,這麽多年一直挂在我的書房裏,前些日子被人不小心弄髒了一塊,墨色散了一點,你外公的題字也暈了一些。我想着這畫是你外公送來的,想試試看問你有沒有修複的辦法?”
鐘令一愣,略有遲疑問:“何爺爺,您很喜歡這幅畫嗎?”
何玄墨不假思索:“當然。我這大半輩子看過不少名家畫作,或是恢宏大氣,或是精巧細膩,都比不上這消暑圖靈動傳神。再有你外公的親筆題字,別有意趣。”
鐘令臉上一熱,說:“爺爺您真是不吝誇贊。”
何玄墨看着她笑,檀岳也順勢接過話說:“我外公的确很喜歡這副消暑圖,已經在書房挂了十幾年了,逢人就要誇獎一番。前幾年有人花八十萬的價格想要買下這幅畫,外公都沒舍得出手。”
檀岳這麽一說,鐘令更加不好意思,她怕破壞這幅畫在何老爺子心目中的好印象,愣是忍着沒說這是她十歲那年畫的。
她将畫收好,說:“我試試看。”
陪着何玄墨寒暄許久他才起身離開,鐘令本想邀請何玄墨吃晚飯,奈何檀家已設好家宴,她也不多留。
上了車,何玄墨問檀岳:“覺得鐘令如何?”
檀岳隐隐揣摩到何玄墨的意思,回答:“小姑娘挺可愛的。”
何玄墨看着他:“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檀岳腦海裏閃過鐘令那張明豔的臉,是美,但......
“年紀太小了。”他說:“跟檀舟倒是挺合适。”
何玄墨輕笑:“年紀不是問題。”
“外公。”檀岳轉向何玄墨說:“我離過婚,還有檀星澤,人家小姑娘怕是連戀愛都沒怎麽談過,你怎麽能讓人上來就當後媽?”
何玄墨卻說:“她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人,老鐘的教養我信得過,依依若是過了門,定會對星澤好,以後等你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會厚此薄彼,她是你的最佳選擇。”
檀岳不以為然:“瞧您這話說的,八字還沒一撇呢您連以後的孩子都打算好了,這鐘老爺子要是還活着,一定給您氣沒了。”
何玄墨擰眉不滿道:“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
“外公。”檀岳語重心長勸他:“你知道的,我現在工作忙,根本沒時間談戀愛,更不想耽誤人家小姑娘,您就別亂拉紅線了。”
“什麽叫耽誤?她現在無依無靠的,我作為老鐘的故友不得費心幫他照料這個外孫女?”
檀岳忍不住嘀咕:“有您這麽照料的嗎?”
“你...!”
“實在不行,我介紹給檀舟,也算了了您一樁心願不是?”
何玄墨被氣得吹胡子瞪眼,憤憤道:“你讓孟瑤怎麽辦?”
檀岳忽地輕笑:“他倆成不了。”
“怎麽成不了?”
檀岳松了松領帶說:“孟瑤心性未定,脾氣還不好,我那兄弟看上去文質彬彬謙和有禮,其實性子倔得很,他倆要是強行湊一塊兒,保準天天吵架。”
“您別說,鐘令這性子倒是跟檀舟很合,他倆要是接觸接觸,說不準能成。”
何玄墨剛想張口,檀岳又緊接着說:“還有,您別老想着讓孟瑤嫁進檀家來,她爸她哥那邊糟心事一大堆,也就是現在風平浪靜,回頭要是出了什麽事兒,我們撇關系都來不及,您還是早點勸勸外婆,別老操這心。”
何玄墨冷哼一聲,臉色極為難看。
但檀岳絲毫不在意,甚至翻出手機開始對接工作。
回家吃飯,檀舟和孟瑤都不在,檀岳一身輕松,有人卻不輕松。
夜店燈光緩慢滑過桌上擺放密集的酒瓶,彩色玻璃折射出斑斓光暈緩慢流轉。
向jsg思筠坐在檀舟身側,眼看着樓下摟着男模跳舞的那位千金和身邊男人越貼越近,他忍不住疑惑:“你家裏給你安排的?”
“鐘小姐知道嗎?”
那雙銳利的眸慢悠悠轉過來,熱力四射的夜店裏,向思筠沒由來覺得很冷。
啧,這是不知道。
向思筠噤聲,檀舟抿了口酒說:“找人查一下簡澤弈,他最近有點煩,給他找點麻煩。”
向思筠略驚:“他這是惹到您了?”
“他纏着鐘令。”
懂了。
酒喝了一半,孟瑤終于離開舞池走了上來。
她坐在檀舟身邊,也不管檀舟是否願意,傾身就往他身上靠。
向思筠愣在原地,驚訝檀舟為什麽不躲。
孟瑤将下巴擱在他肩膀,湊近他耳邊做足了親昵姿态說:“陪我跳跳舞好嗎?”
她喝了幾杯酒,面頰嫣紅,雙眸迷離,身上不知名的香水浮着濃厚的脂粉味,令檀舟生理性不适。
他肩膀一矮,孟瑤落了個空,險些撲在沙發上。
這狼狽的一幕正好被向思筠看見,孟瑤面子挂不住,急道:“你什麽意思?”
檀舟幹脆起身換了個位置,極為雲淡風輕地說:“跟您不熟,您請自重。”
“自重?”孟瑤擰着眉一臉難以置信:“你叫我自重?”
檀舟勾了勾唇角,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孟小姐耳朵不太好?”
“那我再重複一遍。”
“跟您不熟,請您自重。”
向思筠夾在兩人中間正襟危坐,隐隐有聞到火藥的味道。
孟瑤果然當場發難:“你不就是個私生子?跟我拽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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